第五十四章 拿下肃州

有内应带路，李弘益的兵马直冲入酒泉城，杀散了北门守军，放了骑兵进来，然后直奔东门。

东门外，曹用行听到声响，知道李弘益这边得了手，立刻将人马围拢了来。不一会儿，一支数千余的队伍冲了出来，想要逃走，被他死死拦住。

李弘益的援助及时，前后夹击，将这支仓皇跑路的队伍杀败俘虏，略一询问，才知道龙亦都支被炸死了，心想：这家伙倒也死的是时候，省得我再找借口杀他了！

返回城内，叫骑兵四处巡逻，严令不得奸淫掳掠随意抢劫杀人，但有犯者一律以军法处置。董一元领了命，带着一帮虞侯开始整肃。

在半路上遇到派来的亲卫探子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给李弘益依次介绍了一番。都是城内的几户世家，以祁、赵两家为首。

这两家实力不足，知道城外厮杀，早已经暗中联络，集结了数百家丁私兵，听到爆炸声响，出来一看，东门哪里已经乱了套，肃州守兵到处大乱跑，一问之下，原来龙亦都支已经死了，当即带着人手冲了出来。

李弘益夸奖了他们几句，便召集诸将，于龙亦都支的刺史府开会。他严肃地说：“酒泉已经拿下，白亭海和福禄县尚有两三万人，这一次咱们要守城了！都把你们手下人马看管好，不得扰民！”

看了一眼特耶乌，说：“回鹘骑兵军纪最差，董虞侯已经砍了三四十个脑袋，尔等若不想受牵连，便回去好好管教！”

特耶乌脸色羞红，当初李弘益忽悠回鹘骑兵，只说攻下肃州任由掠取，现在他似乎把这话再一次地忘了。可是特耶乌也不敢说话，李弘益炸了半截城墙，着实把这些回鹘头领也吓坏了，哪怕有些人见识过火药罐的威力，仍然觉得李弘益有神鬼莫测之法术，实在是不能得罪的。

曹用行带着人去抄家，按照祁、赵两家和探子的情报，将那些龙亦都支的亲信、官员等家资全部抄没，个别官声较好的，也都被要求呆在家中，不得随意出门。

羌骑也进了城，驻守在酒泉城内的一处军营，至于那些投降的肃州守军，全部被缴了武器，关押了起来。

酒泉城内已经全城戒严，董一元下属的将虞侯们带着一队队的骑兵，四处巡逻，发现作乱的士兵，一律捆绑起来，若有杀人强奸的，直接当街处死。骑兵们来回大声吆喝着，教百姓安心地呆在家里，紧闭院门。

李弘益倒是很想马不停蹄地直扑福禄县，拿下吐谷浑慕容阎昆的那支军队，只可惜他带来的火药消耗大半，火药包和火药罐都被拆了，收集起了数万斤的火药，才将城墙爆破开出一个口子来。

他骑着马，带着人，乘着夜色沿着四门巡视了一番，看到守城的士兵已经换成了手下人，包括部分回鹘和羌人，各由玉门军的军官带领，各守其职，这才放下心来。

打马回刺史府时，看到十多处大宅院里灯火通明，嘈嘈乱乱，不少士兵来回地搬运着东西出来，知道这是曹用行在抄家，他也不想亲自体验一把，又回到屋里看地图。

这是李弘益的一个好习惯，近二十年的生涯中，他从未出过远门，基本都是宅在家里的，为了熟悉地理情况，李弘益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养成了这个好习惯。

有数名原肃州刺史府的小吏在玉门军士兵的看押下，战战兢兢地抱着文件进来，这些都是酒泉城新的征服者要看的。他们畏惧地抬起眼看一眼李弘益，诧异于他的年轻，然后很快低下了头。

李弘益制造的爆炸响动太大，全城都知道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散播各种虚虚实实的流言，不过几乎所有的谣言都将李弘益说成是蓝面靛牙，身高三丈，左手持锤，右手拿斧，锤斧相互一击，便发出一道黑腾腾的闪电霹雳来，将酒泉城的城墙炸碎了半边。

董一元巡视回来时，将这个谣言当作笑话讲给了李弘益，两个人哈哈大笑了半天。他兴奋地说：“十一郎，你的攻城法子简直是绝了！天下名城，还有哪座是咱们玉门军攻不下来的？咱们一路杀过去，直杀到长安，正好兴兵勤王，肃清天下！”

李弘益摇了摇头，说：“二郎可知道我这一次用了多少火药么？玉门关半年的产量！”董一元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那…岂不是咱们也没多少火药了？”

李弘益点点头：“正是！所以我原本还打算直下福禄县，如今只怕是不能了！刚好有个任务交给你，明日里你带着人手，满城收集购买这些材料，越多越好！”

说着递了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纸，董一元小心地接在手中，问：“这可是火药所需的物事？”李弘益点点头，说：“你自记在心里，不要遗失了！”董一元连忙保证：“我自省得！”凑在蜡烛下仔细看了一遍，就着火点烧了。

到了后半夜，曹用行兴奋地回来了，看到李弘益等人还未休息，大笑着说：“两位，可知这一次抄了多少钱财么？”

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簿子：“只清点了四家，便足足有二百万贯！刘、文两家最多，当初这两家依附咱们归义军，龙家一来，便投靠了去，为龙亦都支的爪牙，作恶最多，嘿嘿，老子抄得他们连一把胡凳都不留！”

龙亦都支占据肃州，他手下可没有什么懂民政的人才，只有依靠当地的世家，维持自己的统治。刘、文两家，有七八人出来做官，财政、律法都被他们所把持，自然是家底极其厚。

李弘益便是出身世家，自然知道这些所谓“耕读传世”的家族是个什么情况。“耕读耕读”，表面意思是耕耕地读读书，仿佛是田中劳作毕，净手把书读。实际上，不但是大唐，整个中国封建社会，世家们都是大地主有钱人。

古代读书是件费钱的事，教育成本太高，而且不论是察举制、九品中正制还是科举制，读书人总是要出来做官的。做了官，有了权，自然也就有了钱，然后依仗权势钱财侵吞购买大量的土地，不但掌握了舆论话语权，还掌握了社会的大量财富。

李弘益就是属于这个拥有巨大权势、作为中国古代统治阶级的一员，身为来自后世接受了平等、公正等思想的好青年，他其实从内心底是想要打破这种制度的，可是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全都是依仗着这种身份得来的，所以李弘益很是矛盾。

曹用行也是出身世家，他丝毫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依旧洋洋得意地一边翻着抄家簿子，一边惊叹地说：“看看这里，东珠三斛！他娘的，几百斤的珍珠，是要来当饭吃的么？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商人，受此大难！”

“咦？这里怎么有昆仑黄两万斤？这是什么好宝贝？”曹用行突然惊讶地喊道。李弘益一下子站了起来，问：“两万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曹用行点了点头，李弘益大喜：“昆仑黄就是硫磺啊，南朝梁时的山中宰相陶弘景起的别名。”

董一元顿时大笑：“这么多，看来我不用费时去寻了！”李弘益说：“奇怪了，是哪家要这么多硫磺？用来做甚？”

曹用行翻了翻，笑着说：“原来是文家抄出来的，我听说文家的家主笃信道教，请了十多个道士供奉在家中，给他炼丹想要白日飞升哩！”

李弘益说：“九郎，你马上将这帮道士提来！记住，一个都不能少！”曹用行看他说的严肃，点了点头，放下抄家簿转身出了门。

何尚英和十多个小道童被关押在文家的前院里，心里忐忑不安。他现在很是后悔，早知道去年说什么也不来酒泉了。白天城门的一声巨响，把他吓得眼皮直跳。

作为一名崆峒山的道士，何尚英在观中的地位尊崇，因为他炼得一手好丹药。去年文家的大公子第四次上山盛情邀请，看到开出的高额供奉钱，何道人再也坐不住，放下了矜持，带了几名徒弟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肃州。

谁想到会遇到这么档子事情？听到几个小徒弟躲在屋角低声抽泣，他哪里睡得着觉，叹了口气。文家逢此大难，也是平日不积福报造下的恶果啊！

看守的屋门被推开了，十多支火把将屋子照得通明，一群士兵凶神恶煞地涌了进来。一名看上去挺年轻的军官走了进来，嘴角留着淡淡的胡茬，开口说：“这位道爷，我家游击将军有请！带着你的徒弟，跟我走一趟吧！”

来人正是曹用行，奉命前来将文家的供奉道士带到了刺史府。李弘益看着何尚英，打量了半天。眼前这个道士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只是脸色很差，看来是受了惊吓。

他问：“道长便是何尚英？怎么起这么个名字？”何尚英颜色一窘：“贫道道号尚英，俗家名字乃是…”李弘益打断了他：“这个名字就挺好，我便叫你何道长吧！”

何尚英连称不敢，心里却奇怪，大唐何时出了这么两个年轻的将军来？李弘益问：“文家找你，是来炼丹的么？你且把炼丹所用之物一一与我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