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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丧事

作者:昭阳大渊献 | 发布时间 | 2017-10-26 | 字数:3007

李弘益到最后也没见到舅舅张淮鼎最后一面。过了新年,没休息几天,他便和曹用行一起返回了玉门关。

《唐六典》规定元日给假七天,也就是春节小长假从腊月二十八放到初四。李弘益也算是在外地为官,他和曹用行回敦煌,是需要瓜州那边批假的,给了他们俩十五天,毕竟李弘定是瓜州二把手。

曹用行的妻子留在了敦煌,因为她怀孕了。李弘益不住地恭喜,曹用行却有些忧愁:“哎,听说怀胎一个月便有呕吐反应,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反正都一样,只要不是十月出生便好了!”

李弘益有些奇怪,难道这也有什么忌讳或者说辞吗?曹用行看他疑惑,解释到:“十月出生,生宫便是磨竭,只怕要一生坎坷呢!只愿我儿子或者女儿,平平安安就好啦!”

李弘益顿时拉住了坐骑缰绳,瞪大了眼睛看着曹用行,低声说:“那个…哥们儿,你也是穿越来的?”

曹用行一脸问号:“十一郎在说什么?莫不是呆气又上来了?”李弘益觉得脑子有些乱,说:“你说的磨竭是什么意思?”

曹用行很是诧异:“十一郎,你平日里爱读书,连这个都不知道?”李弘益心想我知道个卵蛋,你特么满嘴星座,老子是不是穿越错时空了?

曹用行也很奇怪:“前朝开皇年间,大德高僧耶连提耶舍曾译佛经《大乘大方等日藏经》十卷,云天竺国俗,出生在十月的,以磨竭之神主当其月。有何不妥吗?”

李弘益心想:很妥,极其妥,不能更妥了!特么的老子才知晓,你们唐朝人还真他娘的潮啊!连十二星座都知道,是不是还会玩什么塔罗牌啊!

却听曹用行居然念起诗来:“我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奋其角,箕张其口。牛不见服箱,斗不挹酒浆。箕独有神灵,无时停簸扬。”得意地看着李弘益:“这是韩文公的《三星行》,原来韩文公便是磨竭生宫,难怪一生颠簸流离啊!”

韩文公便是韩愈。他一向自诩文武双全,可是在李弘益这个朋友跟前,自己的“文”实在是不足挂齿了,毕竟对方是敦煌城有名的书呆子不是?现在发现李弘益居然也有不知道的知识,立刻得意地炫耀了起来。

李弘益还能说什么?只能呵呵傻笑起来,他突然发现,哪怕自己穿越而来已经两年了,依旧不能完全融入到大唐的日常生活中去,变成一个真正的唐朝人。

或许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吧?当他返回玉门关,见到董一元,以为这家伙过得很苦逼的时候,李弘益再一次震惊了!

董一元在自己的住宅会见了李弘益两人,看着他们带来大包小包的礼物,不好意思地说:“怎好教十一郎和九郎破费?”大喊了一声:“有客至,还不快看茶?”

一个身材美妙的胡姬走了出来,奉上茶汤,道了个福礼,笑着退了下去。曹用行眼尖,看到那胡姬的发型,嘿嘿笑了起来:“董二啊董二,这才半个月不见,你便收了个胡姬做侍妾,不怕家里的醋坛子生气么?”

董一元这厮二十岁出头,早已经结婚,女儿都两岁了,谁曾想居然纳了个小妾,还是个胡姬女子!

李弘益很是震惊,很快地便想通了。董一元这家伙勇于任事,办事得力,可以说是循吏了。只是毕竟人无完人,所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李弘益还管不到别人的私生活。

董一元却笑嘻嘻地说:“还不是跟十一郎学的嘛!说起来,胡姬的滋味,果真是流连忘返啊!哈哈!”

李弘益看着他淫荡的笑容,心想:特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和康妙妙可是清白的,连特么小手都没有摸过啊!可是这话即便说出来,又有谁相信?

玉门关很是平静,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毕竟往东到肃州,大约三四百里的路程,中间隔着一片沙漠;往北的大泽,那里都是回鹘各小部落,可以说是李弘益的准盟友。

李弘益将去年便一直跟在身边的亲卫头领应进思找了来,叫他去军中挑选十余名机灵且武艺精通的士兵,伪装成商贩,前往邢州,盯着一个人。应进思满腹疑惑,不过他能做到亲卫头领,自然是李弘愿、李弘益兄弟二人都信得过的,也不多问,领了命令便挑好人选,赶了四辆马车,跟着一支商队,向东而去。

眼下天气尚寒,李弘益被困在玉门关,什么也做不了,一时有些慵懒。到了三月初,从敦煌城传来噩耗:张淮鼎去世了!

张淮鼎的病情反反复复,从去年八月间便一直不见彻底好转,苦熬了这么久,再也挺不住,撒手人寰了!

李弘益接到信,心里有些悲痛。他与这位亲舅舅接触的机会很少,虽然对于他和索勋利用张延思弟兄二人发动政变,杀死自己的堂哥全家,接过归义军大权颇为不齿,可毕竟自己也受了许多恩惠。

他顾不得许多,留下曹用行守卫玉门关,便急急朝晋昌县而去,与二哥李弘定一起,连夜赶往敦煌城。

这是当今天家即位以来,归义军的第二件大事。孟子云: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李弘益兄弟二人,神色颇为严峻,说句不当的话,张淮鼎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张承奉年不过弱冠,他比不得自己的父亲甚至伯父,毕竟张淮深和张淮鼎当年可是跟着张议潮在军中厮杀出来的。他在归义军下属的各军中毫无根基,一个处理不当,恐怕归义军要乱起来了!

敦煌城内,挂满了白幡,李弘定和李弘益骑着马,满面风尘,一直冲到张府所在的街口,两个人费力地被人搀扶着跳下马来,毕竟连续赶路,是个人也受不了的!

李弘定使劲揉了揉被寒风吹得僵硬的脸,鼻涕顺着便流了出来,他也顾不得许多,接过孝布戴在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李弘益有样学样,低着头大哭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灵堂。张承奉作为孝子,已经哭昏过去两回了,眼见表哥表弟一起到来,听到二人的哭声,更加悲切,也放声哀恸大哭了起来。

拜过张淮鼎的灵位之后,李弘定二人被引到了后院,原来母亲张氏悲痛过度,哭晕了过去。这可把两人吓坏了,恰好看到大哥李弘愿从房中出来,连忙围过去。

李弘愿疲惫地摆了摆手:“母亲大人身体无碍,只是悲伤过度,一时眩晕过去。现在已经醒来,刚刚喝过一碗参汤,睡过去了!你们俩不用进去了,别吵到母亲休息!”

李弘益点点头,问:“三哥呢?”刚说完,身后有个嘶哑的声音说:“我在这儿呢,五郎和十一郎回来啦?”回头一看,李弘谏一脸疲色,眼圈红肿。

四兄弟凑在一起,忍不住一齐叹了口气。李弘愿说:“五郎十一郎先去休息片刻,我去前面看看!”说着离开了。此时张家成年男丁,就只有一个张承奉在,他年纪稍大,只有由他来主事了。

李弘谏连喝了三碗茶汤,用热水洗了把脸,便急匆匆地朝灵堂那边走去。李弘益和李弘定两人胡乱吃了些干果点心,也跟着去忙了。

母亲张氏哀伤过度,躺在床上不起,索勋作为张议潮的女婿,当仁不让地接过了一切后续的丧事办理。

停棺七日,张淮鼎便被下葬在敦煌城外莫高窟附近,有些讽刺的是,他的陵墓距张淮深不远,谁也没想到,一对堂兄弟,生前斗了一场,死后却做了邻居。

张淮鼎去世,敦煌城的世家慰问吊孝之后,最关心的却是,下一任归义军的节度使是谁?

索勋立刻召集了前来吊孝的三州大小官员,推举张承奉为归义军节度使留后,并快马向长安报丧,请求朝廷的册封。

他这样做,没有一个人反对。毕竟归义军的基业是张议潮打下来的,张承奉作为嫡孙,理所应当地有继承权。

李家也无话可说,在他们心里,朝廷承认张承奉的地位便是最好的,倘若还是不肯正式任命,那便学张淮鼎,自立便是!

张氏作为张议潮唯一在世的子女,在哥哥张淮鼎临终前,将归义军和张承奉托孤给了她,于是她养了数日,勉强支撑着,叫李弘愿将张承奉带回李家住了下来,负责保护自己这个亲侄子。

索勋作为节度副使,在张淮鼎时期便大权在握,张承奉虽然被推举,却还是要服丧,等待朝廷那里的消息。

李弘益在敦煌呆了不到一个月,便和二哥李弘定返回了瓜州。这是索勋的命令,所有前来吊孝的各地官员,一律返回本职守,不得妄动。

四月的春风夹杂着黄沙扑面而来,李弘益坐在马上,望着东南方向,那里是长安,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决定归义军命运的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