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雪之死

“青儿，我们谈谈吧。”

端木青闻言出来，苏雪对他说道。

“好。”

端木青沉默半晌，点头答道。

苏雪带路，二人来到了郡守府的后花园，在一个小亭子里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秋千，苏雪轻轻坐了上去，说道：“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坐在这里，让我帮你荡秋千吗，现在你也长大了，可否帮为娘的也荡一次。”

端木青依然沉默不语，半晌，他走上前去，为苏雪轻轻的荡着秋千。

晚风吹拂，微微带了些凉意，风中似有梅花之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苏雪不畏风寒，反而是闭起眼睛享受着宁静的秋夜，秋千一荡一荡，端木青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他有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来，只是低着头帮苏雪一下一下的轻轻摇动着秋千，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也是这个地方，也是这架秋千，只不过那时候，坐在上面的，还是一个幼稚孩童，而摇动秋千的，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妇，而如今，幼稚孩童已然长大，那个当年的少妇，虽然依旧美艳，却也不禁岁月蹉跎，隐隐已经有了一丝白发。

端木青心中有些恍惚，这些美好幸福的记忆，和脑海中不停翻滚着的淫荡叫声，彼此交织在一次，扯不断，理还乱，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奇，为什么要去进入那个地下通道，为什么要去刺探母亲的秘密，为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端木青被打断思绪，发现苏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正看着自己，原来他刚刚失了神，手上不再有动作，秋千，早已经停了下来。

“青儿，今天我找你来，却是有一件事，要讲给你听，如今你也长大了，是该知道了。”

苏雪淡淡说道。

“嗯。”

端木青闻言，双拳紧握，指甲已经扣到了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想到：终于要跟我摊牌了吗……

“我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然而苏雪一句话，却让端木青如遭五雷轰顶，顿时变得呆滞起来，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什么？”

苏雪叹了口气，看着端木青，轻轻抬手，为他拍去肩膀上的灰尘，那是秋千绳子上的，因为许久没人坐了，变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件事，还得从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开始说起。”苏雪回忆当初，慢慢说道，“那时你父亲还只是个落魄的书生，而我，则是身负秘密使命，要在帝国内，寻找一些青年才俊，以身相许，我选择了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我暗中动用了师门的力量帮他进入仕途，也曾几次帮他出谋划策，然而更多的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才能从一个平民做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

“你父亲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但是在家庭上，却是有很大的烦恼，因为我早些年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导致了不能生育，如此就不能为你端木加开枝散叶、传续香火，然而你父亲并没有怪我，依然敬我、爱我，即便没有孩子，他也是不肯纳妾，后来经我百般劝说，终于才纳了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跟我同姓，也是姓苏，闺名依依，她嫁入府内，第二年，便产下了你，只可惜啊，依依福薄命衰，在生你的时候，竟然难产，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她在临死之前，抓住我的手，嘱托我代她抚养你长大，教你爱你疼你，哎，想想今日，我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依依，我并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义务，虽然养了你，却没教好你。”

“你母亲是一个温软如玉的女子，正如她的名字一般，依依，多么好听的名字啊！青儿，为娘这么多年，对你从来不加管教，甚至很多时候，明明知道你犯错，却也加以放纵，这是害了你，这是为娘的错，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依依。”

苏雪说了许多话，仿佛是累了，又做到了秋千上面，自己轻轻的晃动起来。

“我很羡慕依依，虽然她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过人的天资，也没有富贵的生活，但是，她有爱。”

“她懂的如何去爱别人，也懂得如何被别人爱，她爱你的父亲，她也爱你，她的孩子。你的父亲总是这些年绝口不提，但我知道，他也爱着你的母亲，同样的，以后，你也会爱你的母亲，虽然你从未见过她的容颜。”

“而我，是一个没有爱的人，我不会爱上别人，也不配被别人爱，我对不起依依，对不起你的父亲，也对不起你。”

“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也不应该享受被人爱的滋味。”

“母亲！”

端木青喉咙发痒，忍不住出叫了一声，跪了下来。

“青儿，我希望，你能够自此，改邪归正，不要在顽劣，不要再胡闹，也不要再不懂事了，你，该长大了。”

苏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端木青，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目光里，带着少有的温柔。

“为娘，请允许我这样称呼自己吧，为娘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好事，大概，应该算是好事吧。”苏雪喃喃道。

“我曾学过一些丹青之术，再你母亲死后，为了追忆她，曾给她画了一幅画，就放在我床头的一个箱子里，这是钥匙，你可以去打开了，见一见你母亲的真容。”苏雪拿出一把钥匙，放入到端木青的手里

“哎，我此生罪孽深重，也不知道来事还能否有幸，在来到这个世上，如果可以，我宁可做一只狗儿，一只猫儿，自由自在的，也是很好的。”

苏雪说到这儿，声音已经是十分微弱了，端木青听着不对，急忙抬头看去，只见苏雪脸色已经变得雪白，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尤为瘆人，而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的血迹。

“母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呐，快来人，快传郎中、传郎中！”端木青上前，一把扶住了苏雪，大声的喊道，声音满是急切。

苏雪微微一笑，目光淡然，开口说道：“青儿，记得为娘的话，要做一个好人，要学会去爱……”

“母亲！母亲！你别说话，青儿这就带你去找郎中！”端木青咬了咬牙，抱起了苏雪，便打算朝府中郎中的住所奔去。

然而他的身子突然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被人封住了穴道。

“母亲，你……”端木青十分惊讶，在自己的记忆中，母亲并不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呵呵，青儿，你是不是觉得，为娘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为娘的死去，而终结，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你的父亲，那样，会让他伤心难过，还有，记得为娘的话，要学会去爱……”

苏雪说到这儿，终于说不下去了，头一歪，便再也没了气息。

“母亲！”

端木青大声呼喊，然而苏雪却再也听不到了。

很快，附中的下人们听到了端木青的痛苦声，纷纷赶至，端木家明也闻讯赶来，看见苏雪的尸身，这位二品大员竟然直接就昏了过去，显然妻子的身故对他的打击，太严重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端木家明抬到房中歇息，并叫了郎中把脉，被府中护卫解开穴道的端木青则指挥者下人们将苏雪的尸首放入后堂，盛装打扮了，等待父亲的意思。

不久之后，端木家明醒了过来，经郎中诊治，他并无大碍，只是一时伤心过度，修养几日就没问题了，看了看在自己床边伺候的端木青，他开口问道：“青儿，你母亲现身在何处？扶我去见她。”

端木青低声道：“父亲，你刚刚醒来，还是休息休息……”

“带我去见她！”端木家明低声呵道。

“是，父亲。”端木青不敢再反对，只好和管家一起，扶着父亲到了前厅。

此时苏雪已经躺在了后堂，经过下人们的精心打扮，并换上了盛装的她，显得无比的美丽、安详，端木家明挣开儿子和管家的手，步履蹒跚的朝夫人的遗体走去，只一瞬间，他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夫人。”

握着苏雪的手，端木家明轻声叫到，一如过去的二十年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独自跟夫人待一会，管家，设下灵堂，甄选吉日，为夫人下葬，青儿，去门外跪拜，为你、为你母亲守灵。”

端木家明轻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