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夜黎明

从进入帝都以后，凯文隐隐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某个尴尬的局面里。从雪莉公主的出现，银月的现身，到最近的卡尔将军的悬赏令，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像是一张编织起来的大网，慢慢的将凯文困了起来。

之前去探查将军府的时候，整个府里一片宁静。按理说，卡尔将军扎根帝都多年，不可能事前一点都没有收到风声，但是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平静如水。

当时当凯文进入到比斗场的时候。场子里的人流其实很复杂，但是就有一部分人，分明对凯文起了杀机。

加里最后的那个笑容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凯文确信，当时加里的那个笑容就是冲着自己的。

回到住处，凯文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门。和普通人习惯不一样，凯文出门的时候，都会给门留一道缝，而此刻，门却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凯文拔出剑，悄然逼近房门。慢慢将门打开。

一道黑影突然从窗户跳了出去。凯文走到窗户边，附近有很多小街，根本分不清那人消失在哪里了。凯文也并没有打算追，既然来人不是想灭自己口的，那一定会留下什么。

果然，魔法灯旁放着一封信。

凯文拿起来掂了掂，有些分量，应该不是纸片。

撕开的时候，凯文格外的小心。从露出来的那一只角落看进去，里面封着的是一张有了岁月痕迹的羊皮。和现在不同，早些年的时候，局势不稳定，纸信在运输途中很容易被损毁。即使是现在，很多贵族依然保持着用羊皮书写信件的习惯。

“凯豪：

你我虽无血缘关系，却情同。如今你独自一人远在战场，而我，孤身在帝都。想想我还是皇子的那些年，我们一同征战沙场。不知不觉中这场战，已维持了十来年。而我，也已经成了国主。有时候真的很想抛下这边的一切，和你一同浴血奋战。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同样身不由己。如今战事已经渐渐明朗。你我兄弟当年的约定依旧算数。为兄在帝都，等待你的凯旋归来。

兰迪3035年夜”

凯豪是凯文的父亲，而兰迪，则是当今国主。3035年，也就是十三年前，也恰恰是紫月帝国和烈焰帝国签署停战协议的那一年。这其实一直是困扰历史学家的一个问题，当年明明紫月帝国已经兵临烈焰帝国首都，最后居然还是草草签订了停战协议。斑斓王国等小国家也是那个时候正式以文件形式划入紫月帝国的版图。当年征讨的大元帅正是凯豪。

两大帝国停战后，凯豪从台前退回到幕后。令人费解的是，凯豪并没有在帝都加官进爵，而是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

这里面有太多的曲折。凯文有些疑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父亲与当代国主的约定，又是什么，最后又怎怎么样了？这一切的答案，似乎都得从凯豪那里才能得到。

在这个节骨眼上，凯文突然收到这封信，显然是有心人所为。十多年前的信，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当年能接触到这封信的人，必然是父亲所极为亲近的人，而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凯文感觉到头上那张网，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从有记忆开始，每个夜里，凯文都会在噩梦中挣扎。今夜也不例外，凯文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拐着拐着，凯文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卡尔将军府外围。

和白天不一样的是，夜里的将军府通火通明，显然是有些蹊跷。一纵身跃进了围墙，不远处的异响声，引起了凯文的注意。收敛起气息，凯文一步步靠近。

“这位年轻人。刚闹了我的比斗场，夜里又不请自来，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卡尔将军明知是敌，却极为淡然。人一辈子活到现在，该有的都有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唯一还有的牵挂，此刻也已经在斑斓王国，帝都的爪子想要伸到那里，也需要时间。时间，有时候能够决定很多东西。

凯文不敢靠太近，但是凯文还是第一时间辨认出了对方。此刻有个年轻人正拿着手帕，轻轻咳嗽着。不正是在比斗场的那个狂剑加里吗。

凯文还以为加里是卡尔的人呢，但是眼前的景象分明告诉凯文，加里是第三势力的。

“卡尔将军，其实您一直是我的偶像，但是职责所在，只好得罪了。”说话间语气非常地客气，就好像要请卡尔将军喝酒一样。卡尔默默地举起长枪，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和老伙计共同对敌了。卡尔爱惜地摸了摸枪身，恐怕，这是这也是最后一次。

“来吧。”抛去脑子的诸多想法，卡尔长枪一指，威风凛凛，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征战的岁月，随着将军大人，攻城掠地，豪情四起。

卡尔是个土系战士，并不是特别擅长攻击，当年作为将军的卫兵，靠的就是滴水不漏的防守。土系战士的稳字，在卡尔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在加里狂风暴雨的攻击下，一杆长枪，始终将卡尔护卫的妥妥当当。当时，岁月不饶人啊。

能够战斗到现在，卡尔完全依靠的是丰富的经验，以最小的力气，达到最大的效果。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已经是如此地苍老了。几个回合下来，体内的斗气依然浑厚，但是体力却开始加速流逝。那柄长枪，在夜空中星星点点。突然加里的攻击没有衔接上，卡尔抓准时机，一记横扫凶猛地扑向加里。

加里的长剑化作了一道旋风，不断冲击着长枪。卡尔不停地抖动挥舞着枪身，发出滋滋地声音。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战场逐渐向凯文隐匿的地方靠近。凯文不敢有任何动作，这个时候要是暴露了，处境就及其地尴尬了。

渐渐地，卡尔不守反攻。浑厚地土系斗气，不时地拍打着加里。加里被压制地很难受，他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但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他很明白。剑的攻击范围，肯定是不如枪地。虽然明知道卡尔已经是强弩之末，加里还是义无反顾了上去不断地和卡尔对拼。这是对一个老人的尊重。枪头时不时划过夜空，在加里的身上留下一道深一道浅的痕迹。

要是再年轻十岁，卡尔应该会赢，卡尔终归是输了，但他并没有输给加里，而是输给了年龄。加里解决卡尔，只用了一剑。这本是卡尔的攻击，一记横挑，加里的剑蛮横地将长枪拨开。长枪擦过加里的手臂的同时，卡尔闪过去，一剑封喉。当加里的剑插回剑鞘，卡尔迟迟没有倒地。加里飞奔而走，没有回头，死人是不需要多费神的。

徐徐倒在地上的卡尔，喉咙里摩挲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凯文走到卡尔跟前。发现卡尔沾满血的手指正颤抖着在地上笔画着什么。虽然写的很模糊，凯文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是一个逃字。

凯文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以一个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其实逃跑才是凯文的第一特长。不一会，两个身影回到了卡尔的尸体旁。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临死之前为什么还要提醒自己逃跑呢？顾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凯文东躲西藏，确定后面的人没有跟过来，在外面绕了几圈，才回到住处。

将军府应该有很多人的，但是就在白天，接到了来自国主的一条圣谕，把将军府的人几乎全部调走。卡尔自知难逃一死，就大大方方坐在后花园里面。此刻，卡尔的尸体正躺在硕大的花园里。两个人正站立在一侧，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的加里，还有一个，居然是银月。

“算他跑的快，还有些不长眼想追随卡尔的人，也让他们随卡尔一起去吧。”说话的居然正是消失多日的银月，身旁的自然是加里。一把火，在这个夜晚烧了起来，堂堂的将军府，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帝都的大人物们都知道，这把火，才刚刚烧起来，帝都要变天了。

皇宫的一个小院子里，国主正背着手，看着月色。神采奕奕，哪里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这十几年来，有一件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时间啊，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国主一不留神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茶水溅在袖子上，国主才留意到。

凯文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大剑师，结果来了帝都才没多久，就被各种人撵着跑，帝国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妈蛋，这算什么啊。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应该是凯文接过的最荒诞的任务了。

去接头处，注销了之后。凯文正打算走。却被独眼一把拦了下来。“K，组织上命令你第一时间赶回总部。帝都现在的这趟水已经开始浑浊，如果你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话，即刻出发吧。”和平时嘻嘻哈哈不一样，凯文还是第一次见到独眼这么严肃。

先是上了马车，然后很快出了城。其实凯文从来不知道总部在哪里。每次去总部都会到某一个接头点，然后由专人负责接送。最后一段路程都是通过狮鹫运输的。天空，可是人类的极限。除非到了剑圣，拥有了斗气之翼或者是法神拥有了魔力之翼，才能够跨过这个鸿沟。现在的凯文，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