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命由我

“雷王，我们要杀了这条双头虺蜴，否则，有它守着那八卦门，我们是不能回去的！”如花子说。

身边的杨垂容哑着声问我：“你真是雷三箭吗？是不是？！”

我叹了口气：“我没有骗你，就是记忆里多了些零散的片段，但我还是方涵之，以前那个小涵！”

身后却传来万寅燕的声音：“你真是小涵吗？真的是吗？！”

我心里一激动，高声道：“是！我是方涵之！我是以前那个小涵！我是从方家村出来，与你们在嫦娥奔月、幽都同生共死过的小涵！”

“他要是记忆全恢复了，就是雷王，是雷三箭！他要回去！”如花子也高声道。

“我不是雷三箭，也不会跟你回去！”我有点发怒了。

“雷八！”如花子也好象发怒了。

想想她来到这个世界，用了千万年寻找我，也是不易，我顿时便心软了。

“如花子，你也先不要急……就算我以前真是雷三箭，跟你回去，不也一样被神族龙族追杀吗？我不如留在这里。”我说。

忽然想到，那张狐和说狐兄弟，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而离开的，他们不想回去被追杀，起码在我们这个世界会安全得多。

“你回去后，我自会跟大姬讲情，她现在，可能已经是姬后了，是西方的润后！”如花子急忙说。

那是不是西王母？！

管你是西王母还是东王娘，想起她以前曾率领着龙族追捕雷三箭，能相信她吗？

我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小姬，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会努力帮你和猴王回去，我跟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如花子顿时语塞。

——

那双头虺蜴没有再探进来，但四周的岩壁上，依然在冒着黑烟，耳中还不时传来鬼泣神咽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鬼魂从岩石里狂奔而出。

阴风还是阵阵吹着，有越吹越猛之势，过了一会，我们才敢慢慢走到洞口处，往外望出去，虽然没有灯火之光，但仍能感到，陷洞之中，层烟覆盖，又有那条双头虺蜴在盘旋翻腾，带动着阴风，越滚越烈。

渐渐地，那些黑烟形成一个漩涡，令我想起在神宫下面的情形。

忽然，陷洞底部的冰面，亮起一丝红光，这种红光，我见过几次，幽都的红影，蒙媚将冰魄捏碎后里面的那些红色光团，就是这种红色！

红光从下面涌上来，先是一丝一丝的，然后膨胀成团，在我们眼前飘逸，随着阴风转动着，混进那个漩涡里，由于红光的出现，我们能依稀看到双头虺蜴在前面不远处翻腾着，看它颈长头大，身体有两三米长，人身一样的粗壮，前后各有一对短小的爪子，还拖着一条短短的尾巴，不时张大形如鸭嘴的大口，发出雷鸣似的声音，真令人惊心动魄。

那混合了红光和黑烟的漩涡，忽然又分开了，是红光跟黑烟分开了，红光在外面卷成了一圈，先是圆的，然后这个圆变形了，变成了个八边形！

就铺在我们前方脚下，洞口之前！

“八卦门！”我们都惊叫起来。

怪不得蒙媚他们一直在找那块冰魄了，其实是因为这块冰魄里面的那些红色东西，可以令八卦门出现！

来不及想更多，忽然间，整个陷洞，乃至整个幽都，急剧响起了一大片的鬼哭神嚎之声，一阵阵黑烟，飞速奔着那红色的八卦门而去，而陷洞底部，也猛然冒出一大股浓厚的黑烟，只一瞬间，黑烟全部消失了，声音全部停止了，只余那双头虺蜴停在半空，它的下方，那八卦门却还在。

“它们离开这里，返回我们那个世界了！雷王，杀了这双头虺蜴，我们也走吧！”如花子激动地说。

猴王也在翻动着，兴奋地叫着。

“阿爸，我要为你报仇！”杨垂容箭随声起，手中的箭连串射出。

如花子的弩箭也跟着射出去。

那双头虺蜴离开我们不过十米左右，料想必定会被乱箭射杀，然而，这只是我的直觉，但见它将那古怪的双头一摆，竟然将杨垂容和如花子的箭扫落大半，而且低吼一声，向着我们这个洞口便扑了过来！一时间，风声大作，刮面生痛。

“范同，上！”我一跃而起，双手在岩壁上一按，落下时，刚好那双头虺蜴一个头钻进洞中，双掌狠狠地拍了下去，正中那鸭嘴一样的头部上方，触手处坚硬无比，好象还有些凹凸，手掌隐隐作痛，接着，耳边一响，双头虺蜴的另一个头部，急速无比地扫了过来。

这时候，范同的腿也应该到了！

我知道他的脚法是受过了游世丘的特别指点，在问天台上面，能将那个人蛊压下，那力量，一定不小。

果然，范同从岩壁上一蹬，整个人跳了起来，双腿下压，踏在双头虺蜴的另一个头上！

“嗷！”双头虺蜴的两个头，被我和范同分别击中，整个身体往前面栽倒下来，一双短小的前爪撑不住了，碰在地面上。

“按住了！”我大喝一声，双手死死抱住双头虺蜴的头部，如果范同能按住它的另一个头，拿出风雨刀来，加上万寅燕、杨垂容和如花子三人，这双头虺蜴只怕再不可能逃得了去，但是，这又只是我的猜想。

脑后听起了一阵急风。

“小涵！”这是万寅燕的惊叫！

我下意识的将头一低，脖子上肩膀上顿时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扫得飞了起来，撞在岩壁上，然后，听到那双头虺蜴一声低吼，从山洞中翻了出去。

这一撞，差点将我撞晕了，幸好，正如范同所说，我现在的身体，跟他一样，比普通人强壮不知多少倍，能日御那个什么的，所以，虽然痛得撕心裂肺，但体内的气早已形成一个防护圈，将双头虺蜴那股力卸去大半，其实伤得并不重。

范同却麻烦了。

“范同，你怎么了？！”杨垂容和万寅燕扶着他。

范同满头大汗，一只手抚着右腿膝盖位置，咬着牙。

他的右腿被如花子的弩箭射伤过，可能刚才一用力，又再受伤了，所以没有按住了那双头虺蜴的另一个头。

“放松，别动！”万寅燕将他右腿托在手里，缓缓的放下。

如花子举着弩弓，和猴王一起，守在山洞口。

“痛吗？”万寅燕轻轻敲着他的腿。

范同摇摇头，我心知糟了。

“你刚才用尽全力往下踏，本已受过伤的地方被触动了，肌肉撕裂了，筋骨可能会断碎，又被那双头虺蜴扫中了膝盖，只怕里面受伤的程度超出我的预计，你不能再动了，再动，以后、以后或许会落下伤残！”万寅燕语气沉重地说。

“燕姐，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就是痛痛麻麻的使不上劲。”范同咧嘴想笑，但又触动痛处，叫了起来。

“小涵，你背包里一直带着白药，可以应付一下。”万寅燕刚说完，我就解下背包递给她，她拿出药，替范同敷上。

“燕，你认出我了吗？”我心中惊喜得很。

万寅燕还没回答，如花子在山洞口叫了起来：“你们看，那双头虺蜴，互相打了起来！”

我听得奇怪，马上冲到洞口，果然见那双头虺蜴，两个头互相撞击，互相撕咬，竟然真的在打斗着。

“虺蜴双头，会互相厮杀，这是真的！”杨垂容惊叫着。

那个妖红的八卦门，还悬在半空，周围没有了那些黑影，也没有其他声音，八卦门前面，一条双头虺蜴，双头互斗，这真是一个奇景。

“小涵，有些不对，若如你们所说，这双头虺蜴为什么不钻进八卦门离开？”万寅燕道。

“你是说，它还有些事要做？或者，还有等着什么？”我马上也想到了。

如花子摇头道：“它的责任，就是守着八卦门，现在，那些水龙，甚至在这里的所有鬼魂，都已穿过八卦门，走个干净，它为什么还不走？那里，为什么又没有其他东西过来？”

我想起神宫里面的情形，说：“这一次，可能是它们一次全面的大撤离！”

“那它更应该马上离开啊？”如花子十分不解。

杨垂容却狠狠地说：“小涵，这双头虺蜴皮粗肉厚，你用雷家三箭，连续射它脖子的位置，一定能将它射穿，教它永远回不去！替我阿爸，替所有阿方万蒙的人报仇！”

我听得一振，心里的怒火也腾了上来，她说得不错，所有一切，都是这些龙族和神族引起的，它们追杀了四家人千万年，从那个神控制的世界，一直追杀到我们这个世界，莫说的这条双头虺蜴，就算现在真有一个叫做神的怪物，我也要将它杀了！

我拉出弓箭，将三支箭搭上弦。

但还没来得及瞄准，那双头虺蜴忽然在半空里一转身，向着我们这边便冲了过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我心一慌，手中箭虽然射出，但只射在它身上，箭全都掉落了。

“啊！”一声尖叫，身边风起，双头虺蜴已经又转了回去，却已经将万寅燕咬在口里，咬在其中一个头的鸭嘴样的口里！

我吓得魂飞魄散，当下也没多想，狂叫一声：“燕！”便飞扑而出，扯上了它的尾巴！

双头虺蜴尾巴一摆，我顿时在空中荡了几下，幸好它的皮很粗糙，我抱得紧，暂时还不至于被甩出去。

这时候，头上不停的听到“嗖搜”的风声连响，双头虺蜴猛烈的摆动着，就在我差不多被甩掉的时候，它忽然嗷嗷大叫起来，头部拚命乱摆。

杨垂容的箭，射中了它的一只眼！

它一叫，嘴部便松开了，万寅燕马上坠了下去。

下面就是那八卦门，要是她掉进去，我往那里找去？！

我放开了抱着双头虺蜴尾巴的手，迅速顺风飘行，施展出流影的秘技，在万寅燕即将落入八卦门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这时候，耳中一响，传来杨垂容和范同的大叫：

“拉住了！”

眼前一晃，一条绳索射了过来，想也不想，顺手便抄住了，那边早已用力拉扯，我借势用力，一下子就荡到山洞口，被杨垂容、范同和如花子拉了上去。

“燕，我终于救回你了！”。

但是，万寅燕却双眼紧闭，晕了过去。

“她气息不乱，只是刚才吓了一下，所以晕过去，很快就会没事醒来的。”杨垂容将万寅燕安置下来。

那边的范同，因为又触动伤势，痛得咬牙切齿。

山洞外传来一声巨响，转头看去，是双头虺蜴在嗷嗷叫着，然后翻腾了一下，向下纵去，没入那个妖红的八卦门中，消失不见。

“雷王，八卦门就快要消失了，我们快走！”如花子拉着我的手，往外便冲，猴王马上跟在她后面。

我心里或者会相信，以前就是那个雷八雷三箭，也相信如花子是小姬，以前那个雷三箭的妻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着她返回另一个世界。

我用力站定了。

“如花子，小姬，我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不能跟你回去！”

“不！你要跟我回去，你是雷八，雷王！”如花子有点歇斯底里地叫着。

“我、真对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明白你的、你的情意，但是我脑里，全是方涵之的记忆，我在这里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兄弟和朋友，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很诚恳地说。

“不！你是我寻找了千万年的雷八，你要跟我回去！”如花子忽然抱着我大哭起来。

范同和杨垂容都侧过了头。

我心里也很难受，但却不动摇。

我抱住她，轻轻的说：“小姬，你也知道，你们的世界，跟我们的世界，只是交汇过，不是永远并行，所以，有些事，有些人，只能交叉而过……你回去吧，我会永远想着你的。”

如花子抱着我，死不放手。

范同这时候叫了一声：“那个八卦收缩了！”

这时候，我也感觉到，周围又开始黑暗起来。

“小姬，走吧！”我用力拉着她的手，冲到山洞外。

“如果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会有下一次的交汇，那时候，我们再见吧！”我咬着牙，将她狠命往外面推去。

“雷八——你变了！”如花子在空中尖叫了一声，坠进那个收缩着的八卦门里面，瞬间消失不见。

“你真狠！真无情！”范同和杨垂容同时惊讶地说了一声。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猴王，你也回去吧！”我看着猴王说。

猴王好象懂得我做的事，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看了我一会，然后长叫一声“呀依——”跳了出去，跳进八卦门中。

——

八卦门收缩得很快，转眼便小如一个呼拉圈，但里面的妖红却更盛，便如一个火球般。

我松了口气：“阿容，范同，我们终于又渡过了难关，相信那些什么狗屁的‘命运并临’，那些什么狗屎天谴，已经远离开我们，我们不是悲剧，我命由我不由天！”

范同支撑着站得直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小涵哥，我们过来了！孙偌在外面等着我们，出去后，我们三个，得要好好聚聚！”

杨垂容也站在我身边。

我们三人，静静地看着下面那个渐渐收缩的八卦门。

八卦门最终会消失的，没有见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我那个“神族龙族大撤离”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它们，可能从此就在我们的世界消失了，我们的世界，不再有神族和龙族的存在，他们只是存在过。

八卦门最终收缩成一个奇亮无比的火球，在我想象中，它会象蒙媚捏碎的那块冰魄一样，忽然消失不见。

我料中了一半。

火球果然一下子消失了，但是，一阵强大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身边的岩石，好象都裂开了！

而下面，轰隆隆的作响，好象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前面却有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流，将我拉扯着，向着那个火球消失的位置卷去。

“小涵哥！容姐……”范同的声音闪一下就过去了。

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五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