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百感交集

“皇弟啊，皇兄我来祝贺你荣登太子之位。”萧容桓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还没到书房，在里面的萧随就听到了，连忙起身迎接。

“皇兄来了，怎么不只会皇弟一声。”萧随托着尚未痊愈的左臂，疾步走到萧容桓面前。

“哎呀，皇弟你怎么上了左臂？为兄竟然不知道，也太把皇兄我当外人了吧？皇弟真是什么事儿都爱瞒着皇兄我啊。”萧容桓说这话时，语气包含着浓浓的酸味。

萧随也只能装作没听懂一般，在一旁赔笑着，“皇兄说笑了，你我一母同胞，实乃血亲。唉，是皇弟我怠慢了皇兄了，皇兄来了这么久，竟没有给皇兄上茶。来人啊，把府里清明后的龙井泡一壶，用今年收的梅花上的雪水。”

“皇弟好雅兴，可惜皇兄我无福消受了。听闻父皇还在宫中油米未进，咱们应当去宫中探望才是。”

“皇兄如此担忧父皇，父皇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父皇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只要不要有小人恶意诽谤、编排本殿下就是了。毕竟，人言可畏。皇弟，也要记住才是。”

萧随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萧随有不好的预感，宫中的那位要出事了。于是，他也无心听萧容桓说了什么，只想快点进宫去。“皇兄，你的心意皇弟心领了。若是无事，皇弟先走一步，皇兄想要在这里歇息多久的都无妨。”

萧容桓面色一变，不过也在顷刻之间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体贴地说道，“既然皇弟有事，先走又何妨？皇兄对这里也熟悉，不用你陪着，下次相见，你可一定要和我说说你在外历经了何事。”

“谢皇兄体谅，下次皇弟一定尽地主之谊，先行告辞，皇兄请便。”萧随说完这一席话后，疾步走远了。

“派人跟着，禀报本殿他去了何处。”萧容桓低声在侍从身边说，以防被福王府里的眼线听了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方才打人时气势汹汹的侍从收了骄纵之气，已然是一个被训练很好的探子。

“你这小子，出门竟然弄丢了本殿下的钱袋，看你是越发不知规矩了，还不回去找！”萧容桓故意提高音量，放开嗓子，怒气冲冲地质问着侍从。此时，侍从配合得跪下，不住地磕头，“奴才罪该万死，谢主子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这就去，主子莫气。”

“还不快去，在这磨磨唧唧的！”萧容桓又一次催促了侍从，甚至还踢了他一脚。

侍从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把旁边修剪花草的下人们吓了一跳，不过也不敢表示出情绪，早早地弄完后，纷纷离开了。

萧随出了府门，等不及管家准备马车了，牵出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抓着缰绳就要走，却被管家叫住了，“殿下，殿下，不可啊！殿下左臂有伤，怎能一只手操纵写烈马？殿下莫急，马车就来了。”

萧随看管家这把年纪了还拦在马前，可见是真关心自己，于是也不急着训斥，耐心地解释，“阿伯，这马是我养大的，绝不会把我摔下去。阿伯快让开，这马脾气怪得很，当心它踩着您。”

管家还有再说，这马竟突然嘶鸣一声，乱了脚步。挡在它前头的管家自然被吓得发抖，最后坐倒在一边。萧随一夹马肚，马儿飞奔而去。管看着马奔跑起来时抖动的肌肉和修长有力的四蹄，冒了一身冷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大起大落感。

萧随抄近道，一路无阻都到了宫门。

侍卫远看着一人骑着马向这边本来，顿时通知了城楼上的弓箭手准备，同时端起武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打斗。

“放行，放行！我乃太子萧随！”萧随目力不错，远远见侍卫们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怕自己还没到跟前就中箭了，于是大喊着自己的名号，同时还拿出皇上赐予他的金牌，高高举起。

侍卫们听到后，放下了架起来的弓箭，打开一侧的宫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萧随抓紧缰绳，勒住了还没跑尽兴的马。“去禀报父皇，儿臣萧随求见。”说完，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身旁的侍卫，“喂些好的草料和水。”便进宫去了。

皇上寝宫。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已在门外了。”马福对着躺在床上的皇上细声说道。

“容桓来了啊？”皇上张开干瘪的嘴，吐字不清地说道。

“陛下忘了，是从前的福王殿下。”马福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啊，是随儿啊。进来吧。”皇上也不太记得这其中的缘由了，宣了萧随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萧随跪在地上，对着层层的纱幔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吧。”皇上可能听到了萧随响亮的磕头声，叫了他起身。

“父皇，儿臣回来了。儿臣今日来，是为告诉父皇一件喜事，柒筱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了，父皇又要当皇爷爷了。”萧随用轻快的语气说着这些事，只为了能够让久病在床的皇上愉悦些。

“真的？那是好事儿啊。想不到朕还能在这时候当皇爷爷呢，也不知道是个男娃娃，还是个女娃娃。你也成亲了，真快呵。朕还记得你母妃刚生下你时，你就跟个奶猫似的那么大，还不愿意让奶娘喂，整天就想要你母妃抱，朕在时，又偏偏让朕抱。你小时候，没少得病，为此你娘可哭了不少，朕就想，封你‘福’字，哪想到举行过册封大典的第二日，你的病就好了，可真是托了这封号的不福气。”皇上不知疲倦地说了好多，仿佛不懂得停住一般。

“父皇盛名，儿臣实是托了父皇的福气。”萧随真心实意地讲到，幼时的许多事他听母妃讲过，如今听父皇讲出来，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唉，都是些陈年旧事。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想过。若是父皇能为这孩子取名，定是这孩子的荣幸。”萧随激动地说道。

“容朕想想，朕可是好久没给皇孙取名字了，要慎重。”皇上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若是皇子，就叫清晏，取海清河晏其中二字。公主嘛，就叫灵儿，和她母亲一样，生得钟灵毓秀的模样。”

“清晏，灵儿。谢父皇赐名，儿臣为未出世的孩子谢过父皇。”萧随又要跪下，却被皇上叫住了。

“都是当爹的人了，老下跪可怎么回事？还不起来，给你以后的儿子做个榜样。”

“儿臣记住了。”萧随摸了摸头，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一副少年模样。

皇上听着萧随的声音，叹了口气，“你生性活泼，可也听话，每每哄得你母妃和朕高兴得紧。你母妃也不过是想让你娶个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的王妃，在自己的封地上，舒心地过一辈子。朕将你置于此地，你母妃要怪我喽。朕不想另修陵寝，就葬在你母妃旁边，日日夜夜地陪着她，和她说说话。”皇上一件一件地说着，如交代后事一般。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朕要歇息了。”便闭上了眼。

马福捧着遗诏的手乱了，遗诏掉了下来。他扑通跪了下来，所有宫人一齐跪下。萧随跪着来到皇上床前，掀开层层的纱幔，看到消瘦的人，张着嘴，胸膛也没有了起伏。萧随颤抖着手伸到皇上的鼻下，只一下就缩回了手。萧随整理好层层的纱幔，木然地直视着马福询问的目光，好不容易开了口，“父皇，崩了。”

马福顿时跪伏在地，高声道，“皇上，崩了。”

顷刻之间，寝宫里哭声震天。

萧随在这一片哭声之中，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马福喊他起来，交代了他一些事，他才不至于毫无头绪地胡乱跪着。

马福看着萧随魂不守舍的样子，用心良苦地说道，“陛下，现在可不是您犯糊涂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您呢！”

“公公，你要帮我！”萧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马福的袖子。

“陛下让老奴做什么，老奴就做什么。陛下先随老奴来换了这身衣裳。”马福领着萧随换了丧服，“眼下，全京城都知道先皇已逝。陛下切勿慌张，乱了阵脚，中州得陛下。是百姓之福。陛下待人宽厚，定当成为一代明君。”马福不断鼓励着萧随，想让他快点打起气来，不要被即将迎来的很多的事情吓倒。

“公公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陛下，您得用朕。先皇遗诏，即日起举行册封大典，封太子萧随为帝，明珠公主灵柒筱为后。陛下，您是圣上。”

萧随看着瞬间被披上白布的宫殿，百感交集。仿佛上一刻，他还是这京城里的众多贵公子一样，不知愁滋味，这一刻，他就被推上了权利的顶峰，站在千千万万百姓的头上，接受跪拜。他回头望去，已毫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