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宿命的对决（三）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痛苦流涕的艾伯特，胡俊的内心也似乎有所触动。他何尝不想同眼前的失意人一样，能恣意地发泄自己内心的感情。见此情景，他想起了自己去世已久的妹妹，想起了自己为她做的那些无用功，他内心的苦闷，如能同眼前人一番发泄出来，该是多好。

胡俊伤得很重，倒是艾伯特没有乘人之危，只是呆呆跪在原地凝望着那一轮明月，脸颊不止的泪流，看得着实让人心疼。他为什么没有杀了血修罗呢？不是因为他一时手软了，而是因为，在重创胡俊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儿。

人啊，总是在一瞬间就能张大，虽然艾伯特已是中年人，可他的心性同十八年前，却是一点都没变。如今，当血修罗跪倒在自己的面前时，他那被积怨充填的内心，一下子就被掏了个空。他来到这儿，就注定没有了其他出路；可血修罗不一样，他是胡俊，他是丈夫，更是父亲，也是儿子。在这个世上，还有着他牵挂的人，牵挂他的人。他还有路可走，如果自己因为仇恨断绝了他在这世上的羁绊，虽然自己是雇佣兵，可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和那些铁血无情的杀人狂魔又有何区别呢？既然自己积怨得以抛散，那又何必在这个世上在徒增伤悲呢？

他的这些想法红蝎并不知道，眼前的场景已经让他料定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了，血修罗必定会被暗红骷髅杀掉。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从后院逃走的白雕以及韩勤二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血修罗，他便朝着蝙蝠们报给他的位置追了过去。

“红蝎，那两人正朝着树林里跑去，不过，那名狙击手已经被我击中了腿，速度减缓了不少。“

“做得好，你们现在监视小院的情况，我见主上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如有意外，就果断一点。”

“是，红蝎。”

白雕和韩勤在平原上一路狂奔，此前，由于对面的狙击手隐藏甚是隐秘，加上对方自刚才之前并没有有过任何动作，所以白雕也就没想这么多，带着韩勤就从后门跑了出去。可脚下被不停地被子弹射起来到尘土让他知道，对方，有狙击手，而且，不止一个。路上，也是由于自己的不小心，腿上中了一枪，虽然并无大碍，可也大大降缓了他的速度。可奇怪的是，自己腿上中了一枪后，敌人的狙击手似乎就隐秘了起来，没有再射出一弹。

“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韩勤问道，看着白雕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心的，且不说白雕是他目前能活下去的依靠，单凭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愿意帮助自己看来，自己就应该在意他的情况。

“我没事儿。”缓了口气，白雕摆摆手道：“这点小伤早已是家常便饭，还是快点走吧，这才走了小半路程呢。”说着，就拉着韩勤的手继续朝着林子内跑去，虽然脚上受了伤，速度减缓了许多，可到底还是比韩勤快了三分。

“还跑呢？”突然，两人的背后传来了森幽而略带戏谑的声音。

......

同赵曦所说的，她今天果然没有回来，也没有回一通电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儿。吴心早晨同关子晴一家吃了早饭，想着自己回家没什么人，便把书带到了关子晴家里待着，不过吴心没有锁门，因为假如赵曦往家里打电话，他能第一时间听见，接听也方便。

可结果，永远不如人意。一整天，自家房中的电话没有响起一通。不过好在吴心有着关子晴这么个开心果儿时刻折腾他，除去小小的失落，一整天下来，却也还玩的愉快。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关子晴的父母也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回到家中。和昨日一样，关子晴打开了电视准时看起了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关父则同吴心谈论起了《悲惨世界》中的一些情节；关母在厨房忙活着。菜式很丰富，也许是真的吴心在这儿的缘故吧，况且一家子也挺喜欢吴心这个小少年。饭桌上，关父关母意会到了吴心昨日的提醒，并没有对吴心过度热情而偏落了自家女儿，关子晴吃得很开心，宛如一家四口般融洽。

晚饭后，四人没有出去走动，而是待在家中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叔叔阿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吴心说道。

“等等。”关父叫住了吴心说道：”孩子，你姐姐回来了吗？“

吴心看了看眼前开了一天的房门，摇了摇头，眼神略有黯淡。

关父关母对视一眼，眼神中掩藏不住自己的关怀之意，倒是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关子晴说道：“要不你就在这儿睡吧，你一个人，在那边一点都不好玩儿。”说完还眨巴眨巴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了。

“不了。”吴心婉拒道：“本来就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在这儿睡下呢？叔叔阿姨，我先过去了，晚安，明天见。”说吧，吴心故意朝着关子晴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回到了隔壁自家中。

“唉...”关母还想叫住吴心，可机灵的吴心很快就跑了出去，锁住了房门，她那伸处半截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孩子，真可爱。”关母自语一番，上前关上家门。然后抱起一脸睡意的关子晴，准备洗漱休息。

回到家中的吴心本来一脸笑意，可他一踏进家门，笑容便渐渐从脸上消失了。随后，又透过房门听到了对门关门的声音，虽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番举动，可吴心沐浴在这清冷的房间里，听在耳中，似乎又听出了另外一番味道。吴心脱下小鞋，手里拿着的《悲惨世界》，想起了刚才同关父的一番交谈，他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吴心回到自己房内，小心地将书放在书架一旁，坐在床上，拿起了枕边的粉色发卡。今天关子晴折腾了他一天，也是够累的。而关子晴的乖巧可爱，让他想起了小玉。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户在吴心身上洒下一袭银幕。突然，吴心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强烈的不适感让他死死地摁住了胸口，呼吸急促。心口的忽冰忽热，比起昨晚的不安来得强了不知数十倍。

“咳咳咳.....，现在看来，真的是你的缘故啊。”吴心抬头看着窗外的天幕，自言自语道。

“还是上去吹吹风吧。”吴心做出决定。带上钥匙，穿好小鞋，同昨晚一样，小心翼翼地朝着顶楼走去。只是，吴心刚推开楼顶木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就在天台的那一角，一个被月光渲染上银袍的男人，拿着一把黑黝黝的枪，枪口对着自己。吴心内心猛地一怔，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刚要说话，砰！就被对方一枪射穿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将吴心小小的身子直接轰飞了出去，撞到了后面的水泥墙上。子弹在吴心的胸膛炸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四溅，地上，墙上。

吴心躺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被子弹贯穿的伤口想让它不流血，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冲击着他大脑。吴心睁大了眼睛，拼命地张开小嘴，他想要呼吸。可他胸部被子弹打碎了，一口气息都吸不了，心脏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

“这...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吴心心想，他说不出话，甚至连看一眼天台上那名朝着他开枪的男子的气力都没有了。吴心的意识渐渐模糊，气息越来越微弱，终于，他眼前一黑，脑海中，渐渐映现出了一些人的音容笑貌，最后，定格在了小玉身上。

“原来，人在临死前，真的会想起以前的事儿啊，可是，可是...我，我的为什么这么少呢？小玉，小玉......”想着，念着，小玉的映像四下破碎。吴心掉进了一片无底的黑色深渊，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没了动静。

蝙蝠二号本来好好地观察着希望小院内的动静，可突然，他听到了天台门后的楼梯中有人在朝着这儿走动的声音，声音很小，似乎是刻意为之，不像是寻常人家想来天台赏月时的动静。这让他一下子就将枪口对准了房门，想着，既然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的人，那么就杀掉他，就算不止一个人，自己还有脱身的方法，就不是大问题，顺便还能威慑一下敌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房门一打开，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儿。然而他早就做好射击的准备，即使他不想开枪，他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扣下了扳机。砰！看着那个小男孩儿被自己的子弹在那个男孩儿的胸膛炸裂，倒在地上，挣扎了些许就没了动静，他的心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丝怜悯之意。然而，他是老牌的特种兵，他是血浮屠的雇佣兵，他是冷血动物。对于这种死伤他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这是战场，那一丝不该有的怜悯，在他冷面寒血的冲刷下，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儿，蝙蝠二号，你怎么开枪了，院内的情势稳定，还没到开枪的时候，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难不成是你被发现了？”耳中的通讯器传来了蝙蝠一号的询问，虽然他们的枪口都装有消音器，可它却消除不了所有的声音。

“没事儿。”男子整理了下重新将枪口对准院内说道：“只是一个孩子误闯了上来罢了，被我解决了，没有被发现，放心吧蝙蝠一号。”

蝙蝠二号没有再理会被自己射杀的吴心，任由他躺在那里。而吴心的肢体也确实没有再动弹，只是，吴心被子弹击中喷洒出的血液，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挥发，吴心身上流淌而出的血液也是如此，而挥发在空中的血液并没有随风散去，而是渐渐地环绕在吴心四周形成了一股极为浓郁的血雾，甚是骇人。可悲的是，那名男子背对着吴心的尸体，并没有察觉到这儿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