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途中谈话

韩世忠在城楼上看见金兵靠近城下，一声令下：“放箭！滚石！”

城上的宋军弓弩手点燃一只只火箭，万箭齐发，向城下的金兵射去，紧接着只听见城下金兵的一声声惨叫声。

那是一种死亡前痛苦而绝望的悲鸣，那是那些将要死去的人，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声呐喊，似乎是在向这个世界发出一声最后的道别。可这种道别场面却异常的惨烈和残酷。

这一声声惨叫声，又像是在绝望的告诉这个世界，他还不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人世间，他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对家中妻儿的爱心，对父母的孝道，他还没有尽到，他爱这个世界，爱年迈的父母，爱幼小的妻儿，爱所有与他相关的一切，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瞬间化为乌有，只能留下一声惨叫，向尘世道别。

世间之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等这些将要死去的人，绝望的伸出手凭空一抓，想抓住一点这个世界能让他一起带走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抓不到，死去的人什么都不能带走，在他们绝望而痛苦的闭上双眼之后，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已经尘埃落定，从此来于尘土，归为尘土。

金兵在惨叫声中，一排排倒下，又一排排的冲上来，前仆后继。

“滚木，下石！”

一节节粗重的木头滚落而下，横扫一片爬上云梯的金兵，被滚木打中的金兵，一个个跌落下去，断头断腰，断脚断手。

一坨坨巨大的石头，砸了下去，金兵一个个头颅开花，脑浆四溅。

“全力攻城，给我上！”金兀术骑在马上，扬鞭大吼，指挥金兵全力而上，瞧那阵势，好像就要将镇江城踏平似的。

金兵们到也听话，看见前面的人一排排倒下，却置若罔闻，或者感观视觉已经麻木，或者军令不可违，只能硬着头皮猛冲，听天由命。

当然，冲上来的人都基本是在送死。

但这并不能阻止和吓到了这些红了眼的金兵猛烈的冲锋。

“浇油！”

城楼上的守城将士，将一锅锅烧得翻滚，开着油花，冒着浓烟的油倾泻而下......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成楼下响起，紧接着只见一股股带着刺鼻的肉焦味，弥漫在空中，随风飘散，城楼下，又多了一层尸体。

......

秋天还没有过，深秋的风已经刺骨冰凉。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一条悠长的古道上，一队马队悠悠而来，他们正是梁红玉和杨再兴她们。

梁红玉，杨再兴，依容还有几个梁红玉带来的贴身随从，从汉口出来已经好几天了。

一阵秋风吹来，梁红玉不由得把身上的衣服向前胸裹紧。

“红玉姐，你是不是冷？”杨再兴问道。

“今年怎么这个时节就特别冷了？梁红玉说道。

“红玉姐你御寒的冬衣在哪里？我帮你去拿。”杨再兴言道。

“不用了，冬衣在后面的马车里，堆满了东西，不要去拿了。”梁红玉说道。

杨再兴听了，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拍马走进梁红玉，伸手将披风披在梁红玉的身上。

“披上吧，这件披风是我上个月在汉口街上请人才做的，挺暖和的。”杨再兴言道。

“谢谢杨兄，那你怎么办？你不冷吗？”梁红玉问道。

“我不冷，我身上穿很多了，我披上这披风是为了好看呢。”杨再兴嘿嘿的笑着答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喜欢臭美。”梁红玉笑着说道。

“就红玉姐最了解我啦。”杨再兴言道。

杨再兴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既然一酸，他忙将目光看向远处。

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杨再兴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在梁红玉面前晃悠，和她说话，一起做着各种事情，情同手足，而且情深似海。

杨再兴也习惯了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梁红玉生气的骂他，过后又轻言细语的教导他应该怎么做。他也习惯了一起吃饭的时候，梁红玉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总是帮他夹上几筷子，放进他的碗里说：“男孩子要多吃点。”

他也习惯了，他衣服穿几天了，梁红玉走过来，对他的身上闻闻然后捂着鼻子说：“衣服都穿臭了，也不知道脱下来洗，快点换掉，我给你洗吧。”

他也习惯了梁红玉有的时候对他指手划脚的说道：“快帮我把这东西搬到哪里去，把那东西给我拿过来。”每每这时，杨再兴总是很听话的帮着梁红玉做一些女孩子做不动的重活，杨再兴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的提现。

杨再兴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生活中有着梁红玉的影子，他觉得只要梁红玉在身旁，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是那么的充实。

可是，她要走了，从此离开了他。

他再也不能每天在她的面前晃悠了。

他要是再做错事，从此也没有人再骂他了。

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给他夹几筷子喜欢吃的菜了。

衣服脏了，臭了，也没有人会当他的面捂着鼻子说：你真臭，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从此，他的生活中会没了她的影子。

......

杨再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眼泪已经悄悄的滑落。

“杨兄你在想什么？”梁红玉见杨再兴神情有些不对，看见他老是将脸背着她，觉得奇怪。

“我没什么。”杨再兴敷衍道。

“你心里有事，别骗我，快说给我听。”对于杨再兴的秉性，梁红玉是再了解不过了，要是他突然沉默不语，那一定是心里有事了。

“我真没有事，我是觉得那边风景挺好的，就看看。”杨再兴眼睛红了，这时他最怕被梁红玉看见，所以说话时都不敢看着梁红玉。

目光的躲闪，神情的异样，这怎能逃得过梁红玉的眼睛。

“你别骗我，你心里在想什么？眼睛看着我。”梁红玉似乎是命令的口气道。

杨再兴本想回头，可是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梁红玉越说他就越想哭，他干脆扬鞭一拍，骏马奔驰而去。

梁红玉看着跑到前面去的杨再兴背影，也突然一股酸楚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