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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好一场乌龙
CHAP 109 好一场乌龙
外边,紫岩又稍稍将马车赶着挨近了我们一些,因此,赤竹与蒙古人的说话声,我们即使坐在车厢里,也大致能听得清。
赤竹劝慰了蒙古人一会儿,等蒙古人情绪好转,然后才问:
“那么前边的岗哨又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是到了桐县才接受验货的检查的。怎么,现在突然把岗哨提前设到了这里?”
“这么说,你们不是来拜寿送礼,而是来做生意的?在这个时候?”我听得不由有些紧张,又从车窗里探出头往后边望,只见蒙古人正摸出几颗花生递给赤竹。
赤竹接过花生,丢进嘴里,边吃边夸蒙古人好眼力,说我们一行人不过是想来走廊里发点小财。
“不过,现在没办法,你们也只能等啰。现在寿礼、货物都得逐一检查,才能放行。唉,这也是没办法,谁叫去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呢?”
蒙古人说着,摸起他下巴上那把仿佛一只松鼠尾巴似的蓬松的大胡子,脸上露出卖弄是非的神情。
赤竹讨好地问,去年出了什么事。
蒙古人很快说道:
“唉,其实真正说起来,去年的那事也不算个事儿。不过就是有一只小老鼠不知怎么的钻到咱们这些贺客带来的一个酒坛里。嘿嘿,酒坛里装的自然不会是别的,而是裘老大最爱的葡萄酒啦。就这样,老鼠溺死在了酒坛里。之后,裘老大又偏偏喝到了这坛酒,听说……听说他老人家喝的时候,还竖起大拇指,连夸这酒的味道独特,说什么好像带着一股难得的血性呢!嘿,血性?真亏他想的出来,不过……哼,这血性是必定有的了。
“这样两杯酒下肚,没多久,裘老大就上吐下泻,浑身烫得跟火炉似的。为了这事,‘落雁山’周边十七八个大夫都掉了脑袋。居然没一个大夫能治好裘老大。前前后后,也不知道裘老大总共吃了多少副药,反正总共折腾了至少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当时还不是裘老大义子的王青云突然跑来,还主动提出要看看之前裘老大喝过的那坛子有血性的酒。啧啧啧,听说那会儿那坛子里的老鼠都烂成一团脓水啦,不过还能隐约看出一点没被完全泡烂的老鼠头和一条细尾巴,酒水上面飘浮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好像芝麻粒大小的蛆……后来……嘿嘿,就不用说啦。王青云用他随身带的一包什么药粉治好了瘦得几乎快成人干的病人。再后来,两人就成了义父义子啦。”
“原来是这样。”赤竹正在点头,却又被蒙古人摆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蒙古人接着说道,“事情还没完呢。要知道,去年收那坛子酒的就是……喏……就是木棚前边那位七爷,丁七爷给放行的……”
“那种人也配叫爷?”紫岩不知何时转过了头,眼睛顺着蒙古人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木棚那边的那个年轻人。此刻,那年轻人朝他两个随从挥了一下胳膊,做了一个“叫停”的动作。接着不一会儿,那年轻人就带着他的两个随从丢下身旁一辆预备检验的马车,三个人一溜烟地从我们马车旁边窜过,往马车队伍的末尾匆匆跑去。
“多谢大哥相告。叨扰了大哥这么久,还没有请教大哥的名字。”赤竹很有礼貌地朝蒙古人拱了拱手。
蒙古人捧着他的大胡子笑道,说他叫扎木合。赤竹也介绍了他自己,双方正在寒暄,队伍的末尾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场争吵很快转变为一场小小的“暴动”,而且持续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跑到队伍末尾凑热闹的紫岩给我们转述了这场“暴动”的始末。紫岩虽然气量窄,凡事爱计较,不过说话却十分利索,且抑扬顿挫,颇有将来转行当说书先生的潜质。
紫岩的大意如下:
那些身穿孝服的人,是一群曹兵,即曹岳的士兵。这些人原本驻守乌镇,他们乌镇的将领罗凯和柳城叶私交很好,前天晚上乍然收到柳城叶的死讯,十分悲痛。罗凯又收到杭州元帅府那边的消息,说柳城叶临死前留下遗嘱,说希望死后葬回老家柳庄。因此,元帅府那边决定遵照其遗愿,派出两百多人的队伍,将柳城叶的灵柩一路护从回柳庄。等一切必要的准备安排妥,送葬的队伍就即刻出发。听到这些,罗凯觉得更应该表现出自己对好友的诚意,就派了这二十几个士兵,带着柳城叶生前最爱看的一些有关用兵、治国方面的书籍提前赶往柳庄,向柳城叶在老家的亲人表示自己的慰问。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罗凯派出的这二十几个士兵,一路走来,完全不分东南西北,偶尔问一下路,还把“刘庄”听成了“柳庄”,因此昏天暗地地走到了这里,看到这些打扮光鲜的商人,登时气歪了,破口大骂这些商人是“无法无天的刁民”!大概这些士兵是觉得商人们光鲜的衣着打扮是对柳城叶之死的不尊敬。而另一边呢,那些前来拜寿的商人们早已看这些披麻戴孝的士兵们不顺眼。要知道,士兵们的军服都穿在了里边,被外边的孝服遮掩住了,势利眼的商人们平时就是一副欺凌弱小的嘴脸,如今看到这群身穿孝服之人,只以为是见惯了的哪家来哭丧的百姓,一个个的哪还坐得住?于是,经由这些曹兵一挑衅,商人们的怒火就一下子窜上来了。就这样,双方越骂越凶,不过,也只限于动嘴皮子
再接着,那个叫丁七的年轻人带着两个随从跑过来之后,这种叫骂就立即升级了,升级为预备状态的“群殴”。之所以叫预备状态,是因为“群殴”最终没能殴起来。二十几个“兵大爷”虽然已将丁七与他两个随从围得密不透风,但是,真正动起手来,“兵大爷”们却立即从“大爷”变成了“孙子”。因为……用紫岩的原话说,那就是——因为“丁七和他两个随从都不是吃素的。”
紫岩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队伍末尾那些“兵大爷”已经一个个地被手脚麻利的丁七和他的随从用麻绳绑住了双手、串成一长串,推倒在地下。其中原本拿纸笔的那个矮个儿随从跨上一匹马,往正前方的桐县方向疾驰而去。我估计此人是去向“私货走廊”里的土匪们报告刚刚的那起乌龙。
丁七和剩下的一个随从站在原地,正在低头交谈。在他们的周围簇拥了一大群商人。过了好一会儿,丁七才停下来,扭过头去和商人们说话。他说话的时候,又眯起了眼睛。虽然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清,不过,从丁七脸上飘飘然的神情以及商人们一个个一脸巴结的模样看,那些话,我估计,也不过是些阿谀逢迎之词的。然而,当我听到商人们一个个称丁七为“七爷”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忽然觉得很不安。
我把头缩回车内,放下帘布,陷入沉思。我突然想到了先前“小铃铛”提起的土匪“小七”。不会这么巧吧,这个“七爷”难道就是“小七”?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可大大的不妙。要知道,“小铃铛”前天就跑掉了,如果“小铃铛”早已回到“私货走廊”的话,那么,他的同伴,譬如说小七就极可能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样一来……不过,如果“私货走廊”里的情形真像“小铃铛”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即使“小铃铛”不和别人说起我们,我们这一行人势必也会引起这些土匪的注意……嗯,好像后一种分析更占理,不过,好像又不是这样……哎呀,我的思绪怎么越来越乱了呢?
然而,就在我为此感到焦躁的时候,紫岩赶着的那辆马车里突然传出了卫红衣凄厉的尖叫。赤竹在外边大叫了一声“紫岩!”。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身体扭打与碰撞声,似乎还夹杂着卫红衣两声极低的抽泣。于是,我和李小甲在我们的车厢里坐不住了。裘海龙也睁开了丝毫没有睡意的眼睛。
李小甲看起来比我更着急,他猛地抬起头,咬着牙,双手撑着车厢的地板,拼命地挪动着身体,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立刻跳下车厢,走到第二辆马车那边一探究竟。自始至终,他都没顾得上看一眼放在他对面的那根拐杖。暗叹一口气,我抓起拐杖,凑上前,将他扶住,并且跟着扶着他走下了车。裘海龙大概是出于好奇,也跟在我们身后钻出了车厢。
然而,第二辆马车那边似乎已经风平浪静。紫岩拉着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脖子的卫红衣走下马车,大步地走到了我们跟前。
李小甲匆匆瞥了一眼红衣,却颤声问紫岩:“大元帅他……他怎么样?”
紫岩冷笑道,“刚刚若不是我反应快,她就被你的大元帅给掐死了。”说着,伸手朝卫红衣的脖子一指。
原本神情呆滞的卫红衣这时猛地抬起头,然后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把她的脖子捂得更紧了。她用一种异常专注的眼神盯着李小甲,用力地摇起了头。
“没有……没有……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发生!别听他的,他在胡说!胡说!”
说到末尾,红衣伸出手指向紫岩。然而,也正是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事实的真相——
发红的手指印!她脖子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发红的指印!这些交错分布在她雪白脖子上的指印看起来,就像是摆在豆腐上交叠放置的一道道切得粗细不均的红辣椒丝似的。
我们全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