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边溪畔

那只白色老虎自从被张落雨驯服之后，就一直养在学院，它性情温顺，也不伤人，慢慢的被学员们所接受，经常会有人取了食物去喂他，并且将其取名叫小白，这小白三个月间，竟然比之前还要胖了一圈，不过动作依然敏捷，驮着二人如风驰电掣一般赶路，速度要比最好的快马还要快上几分。

为了不惊扰百姓和路人，张落雨控制着白老虎避开大路，竟捡些无人的野路或者高山丛林间行进，小白是生在山林之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加上它乃百兽之王，更兼得了些道行，在山林间乃是最好的保镖，那些毒蛇猛兽一类，感受到小白的气息，便远远的逃了开去，没有敢上前伤人的，乃至于陆小樱还颇为埋怨，说自己这个保镖英雄无用武之地。

到了晚上，二人一虎在一座小溪便宿营，张落雨点燃篝火，遣了小白去打猎，不多时，小白便叼着一头成年野牛回来了，它在学院被养刁了胃口，竟不肯生吃牛肉，而是等着吃烤熟了的。

张落雨在原地挖了个坑，让陆小樱朝里面放了个火焰魔法，这火乃是火元素所成，就算没有燃烧物，也能经久不灭，用来烤肉却是最好不过，用一根粗壮的树枝，将四个牛蹄子捆在一起，将野牛倒转过来，在火上满满烧烤，二人一虎都专心致志的盯着野牛，等待着吃一顿美味的大餐。

其中小白是真的贪吃，这一点从它口中不断流淌出来的口水就可以看出来，而张落雨和陆小樱，则是因为尴尬，所以才开口不言，行路的一白天，二人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陆小樱平素活泼跳动的性子，此时竟也收敛起来。

火光映照，旁边溪流汩汩，夜风吹拂树叶，奏成一曲动听的乐章，这本来应该是颇为浪漫的一个夜晚，却被这诡异尴尬的气氛所破坏，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过了半晌，牛肉已经渐渐烤熟，兹拉兹拉的冒着油泡，张落雨拿过小刀，拣烤的最好的一部分，割下一些来，分给陆小樱，后者接过，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肉。张落雨又将野牛翻滚了几下，自己也割了一些下来，他自从醒后，食量变得颇大，因此差不多将牛的一整条后退全都割了下来，剩下的，便是小白的口粮了。

小白见主人示意，急忙从地上爬起，四肢一跃，直接将野牛叼在嘴里，也不顾牛肉正烫，血盆大口一咬，小半头牛就进了嘴，随便嚼了几口，一仰脖，便咽下了肚，人们常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人吃东西又猛又急，此刻小白算是本色出演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虎咽”

小半头牛下肚，小白似乎已经不那么饿了，于是便不像之前那般吃的那么快，将剩下的牛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好像它也知道，牛肉就这么多了，再想吃就只好等下顿了，因此便细嚼慢咽开来。

张落雨二人都是一边吃一边看着小白，见它这般仔细的样子，都觉得有趣，各自笑出声来，这一笑，之前那尴尬的气氛算是有所缓和，陆小樱在也憋不住，脆生生的问道：“姐夫，自出来以后，你就不肯跟我说话，是不是你很讨厌我，因此听说要娶我，就不开心了？”

张落雨愕然，“哪里是讨厌你……我只是……”

陆小樱吃下一小块牛肉，看着张落雨道：“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意娶我呀！”

在这一路上，陆小樱也是思考过的，最开始乍一听说父王要自己嫁给姐夫，她也是下意识的反对的，但是过了那个惊讶的劲头之后，再一想想，嫁给姐夫也挺好。自己是个女孩儿家，早晚都要嫁人，就算不嫁给姐夫，也要嫁给别人，可是将来还能碰上比姐夫更优秀的男人了吗？恐怕是未必吧！在加上听皇姐说了皇室公主出嫁的那般古怪规矩，陆小樱更是觉得，跟皇姐一起嫁给姐夫，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张落雨闻言有些语塞，他愣了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小樱，我与你小月姐姐，情投意合，互相引为平生知己，早已经打算好了，要一起渡过此生，所以、所以……”

“所以你是想说，如果娶了别人，就对不起皇姐了是吗？”陆小樱眼睛闪亮，笑语盈盈的问道。

“是啊，若是我有了你皇姐，再去娶别的女人，怕是太过花心，怕你皇姐会因此伤心难过。”张落雨到。

“可是，你看她今天的样子，像是伤心难过吗？”陆小樱问道。

“额……”张落雨又愣住了。

回想起陆小月听说这件事的样子，哪里有什么伤心难过，又哪里有什么吃醋嫉妒了？她分明是很有些开心的样子，似乎这个结果颇为让她高兴。张落雨与之相处甚久，知道陆小月不是那种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也不会隐藏情绪，今天那般样子，绝然不是装出来的开心。

陆小樱接着说道：“皇姐生于皇室，她的婚姻其实早就注定了是一桩政治婚姻，能自己挑选一个心爱的人嫁了，其实就已经很是幸运了，如果不是姐夫你出现，就算皇伯伯再怎么宠爱皇姐，也不可能放任她自行选择夫婿的，所以皇姐是真的满足了，她不会因为祖制的要求而生气或者不满的，姐夫你就放心吧。”

陆小樱的声音平静、舒缓，不像平时那种带着孩子气，说的话也不像平日的她能说出来的。

张落雨闻言，有些惊讶，他看着陆小樱的脸，在火光照耀下，陆小樱的神色有些模糊，张落雨觉得，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火光中，陆小樱突然一歪头，冲着张落雨明媚的一笑：“姐夫，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长大了诶。”

张落雨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陆小樱这么一说，他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觉得陆小樱变得不一样了，大概真的就是因为她好像是个大人了，而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陆小樱的笑容，在火光中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张落雨分明的发现，她的神情+温婉，眼神中似乎有了些深邃的意味，她开口道：“生于皇室，怎么可能真的跟永远长不大似的呢，我都已经十九岁了，早都过了该懂事的年纪，仗着父王宠爱，才可以无忧无虑，不被那些烦心的事儿打扰，可以忍着性子胡来，但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总有一天，我也会想其他公主那样，嫁给某个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为帝国统治的延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再加上皇姐所说的，还要容忍甚至亲自帮着丈夫选择平妻、妾室，然后跟这些自己亲自挑选的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更加关键的是，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是否所托非人，没准也只是一个生长在权贵之家的草包而已。”

陆小樱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来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情离我太过遥远，我只需要每天玩儿就可以了，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我已经距离这些事情很近了，近到只有咫尺之间，或许今年，也或许明年，就会有大批的大臣们，跑到王府去，将自家的儿子夸的天幻乱坠，希望父王能从中选择一个作为我的夫婿，父王宠爱我不假，但是在这种事上，他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认着我胡来，肯定是要选一个的，那时……”

“我今天坐在小白的身上，想了一路，我觉得，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我一定是不开心、不高兴、不情愿的，与其那样，还不如……”

“姐夫，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以前我真的就把你当成姐夫、当成哥哥那样看待，但是今天，我仔细想想，我似乎，也是有些喜欢你的，如果，让我自己选择家给谁，我、我……”

陆小樱说到这儿，抬起了头，看着张落雨，似乎是在鼓起自己的勇气，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道：“我会选择姐夫你！”

她话音落下，林边溪畔，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张落雨手持树枝，在地上无意识的轻轻划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陆小樱则是双手抱膝，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那堆火焰，好像那里面有非常精彩的事物，吸引着她。

夜色渐渐深了，森林里的夜晚，还是十分危险的，许多白天不出来活动的动物们，纷纷出来觅食，远处成群结队的土狗，呜嗷的叫着，似乎正在追逐什么猎物，声音传来，吃完了牛肉趴在地上小憩的小白，微微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随后便不再搭理，在它眼里，森林里还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动物敢来冒犯它这个王者的威严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结结实实的打了小白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只巨大的枭隼似乎早已经盯住了这二人一虎，打算把这两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人作为点心，只是一只顾忌着小白的存在，而不敢擅自行动，不过此时它好像是饿极了，又好像是评估了力量，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下面那只大老虎，总之，它忽的一下扑将上来，力道极大，来势凶猛，直接奔着陆小樱就去了，大概在它眼中，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更美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