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墨离军
李弘益返回玉门关，曹用行也从外面赶了回来。他将曹家的密信递给曹用行，又叫来董一元，严肃地对他说：“二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李家与曹家要相助张家，推翻索勋，拥立张承奉为节度使。你若愿意，就随我等一起干这件大事，若不愿意，便安心在关内等候，等事了，你便回敦煌吧！”
说着拍了拍手，两名亲卫挎着刀走了进来。董一元呼吸有些紧促，对于他来说，谁当节度使都无所谓，反正董家在整个归义军内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
看李弘益的意思，若自己敢说个“不”字，只怕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亲卫便要把自己砍了；若是自己保持中立，只怕李弘益也不会再用自己了。
当即大笑：“十一郎，是小瞧我董一元吗？对于索勋，我早就不满了！张太保留下的基业，还轮不到他来坐！”
曹用行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便知道董二郎素来豪气！”李弘益挥了挥手，叫两个亲卫退下，说：“既如此，三日后，兵发墨离军。九郎，回鹘人借来的兵马可到了？”
曹用行皱了皱眉：“按十一郎吩咐，回鹘人只出了三千骑！”李弘益冷笑：“很好！看来是我玉门关的火药不利啊！这么些人，也够用了！”
其实母亲张氏的意思，是要在观望一番，看能不能拉拢部分墨离军的军官，只要他们不参战，自己这边手下的兵力勉强也够了。
李弘益却觉得夜长梦多，万一事情泄露，就不好办了！与其等着张承奉派人联络墨离军，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说起来也可笑，直到索勋篡位，张家才猛然发现，墨离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可见索勋此人之深沉，恐怕很早便有谋划了！
前来助阵的三千回鹘骑兵，大多是来自最早投靠李弘益的那三四个小部落，以及特耶乌的部下。其他回鹘人不敢也不愿意掺和到归义军内部的争斗中来，一个个向曹用行大倒苦水，只说自己部落人少兵微，未必能为李游击所驱使，他们自会祈求神佛保佑，愿游击将军天神护体，打倒索勋！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出一点儿兵力，毕竟不同上次对达靼人作战，那可是实实在在侵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了！
曹用行骂道：“古人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诚不我欺也！”李弘益笑笑：“以后再收拾他们！”
三天后的清晨，玉门关外的军营。李弘益全身甲胄齐全，挎着长剑，站在台前，身后曹用行、董一元、林大端、周成、缅播高、特耶乌和几个回鹘小头领站着。
他大声说：“索勋篡位，欺瞒朝廷，窃据节度使之位！归义军是张太保打下的，岂能被外人所夺？今日我李、曹两家，正要起兵推翻索氏，上应天意，下合人心！诸儿郎，随我前去，诛杀索贼，迎立张氏！”
他手下的汉人士兵基本都是来自左神武军和豆卢军，几代人受李、曹两家恩惠，再说只是换个节度使，又不是反朝廷，这事儿在中原各藩镇太常见了，是以一个个跟着高呼：“诛杀索贼！迎立张氏！”
李弘益大呼：“墨离军助纣为虐，我玉门关守捉，前往晋昌，讨伐逆贼！出发！”普通士兵有些疑惑，不是要诛杀索贼么？怎么先跑去打张家的墨离军了？他们也懒得多想，反正李游击给的兵饷足够，都是卖力气而已，又不是背叛朝廷！
李弘益回头对缅播高、特耶乌等人说：“管教好你们的手下，哪个敢不听号令，胡作非为，老子教他尝尝火炮的厉害！”
几个回鹘部落头领都打了个冷颤，连连点头称是。李弘益事先已经给回鹘骑兵发了一笔钱财，要用人总得先让他们见点儿好处不是？
留伍时杰守卫玉门关，李弘益带着人马，朝晋昌县杀奔而去。墨离军驻守在晋昌县西面，扼守着从晋昌县到常乐县乃至沙州的唯一一条大路。
玉门关距晋昌县五十余里，距县城十余里，李弘益命人休整了小半个时辰，然后绕过晋昌县，杀向了墨离军驻地。
晋昌县令早收到消息，说有一支大军南下，一边叫人飞报刺史府，一面连滚带爬地命人关闭城门，朝城墙爬去。爬上城墙，只看到李弘益大军荡起留下的烟尘，仔细一问，得知打的旗号是玉门关过来的。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上面的神仙又要打架了！朝着刺史府奔去。
墨离军毕竟是当年张议潮起兵留下的底子，早早地便有游骑探子远远地跑来，询问是怎么回事。虽然跟着三千回鹘骑兵，毕竟前方千余人打的是李弘益的旗号，这是友军。
李弘益也不客气，把几个过来询问的斥候扣押，一直冲到墨离军营外三四里，才停了下来。
墨离军那里得了消息，得知自己的探子斥候被李弘益扣留，显然是来者不善，都知兵马使马孝乾大怒，立刻调集了军马，列在营前。
有数骑从墨离军营中冲了过来，远远地大喊：“可是玉门关李游击？敢问为何带兵前来冲撞我墨离军？”
李弘益拍马出阵，问：“你是谁？”那人说：“某乃墨离军都押衙郭欢！”李弘益说：“我奉节度使节下令，叫马孝乾前来接令！”
郭欢有些迟疑，心想索勋有令，自己等人怎么不知道，怎么会叫李弘益来？莫非李家也投靠索氏了？
他正犹豫踟蹰，曹用行大喝：“马孝乾何在？这般磨磨蹭蹭，是要不遵令吗？”郭欢大怒，他的官职与李弘益平级，却被两个小辈呼来喝去，强忍着怒气，返身回到阵中。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马孝乾过了好一阵子，才带着数百骑出了营，离李弘益有一百多米左右停了下来，打起了火把。
李弘益迎了上去，马孝乾又走近一些，傲慢地问：“索公爷有甚么命令？”李弘益心想：你这厮还真他娘的投靠了索勋啊！用更加傲慢的语气说：“张节度口谕，我玉门守捉奉命暂管墨离军。马将军，交权吧！”
马孝乾大怒：“什么张节度？李弘益，你是要和张承奉造反吗？”李弘益呸了一口：“归义军是我外公张太保打下的，节度使的位置自然要张承奉来坐。汝投靠索勋逆贼，背叛张太保，我看你才是要造反！”
马孝乾脸色变得很难堪起来，他不服张淮深，同样也不服张淮鼎，所以才这么容易就被索勋收买了。倘若张议潮还在世，他估计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可惜他如今已经上了索勋的船，李弘益前来，说明自己在张家那里已经暴露了。当即大笑：“就凭你这两千人马，便有胆子敢来收我墨离军的权？”
李弘益冷笑：“谁说老子只有两千兵了？”话音刚落，墨离军大营后便嘈乱了起来，马孝乾大怒，回头大喊：“营中是怎么回事？”
李弘益大喊：“马将军最好下马投降，免得敦煌城中易主，落得家破人亡！”马孝乾拨马便走，大吼：“回营！备战！”
曹用行哈哈大笑：“晚了！”带着身边亲卫冲近了，就着火石，向马孝乾部下丢了一二十个火药罐，轰轰炸开。
马孝乾没想到李弘益说动手就动手，好容易拉住受惊的坐骑，伏在马背上逃回了营中，内心惊魂不定。他早得知玉门关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火器，虽然不能亲自见过，却也是嘲笑了一番，觉得那都是李弘益叫人吹出来的。
眼看身边二百余骑亲卫丢下了六七十具尸体，仓皇逃了回来，心中惊怖，连忙问守营将领：“后营是怎么回事？”
有人慌忙回到：“有两千骑回鹘绕到营后偷袭！”马孝乾大骂：“都是一班饭桶吗？”那传令兵心中抱怨，还不是你将营中士卒都聚在前面对付李弘益么？
马孝乾一面派人前往后营防守，站在营门前指挥着，准备应付李弘益的进攻。刚才曹用行投火药罐，他至少看出了，这种火器必须近距离投掷才能奏效，只要自己这里依寨防御，就李弘益的两千人马，损失完了也未必能攻进来。
他也不担心回鹘骑兵，墨离军与回鹘人打过交道，只要部下士卒结起阵来，对方也冲不进来。
李弘益可没想着硬攻，大喊一声：“林大端！”林大端一直想组建陌刀队，可那并非说句话就能建起来的，是以还分管着火炮都。
虎蹲炮很快布置起来，李弘益现在已经有了五十门火炮，受炮手限制，其余的虎蹲炮只能暂时封存。
两轮虎蹲炮，墨离军多年经营的牢固营墙便被轰开了。李弘益也不冒进，轰一轮便前进百米左右，一点一点地推进。
马孝乾气得直跺脚，眼看着自己干挨打还不了手，憋屈得看着手下八百余骑兵，实在舍不得派出去挨炮击。
后营周成带着两千回鹘骑兵，一开始冲到营寨旁，丢了上百枚火药罐，乱射了一气，发现冲不进去，便在营外游走，时不时虚壮声势发起一次小小的冲锋。他的任务和目的很简单，只要能够牵制一部分墨离军士兵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