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世间只有情难诉】

唐凉引见这长安娘一直用眼神暗示自己先离开这里，心中了然地看了看周围，在这地方自己必须要随时保持警惕才是。长安娘伸出双手让唐凉引扶着自己，唐凉引抬头看着自己已经住过一阵子的小楼，心中突然因为离开了那纳兰府顿觉安慰。

“主子可是因为离开府里觉得高兴吗？！”

长安娘突然问起这话，倒是戳中了唐凉引的心事，她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微抿起了嘴。长安娘虽然年纪也不过与她相仿，但是自小跟着爹娘在外头做生意倒也学会了看人的眼色，这少奶奶想来和自己一样在那样一个府里头憋屈得慌，不过这少奶奶估计比自己还要难熬，自己至少身边还有个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丈夫和长安。

“你这么眼巴巴地过来，让长安他们父子可怎么办呢！？”

“少奶奶放心，青诗铁定是要跟着公子也过来新园子里头的。长安那孩子还这么小，离了娘可不行，自然也是跟着我的！”

唐凉引拉着长安娘的手一步一步地往楼梯上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格外喜欢亲近这妇人，兴许是因为她总是笑脸迎人且不遮不掩的。

“这样便好，这孩子也不过满月刚过，要是为了我到了新园子里头来不跟着你这个亲娘，日后母子生疏，想必你们两个是要怨恨死我的！对了，总是将你叫做青诗家的亦或是长安娘，你可有名字，这样叫来也亲切许多！”

唐凉引走上最后一节台阶之后放开了自己拉着长安娘的手，不知道为何自己如今越发害怕自己看不到的身后，心中的顾虑变得越发多了起来。雀灵死得蹊跷，自己在这地方无依无靠，总是有父母亲弟，但自己已是嫁出门的女儿，若是回头诉苦，岂不是让爹娘为难，在婆家也不得安宁吗！

“少奶奶在问我的名字吗！？女人嫁出门便没有了名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嫁给了青诗，那就是青诗媳妇儿！生下了长安，我便是长安娘！哪里还有自己的名字！”

唐凉引并不意外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只是那一字一句敲打在自己的心头上，顿觉得千斤重似的。

“女人被你说得倒像是一件不值钱的东西似的，嫁出去就是别人的命了！万一丈夫对你不好，那你又该如何？！万一....”

“少奶奶，你们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人生在世，哪里有那么多的万一呢！万一当真有万一，那就是命！我嫁给了一个男人，那我的命自然也就系他的身上，不管他好或是歹！那也都是我的命！少奶奶，其实看你和公子这样，我们做下人的也替你难过！其实啊，这男人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咱们女人嫁了人就要做好养孩子的准备。不过，想来公子可不是那一般的人，我这方法说不定在少奶奶您这是行不通的！我可是多嘴了，少奶奶可不要跟我这下人一般见识才好！”

唐凉引听了这话之后也不过笑笑，自己伸手将屋子的门推开，长安娘看这唐凉引的神情便知道这人有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听进去一些，这才放心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其实你也不必眼巴巴地就要过来这里照顾我，你现在还要带着一个刚刚满月不久的孩子，本来就已经够累的了。我这里虽然少了一个雀灵，但是那平日里照应着的丫鬟媳妇婆子们也都是有的，你若是不方便，尽管回去也行！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少奶奶若是要说这样的话，可当真是见怪我笨手笨脚了！我这其实也并不算是个差事，其实啊，是咱们公子体恤长安。青诗和我都是粗人，跟着过来这里带上长安。平日里也好跟着小公子一块儿开开眼界读读书，日后像青诗一样跟在小公子的身边，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至少也要认得几个字！这样才不枉费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他，少奶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唐凉引点点头，想起方才那颜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突然泛起了涟漪，本以为离开了纳兰府便能够得到一丝清净，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毕竟还有一个颜氏带着一个也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自己连个打算竟也没有！

“少奶奶，我看您近些日子总是愁容满面的，想来也是待在府里觉得闷了吧！要不然，您让公子带着您在这府里头逛逛！还是让我陪着您到处逛逛，要是心里头一直觉得憋屈的话，这可于人不利啊！”

长安娘说着话很是顺手地伸手帮着唐凉引倒了一杯茶，唐凉引盯着长安娘倒茶的动作，想起了当时雀灵还在的时候就连一杯茶总是倒不好，自己还总是训斥她，如今自己回想起来倒是有些觉得愧疚了。

“这里的日子可当真是难熬啊！”

“少奶奶不是也喜欢看书吗！？为何不跟公子说让你也到书房去瞧瞧！之前在咱们府里头的时候，是老爷不喜欢随便让人进去，这下子来到新园子也就是公子的天地了，要是少奶奶喜欢去哪里自然也就能去哪里了！您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就替您去说，要不然让青诗去说也成！反正那小子也天天地跟在公子的身边呢！”

长安娘说的正当起劲儿，这唐凉引倒是摇起了头，端起方才倒好的茶抿了一口之后这才抬起头看着长安娘。

“你方才都说了老爷不喜欢书房让人随便进去，我看这父子俩也是差不多的，既然不喜欢让我进去，那我也就不进去。难道我自己连本能看的书都没有吗！？”

唐凉引调皮地笑了起来，扭着身子对着身后的小箱子指了指，长安娘这才注意到那口被锁上的箱子。

“本来以为那是一箱衣物什么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一箱子书。哈哈哈哈！”

长安娘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一眼看向那箱子又看了一眼唐凉引，唐凉引摸不着头脑便也扭头看着那箱子。难道是那箱子上头有什么脏东西还是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竟然惹得这长安娘笑得这般开心。长安娘揉着肚子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子之后见唐凉引的眼神很是疑惑，这才强按住自己的笑意将笑停了下来。

“少奶奶，你可曾听过一句老话，叫做不是一家人可是不进一家门的！哈哈哈，你可是不知道这公子的好几个箱子里头装着的也都是书，青诗还一直嚷嚷着那些书重呢！哈哈哈哈！这下子看谁敢说您的坏话，这书啊就是你和公子之间的缘分！叫什么来着，书中自有什么屋子！还是什么什么来着！”

“这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过这句子可不适合用在我跟他，我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唐凉引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笑了起来，怎么就突然说起了这句话。长安娘跟着唐凉引一块儿笑了起来，却是发现外头似乎有人在走动，看那身形倒像是公子！

“外头站着的是谁！？是公子吗？！”

唐凉引听到长安娘说的话之后这才转头往窗外看，光影间看到一个瘦高的人影站在外面，似乎就是纳兰性德。那人注意到里间的人已经发现他站在门外之后这才咳嗽了几声，也不进来，只是隔着窗户伸出手敲了木窗几下。

“雀灵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查了，想必也不会等多久就会有头绪的！你的东西也都已经送过来了，一会儿你让婆子们小心扛上来也就是了。咳咳....对了，若是丫鬟们有用得不顺手的，也不必要委屈了自己去将就，不喜欢不理睬换了也就是了，没必要自己憋屈在心里头。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让青诗家的转告青诗来告诉我，你如今是正房，事事都要多讲究些才是！咳咳.....”

唐凉引刚想站起身来回话，便看见窗外那身影已经转身下楼去了。方才那一段话里他至少咳了好几声，声音听上去疲惫得很，唐凉引于心不忍想要追出去说上几句话倒也没将腿迈出去。

“少奶奶要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就去吧！”

“倒也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只是听他那声音....”

唐凉引倒像是自己难受起来了，端起方才没有喝完的茶水一仰头一饮而尽，长安娘见她这般又替她将茶倒了八分满。

“听青诗说，公子也不常生病，毕竟是练武的人。不过老话说的好，这病来如山倒。纵然是彪形大汉那也是抵挡不住的，我看啊，这就是少奶奶的好机会！现在公子生病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看少奶奶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去照顾公子，一来增加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二来也就能将很多的话说清楚了！”

“你倒是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打听得这般清楚？！”

唐凉引本就不喜人将这私事挂在嘴边，不过就是因为见这长安娘看上去和顺些便与她聊一聊，没有想到这人也这般爱唠叨。长安娘在外做生意做久了，自然是看得清人家的脸色的。见这唐凉引突然间热情不再，反倒是板起了一张脸，这便知道是自己一下子太过热情让这人对自己防备起来了。

“少奶奶，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方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并不是因为贪图些什么还是想要越矩。这些其实都是青诗告诉我的，我和青诗是夫妻，这人又藏不住话，那府里哪有一个是当真真心的人。故而也就是夫妻之间能够说说话，青诗说因为之前对您有所误会，现在心里有所愧疚这才找到这个机会，让我一有机会就过来找您说说话，也将青诗知道的平日里不方便告诉您的话，通过我这张嘴来告诉您！青诗毕竟是跟着公子长大的人，公子的喜好他也清楚，我们夫妻俩当真是真心想要帮助少奶奶的！还希望少奶奶在心里头不要对我们存有芥蒂才好，这人啊，日子一久便知道品行好坏！我虽不常与您在一块儿，但是也知道您是一个打心眼儿里和善的人，我这才敢如此冒昧地找您说话，若是我说得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长安娘说的话里处处在理，唐凉引心中暗自揣摩。如今雀灵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自然也就没有了知心能够说说话的人了，这长安娘是青诗的妻子，自己也能够相信她才是。只要自己真心待人，纵然这人是带着目的来的，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无妨这人想要做什么了。

“你说的句句在理，是我太过于敏感，将你的一片好心当做是虚情假意了！不过，这感情事我想还是慢慢来吧！反正我和他还有那么长的一辈子呢，以后的事情谁还能知道得那么仔细呢！多谢你和青诗的好意了，这件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去做吧！你自己过来将青诗放在哪里了！？现在还要喂奶吧！？”

长安娘知道这人的心思，便伸出手对着空气讪讪地笑了几下便点点头说是。其实这少奶奶也当真是挺可怜的，竟然让一个妾先将儿子给生了下来，看那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并不好，若是和公子也一直是这样的状态的话，岂不是地位都不保了。

“我看这样吧，你先去照顾长安，我收拾一下我的书，等晚一些再送些粥过来给我也就是了！最近胃口也不好，吃不多，不必送太多来！”

“哎！若是少奶奶还有其他的什么吩咐的话，这下边儿还有伺候您的小丫头，叫她们也就是了！红丫头，你上来让少奶奶瞧瞧你，都已经几岁了还这么认生还想怎么伺候主子！赶紧上来！嘿，这是从府里头调过来的丫头，是老李头他们家的丫头。这不听说少奶奶身边少了个伺候的人，这才送过来的。这丫头年纪还轻，她爹娘还嘱咐我要知会少奶奶一声，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和做得不是的尽管打骂！不必看在她年纪轻的份上！”

唐凉引伸长脖子看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在外头一直犹豫着不敢进来，长安娘见此便赶紧出门去将她拉了进来。唐凉引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却也是被她一直低着头，只见得这丫头穿着一身粉色长衣，头上还扎着两个小辫子，倒也是可爱模样。

“我并不是那犀利的主子，既然你要跟在我的身边就总要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吧！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唐凉引将声音放温柔了一些低头对着那丫头说到，那丫头似乎也是听过这个少奶奶脾气好的话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长安娘的眼神，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头抬了起来。待唐凉引去看的时候，倒是吃了好大一惊，差点就将手上刚端起的茶杯摔个粉碎。

“哎哟！主子，你可要小心你的手，这丫头就是可惜了脸上长了一个这么大的胎记，要是撇开这胎记不看还算是个好模样呢！”

长安娘以为是这少奶奶看见了这丫头脸上那么大一个血红胎记吓了一跳便赶紧让这丫头将头低了下去。哪里知道这少奶奶一下子冲了过来便掰着这丫头的肩膀要让她将头抬高起来。

“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这丫头难道有什么毛病吗！？这进新园子里头的丫头媳妇婆子们都是那大夫瞧过的才送进来的，不会有什么毛病的！”

“长安娘，你看她像不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

长安娘顺着唐凉引的话仔细又瞧了一瞧这个丫头，除了她脸上很是清楚的血红胎记之外自己倒是没有看出这丫头像是什么人。倒是这丫头不停发抖，到最后这唐凉引不得不赶紧放开了掰着这丫头肩膀上的手。

“少奶奶，我知道您在说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雀灵姐姐长得越发像了！您方才是因为看见我的脸，这才吓了一跳吧！”

那丫头抖得厉害，但是嘴里的话倒是说得明白。唐凉引听到这话之后往后退了一步，长安娘一直住在院外的角房里并未与这雀灵有过多的接触，如今听到她们这么一说，心中倒是暗暗吃起惊来。莫非是这雀灵阴魂不散，还是雀灵是个忠仆实在是舍不得这主子，故而将魂魄附在这个活着的丫头身上了也未可知！长安娘细细看了看这两个人的神情，自己勉强镇定下来挤出了一副笑脸，将那丫头往自己的身后拉开了一些，这才凑到唐凉引的面前去说话。

“少奶奶，想来是大家伙都太过想念雀灵姑娘了！这才见到一些形似的便觉得就像是雀灵姑娘。少奶奶，你要是不满意这个丫头，那就将她换掉，也省得您整日看着她就觉着她就是雀灵，方才公子不是也说过了吗！只要您用得不顺心，便可以将这些丫鬟媳妇儿们换掉！”

长安娘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暗地里却将一只手隐在背后对着那丫头做动作。这做下人的人都知道，但凡主子要是不高兴，将自己踢来踢去，那下场若是被赶出去，那可就不止是自己的爹娘丢了面子，说不准还会被卖出府里头。长安娘毕竟是受到了这丫头爹娘的嘱托，自己总要替这丫头想想后路。那丫头也算是聪明，看到长安娘的手势之后赶紧齐声跪了下来，唐凉引见她这般也不做声，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主子，您看这丫头究竟是留得还是留不得！您倒是给句痛快儿话呀！”

“你也不必这样，我总不会因为她长得像雀灵就将她赶出去吧！留下吧，长得像谁都是注定的！难道长得像谁就是一种过错吗！”

唐凉引瞧了一眼将那丫头护在身后的长安娘随意笑了起来，长安娘这才放心地将这丫头推到了唐凉引的面前，随即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主子宽宏大量不计较，那也算是这丫头有福分。红丫头，你爹娘教给你的礼数你可是又都忘了不成！还不赶紧跪下来多谢少奶奶留了你，要是将你送回府里头去，还不怪你做事不好！”

那被唤做是红丫头的丫头一听得这长安娘这般说便作势要跪了下来，唐凉引一伸手便又将这丫头给拉住了。

“在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咱们主仆还算是互相陪伴，互相尊重也就是了！我要是那坐在堂上的观音娘娘那可便心安理得地让你参拜了，只是可惜我并不是那观音娘娘！”

唐凉引的一番话将在场的两个人都给逗笑了，长安娘心中暗暗纳罕这少奶奶果然是好脾气，只是可惜了现在还不得宠。若是今后少奶奶在这里掌了权，想必这些丫鬟媳妇婆子的日子可是都会好过一些了。

“既然少奶奶都这么说了，那红丫头你就好好在这里伺候少奶奶！你年纪小，可别自作主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是去在角房伺候的婆子们！要是再像之前那样贪玩懒散可是要仔细你的皮！”

那红丫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顾着一个劲儿地点头，唐凉引对着长安娘挥挥手，这长安娘又转头看了红丫头一眼这才作揖退了下去。红丫头见这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少奶奶，不由得害怕起来。

“你不必这么拘束，你今年几岁？！本名就唤做红丫头吗！？”

那红丫头听见唐凉引在问自己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怯生生地将头抬了起来，正好与这唐凉引看着自己的眼神四目相接，一个害怕便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回少奶奶的话，我今年十六！本名就叫红丫头，我爹说我脸上长这么大个胎记实在是不吉利便想着用名字给冲一冲！所以大家就都叫我红丫头了！”

唐凉引点点头，心中犹在纳罕这丫头若是抛开脸上那大红胎记不看还当真是和雀灵有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这丫头怯生生的，丝毫没有这雀灵的泼辣劲儿。唐凉引暗暗嘲笑自己心里的诡异想法，方才乍一见这红丫头好像就是雀灵，心里本想着是雀灵这丫头舍不下与自己的情分回来了，可是见红丫头这模样，身上哪里有一丝雀灵的影子在。

“少奶奶可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吗！？”

唐凉引摇摇头，自己起身往书箱过去，红丫头跟在后头左手摸摸右手，脸上带着一丝讪笑。

“你可识得字吗？！”

“并不识得！只是小儿在家中的时候跟着爹一块儿记过账本！”

“你还会看账本！这点可比我强，那些个字眼一到我眼前我就犯困得很！想必你要拿钱给我数，我也是数不过来的！”

“呵呵呵呵！”

红丫头听到这唐凉引的话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便笑了起来，唐凉引见她笑了也随着她笑了起来。毕竟还是少女的年纪，听到什么有趣的自然也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红丫头，以后既然你要跟在我的身边就不要这般拘束！我这人喜欢自由自在的，你若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一般不会生气的！你年纪也不大，就将我当做是你的姐姐！私下若是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你还可以跟我说说心里话，我这人最厌烦人惺惺作态！你可不要学着那管家媳妇儿那个样子，让人看了便生厌！”

唐凉引伏下身子在书箱前面找前些日子去集市上因缘巧合得到的书，嘴里还念叨着红丫头。岂不料自己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这红丫头回答自己，唐凉引以为丫头是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便转头一看，这丫头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大眼睛在大红胎记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可怖。唐凉引手里紧捏着方才找到的书，这才站住了脚。

“红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你将眼神放温柔些，你这样子让人看了觉着害怕呢！”

红丫头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眼前的唐凉引，那看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觉得害怕。唐凉引直起身子来硬着头皮走近这丫头，眼前看到的竟然是脸上都是血的雀灵。

“啊！”

唐凉引害怕地尖叫出声来，下面的婆子听到楼上的声响之后赶紧跑了上来，见只有红丫头在这里伺候便自作主张进了屋子。自己正在发愁还没有在这主子面前露过脸，看这主子的神情分明就是被这半人不鬼的红丫头给吓到了，便一伸手很是用力对着红丫头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下作东西！少奶奶哪里看得你这张脸，也敢眼巴巴地凑到这里来伺候，还不赶紧滚开！要是将主子给吓坏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公子那边你能交代得了吗！”

唐凉引于一瞬间将那红丫头认作是雀灵回来了，但是自己方才的幻觉告诉自己雀灵死得很惨，那眼神看着实在是让人觉得十分的毛骨悚然。偏偏这红丫头脸上有那么大一片的血红胎记，自己实在是控制不住地喊叫出了声。待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这屋子里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婆子，红丫头正跪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那老婆子正插着自己的腰正在训斥这丫头。

“你个下作东西，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跪着哭！还不赶紧滚回去，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张吓人的脸，我要是主子连看都恶心看你一眼！”

唐凉引回过神来将这老婆子嘴里头不干不净的话听得十分仔细，不过就是因为脸上长了一个胎记竟然也被人说得这般难听。唐凉引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英雄气概，一伸手便将这跪在地上的红丫头给拉了起来。

“哎哟！主子，你可千万别去拉她，你瞧瞧她这个鬼样子，人看了就想吐，更何况是您这样的金枝玉叶了！我看啊，这丫头还是要叫个正经的，眼下就有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这不前日，我才刚收了一个孙女儿，那模样和激灵劲儿都是不必说的，再不济也不会像这红丫头这样吓人！我看要不现在就让我那孙女儿上来伺候您！？这红丫头长得这副样子，岂不是让人看人就觉着是见了鬼了吗！”

那婆子说话丝毫不留一丝情面，红丫头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一见这唐凉引的被自己吓坏的神情便也不敢开口了。倒是唐凉引觉得方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才害得这丫头如此心生出愧疚便赶紧伸手将那丫头拉到自己的身边来了一些。

“你这老妈子说话也忒不留口德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也能被你的嘴说成是鬼，我看您老人家还是多留点口德吧！我就喜欢这丫头，方才不过就是我隐约看见一只老鼠这才惊呼了一声，哪里就引来你老人家的风言风语了！我要是不喜欢谁自然就会吩咐下去的，还是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唐凉引不发起狠来则已，一发起狠来倒也不是一个吃软饭的。那老婆子一下子被唐凉引说得语塞，竟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行了一个礼之后下死命地盯了红丫头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楼去。唐凉引刚想转过身子来安慰红丫头，哪知道这姑娘一下子便扑腾跪在了地上，唐凉引想要伸手去拉却被她挡开了。

“主子的恩德，红丫头实在是无以回报！只是我方才一定是吓着少奶奶您了，我看我还是走吧！要是让主子觉着害怕，那可当真是罪过了！”

红丫头的眼泪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唐凉引想起当日那雀灵被自己训斥流眼泪的样子心便一下子软了下来，挤出笑脸来拍着红丫头的肩膀。

“丫头，你听我说，这人长得美丑啊其实并不是靠着那一面镜子一个人的眼神看出来的！纵然生得天姿国色，那心肠像蛇蝎一样歹毒那又如何！再看你虽然有这么一大片胎记，但是你的心肠不坏，那不就足够了吗！你别将那老婆子的话放在心里头，她那人年纪大了，便自私起来！今后你跟着我，我就会像保护你雀灵姐姐一样保护你的！”

那红丫头听到雀灵的名字之后抬起头来看着唐凉引，随即想到自己的样子便又赶紧低下了头。唐凉引自己也愣住了，自己何曾真的保护过雀灵呢！好像一直都是雀灵保护着自己，抵挡着那些不中听的流言蜚语，当日若不是有雀灵在自己的身边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那些日子。

“少奶奶，我哪里敢比雀灵姐姐！我之前其实在府里头就知道雀灵姐姐，她对待我跟少奶奶对待我一般好。别人都说这雀灵姐姐嚣张跋扈，但是在我看来雀灵姐姐却是温柔得很，她总是给我带糕点来！这些，雀灵姐姐都没有告诉过您吧！”

唐凉引讪讪地笑了笑，自己素日都将一门心思放在了其他地方，倒也没有详细问过这雀灵在府里是不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亦或是交了何等的朋友。如今细细想起从前，倒觉得十分惭愧。

“她不曾告诉我，不过现在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雀灵其实只是看上去野蛮了一些，她心地不坏更是有着一股侠女风范，只是可惜....”

“对不起对不起！少奶奶，我并不是故意要惹出您的伤心事的！”

“无妨！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也会一直念着雀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