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进攻肃州

李弘益老早便想出兵肃州，往长安方向打去，只是敦煌事多，如今总算是腾出手来，可以放心施展了。

从玉门关向东到肃州酒泉城，一路上有三五百里的沙漠，很是难走。李弘益的打算是走大泽以北，去“见见”回鹘人，再转向东，然后南下过独登山，直扑酒泉城。

他将所有能用的马匹全部集中起来，步兵一律上马，又从回鹘人那里收购了一些，从瓜州、沙州等地买了大量的马车，总算是将玉门军装备齐全，变成了一支勉强可以说是的快速行进部队。

留守玉门关的是伍时杰推荐的一名原左神武军都头蒋守光，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为人忠厚沉默，由他带领部分辅兵，再加上董一元招的武侯---也就是大唐版的片儿警，守住玉门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有瓜州刺史李弘定帮忙照看，李弘益放下心来，当即领四千人马，几乎是倾巢出动，杀奔大泽北部。

沙州回鹘被归义军打压多年，已是不敢蠢蠢欲动，现任的部落头领大多只关心本部的牛羊，甚至有些部落头领连归义军已经换了三任节度使都不知道，还以为现在的节度使是大张张淮深呢。

暂时没有了达靼人前来骚扰，再加上玉门关开互市，这帮回鹘人日子比以前过得滋润了一些，从大泽到居延海的大片牧场，都被回鹘人所占据。

有投靠的几个小部落带路，一路行来，曹用行唱白脸，只说前日借兵，这些头领们推三阻四，今日特提大军前来问罪；李弘益就来唱红脸，说要带大唐的回鹘子民去肃州发财；再加上缅播高等花言巧语，李弘益又凑出来六千余骑，转道向南，奔酒泉而去。

这些回鹘头领心中苦涩，李弘益征了他们的兵，叫他们各自的部落出粮草，只给了个空头承诺，说攻下肃州，任由掠夺。

这帮回鹘多少年没有大掠过汉人的城池了，普通士卒们兴奋得嗷嗷直叫，有些头领却很是怀疑，李弘益的步兵很少，回鹘人又不善于攻城，靠着骑兵去抢夺酒泉城，李将军是在开玩笑嘛？

李弘益懒得与他们解释，在肃州北的原威远守捉故地，会集了所有的人马，共计万余人，“借用”了一批回鹘马匹，便深入荒漠，朝长城而去。

威远守捉直到天宝年间还存在于肃州北部，从这里到长城，五六百里都是已经半荒漠化的土地，低矮的黄草一丛丛地生长着，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沙化了。

和瓜州北部一样，肃州北部同样游离于龙家的统治之外，在此间讨生活的，大多是归义军从瓜、沙二州驱赶而来的回鹘部落。

李弘益下令一路抢了过去，牛羊等尽作为粮食，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是过分，可是从玉门关运粮补给，他实在负担不起。

用了不到二十天，万余骑兵越过独登山，在长城最西端遇到了肃州派遣的一支据墩驻守的军队。大唐不修长城，嘉峪关要到明朝才会修建，这支军队驻守的位置险要，北临破损的长城，两侧都是沙漠。

这支军队不过千余人，类似于玉门关那里，只是起一个哨探、警戒的作用。李弘益一声令下，上千骑兵包围了墩堡，也不喊话，直接抬上虎蹲炮一阵乱轰，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解决了战斗。

将俘虏收押看管，李弘益便带着人马继续东进。墩堡内的肃州守军在被围困的第一时间便点起了狼烟，消息估计已经传向了酒泉城，他不能给龙家太多的准备时间。

第二天上午，李弘益的大军便兵临酒泉城下。他先前派出的情报人员提前收到消息，派出两人出得城来，汇报了打探来的情报。

龙亦都支手下三四万人马，有一万多吐谷浑军队驻守在福禄县崆峒山东面，时刻提防着甘州回鹘。如今酒泉城内有万余守军，另有近万余军队在白亭海，背靠着长城。

吐谷浑部的首领慕容阎昆，此人野心勃勃，不愿屈服于焉耆人，最近和龙亦都支的矛盾，肃州上下无不知晓。只是这个人有些膨胀，伪装成商人的探子前去试探他的口风，发觉此人对归义军很是小觑。

反倒是从大哥李弘愿那里借来的羌人，联系上了酒泉城西南洞庭山附近的肃州羌人部落，他们在肃州内地位低下，受龙家的欺压，这一次愿意出兵相助。

至于肃州城内的汉人世家，有祁、赵两家有些意动，只可惜这两家实力微弱，只怕连城门都攻不下一座来。

曹用行带了一半人马，围住了酒泉城的东门和南门，只留了面朝沙漠的北门。李弘益领着数骑，远远地看了一回，心里有了主意。

酒泉自汉武帝元狩二年建郡立县，一直是河西的大城，大唐设肃州，这里也是州治所在，城墙高大，远比敦煌城更有气势。

酒泉城墙高六丈，东面的城门有三处，两大一小；角楼、马面、瓮城、护城河等一应俱全。城头旗帜招展，肃州守卫士兵严整以待。

他看了一回，便拨马回营。大约是看到李弘益这里只有五千余兵马，肃州城东门三门齐开，出城了五千余兵马，前来迎战。

李弘益的胆子也够大，营地直接就扎在不到十里之外，看到城内出战，也立刻摆好了阵势。

对面的阵中冲出来数骑，打着白旗，慢慢来到了李弘益的阵前。当先一人，高鼻深目，用一口流利的回鹘话大喊：“来者何人？叫你们头领出来说话！”语气很有些嚣张。

李弘益听不懂，回头看了一眼缅播高，缅播高会意，走上前来大喊：“这位是归义军节下玉门军指挥使李将军，我等奉张节度令，特来接管肃州！”又用汉语对李弘益身边诸人说了一遍。

那人这才注意到李弘益和他身后的“李”、“玉门军”的大旗，方知认错了人，又用一口流利的关中腔大喊：“李将军，我肃州龙家与归义军一向交好，贵军索节度使前次派出信使，还是我亲自接待的。敢问为何提兵前来？”

李弘益心想：这特么不是废话吗？老子带了一万余骑，难道还是来肃州游玩吗？当即回话：“如今我归义军节度使乃是张承奉张节度，索勋谋乱，已经被拿下了！”

那人一愣，想起前些日子谢重节又过了酒泉城，也没人去多问，毕竟归义军一向保持着与长安的联系，他们的使者每年都要路过肃州的。忍不住说：“怎么说换就换？够勤的……”

李弘益大怒：“你说什么？”那人自觉失言，呵呵一笑，说：“哈，难道不是么？话说，这位小将军，你侵犯我肃州，是要挑起边衅，不怕朝廷怪罪吗？”虽然肃州龙家表面上接受了长安的册封，可是看这人的言语，只怕未必将朝廷放下心里。

李弘益大喊：“多说无益！你龙家窃据肃州，如今也该还回来了！”那人点点头：“很好！看来张承奉是不想两家和好了，你们等着受死吧！”说了带了人朝己阵中奔去。

若要占据肃州，靠谈判是不可能的，否则张淮深时期也不可能丢了这块土地。只有大打一仗，才能清除龙家的势力，彻底将肃州掌握在自己手里。

肃州军很快动了起来，数千吐谷浑、羌人骑兵率先出阵，游离在中军附近。李弘益没有派出回鹘骑兵，仍是按兵不动，等待对方的进攻。

唐朝五行为土德，服色尚赭色，也就是红褐色，“将领披袍，士卒用袄”，是以唐朝军士的军服都是红色。李弘益的玉门军还来不及全员更换新军服，是以他的部下小半穿着从左神武军带来的旧服，那些回鹘骑兵则穿得五颜六色。

只从外观来看，这就是一支乌合之众，因此也被肃州军小瞧了。他们与回鹘人打过仗，当年可是被甘州回鹘给赶了出来，如今见到李弘益带来的回鹘骑兵，更是眼红，只想着在酒泉城下给这帮不知好歹的贼军一个难忘的教训。

李弘益的应对方式依旧是老一套，两个火炮都都留了一个半，曹用行那里只带走了十五门。

首先发威的依旧是虎蹲炮，四十五门炮一起开火，肃州军的骑兵刚进入射程，还没有提起马速冲锋，先挨了一轮石弹雨，和达靼人一样，他们也被这么远的射程打蒙了。

全军骚动了一番，居然临战后退，重新集结了阵型。李弘益心中直觉得好笑，催促着虎蹲炮又来了一轮炮击。

这一次肃州军学乖了，立刻将骑兵分散开来，在四五百米的距离就发起了冲锋。游离的两千余吐谷浑、羌骑也向李弘益的左翼扑了过来。

整个战斗过程很是无聊，对于李弘益和他手下的军官士兵来说，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见过了三次，打回鹘、打达靼、打墨离军，第一次遇到火器的对手基本都是毫无悬念地溃逃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若第二次再与肃州军对阵时，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出城的五千余肃州军，丢下了八百多具尸体，便惊骇万分地逃回城去。那些吐谷浑、羌骑更是狡猾，时刻关注着正面的战斗，一看正面进攻被击溃，立刻摆脱了回鹘骑兵的纠缠，逃也似地溜走了，追都追不上。

李弘益大手一挥：“跟上去！拿下酒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