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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未完的使命

作者:赋子 | 发布时间 | 2017-10-24 | 字数:6106

深秋十月。

下人早早起来做工,穿梭在洒满微霜的小径上。花园里堆满了衰败的枯枝落叶,秋风吹过,一片萧索。

但是,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抹不去的笑意。

在这深宅大院里,能让下人们开心的事儿,莫过于主子心情好,做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时不时的还能得点奖赏。

比如昨日,王爷就因为爱卿姑娘可以下床走路了,赏了全府上下,连最下等的卖身奴都每人得了十两纹银,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小径前方传来脚步声,下人们很机敏的退到两旁,跪下磕头。

“不能等到天气暖和一点再出来?”

“你好啰嗦,连卓医师都说我可以出来遛弯了。”

“他说的不一定准,别乱动,把披肩披上。”

爱卿穿了两层棉袄,裹着一个双层狐毛披肩,像只熊猫似得,走路都得让人扶着,看张珩又要给她披东西,急了,“你让下人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熊猫吗?”

张珩像没听见一样,用披肩将她裹住,“如果你肯乖乖呆在房里,也就不用穿这么多衣裳,更不用变成熊猫。”

她费力的挪着步子,瞥他一眼,“太闷了,都快忘了府里长什么样。”

“说起这件事,你倒是提醒我,府里已经很久没修缮了。等你身子痊愈,我就里里外外重新修缮一番。”

赵依琳抬头看他一眼,幸福的靠在他怀里,“能跟你在一起,住哪儿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是否开心。”

“我也一样。”

自从醒来之后,张珩对她的好更加肆无忌惮,似乎不想再隐藏。

而她自己,也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会牵着他的手,沿着他的路一直走下去。

突然有人从侧面的小径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前面。

爱卿吓了一跳,脚下打滑差点摔倒,还好张珩一直扶着她。

石驮上前用剑指她一下,“你怎么如此莽撞,差点害得姑娘摔倒,还不赶紧请罪!”

爱卿抬头,没想到是林雨唯的丫鬟黄鹂,心中已有计较。

黄鹂垂着头,眼中闪过恨意,可仍旧听话的磕头,“奴婢该死,让姑娘受惊了。”张珩神情不悦,刚要开口让石驮带她下去领罚,感到她在轻轻的拽他袖子。

“起吧,是我自个儿没站稳,跟你没关系。”

爱卿笑着说完,抬头看到他略带责备的目光,讨好的眨下眼睛。

黄鹂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下王爷的脸色,虽心有不甘,仍旧低头谢恩,“谢姑娘大度。”

张珩扬下袖子,“行了,赶紧下去吧。”

“王爷,奴婢有事要禀。”黄鹂急忙膝行几步,哽咽的说:“娘娘身子难过,吃了药也不见好,一直说想见您,求王爷去看看她吧!”

爱卿敛了笑容,平静的转过头去,观赏林子里的景致,他们夫妻间的矛盾她没有资格插嘴。

事情的起因在她知道真相前的晚宴上,有人在浩儿和丽丽的酒里下毒,那毒无色无味,名曰丝唤,可以让人处于极度哀痛的情绪中,对小孩子来说,药物的作用虽然没那么大,但是足以让他们把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本来发生此事之后,所有的证据的苗头都指向李珍珍,可偏偏在爱卿生死未卜的时候,林雨唯做了一件让张珩深恶痛绝的事,她半强制性的将两个孩子接到她的院子里。

在张珩眼中,这是诅咒爱卿必死的行为,比下毒的事还要可恨。

“有病去找医师,找我有什么用。回去告诉她,好好养病,不整天胡思乱想,病自然就会好。”

下毒事情还在调查中,张珩并没有对林雨唯和李珍珍进行处罚,但从那以后,也再没去过她们的院子。

爱卿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做事会比较狠绝,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未必会狠心舍掉十年的夫妻情义,冒着得罪林家的风险休了她。

张珩说完,搂着她提步要走,没想到那丫鬟竟然敢冲上来抱住他的腿,哭喊:“王爷,娘娘她只是一时好心,并没有您想的那个意思,下毒的事她更是做不出来,如今娘娘身患重病,连床都下不了了,求王爷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娘娘一眼吧!”

“大胆!”张珩气的一脚将她踹开,“她能教出你这么个以下犯上的奴婢,还有什么做不了的!石驮,把她扔出去!”

爱卿心一颤,明白他是被“多年夫妻情义”这句话刺激到了,这是要把所有的怒气撒到丫鬟身上。

“等等。”

爱卿急忙伸手拦住石驮,“张珩,黄鹂忠心为主,你不奖励她,怎么还惩罚她呢。”

张珩看到她嘟嘴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奖励?只有你能说出这么单纯的话来!她们想方设法加害于你,我没立即把她们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

“张珩。”她用力握住他的手,“即便真相真的如此,也是姐姐们不了解我。既然,我已下定决定跟你在一起,就要首先处理好和姐姐们的关系,你这样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们的心,让我以后如何跟她们相处?王府里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我?”

“可是... ...”

“可是什么?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生气了,你还追究什么?”

爱卿顽皮的摇摇他的袖子,左右扯他的脸颊,“笑笑,我的好夫君。”

一声夫君叫的张珩心情激荡,湿了眼眶,轻叹一声,将爱卿搂进怀里,望着蓝天,心中感慨万千,“今生有你,夫复何求。”

张珩将她送回行云园后,去看望林雨唯。

她站在门口相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紫砂果然告诫的没错,张珩是个不易发怒又多情的人,他的这口怒气在她醒来之后就会慢慢消失,如果不能让这口气撒在林雨唯身上,那还不如让它在她的温柔乡里化解。

“林雨唯... ...”她独自坐在琴室中,随手翻开张文渊的曲谱,读到女主人公被府里的其他女眷欺辱的段落,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

她注定遇不到愿意以她为重,双宿双栖的男人,注定要被至亲的姐妹背叛,沦落到独自前行的下场。

为了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和孩子,从此以后,她不会再那么天真,会用力抓住张珩的手往上爬,哪怕被人视作红颜祸水,鬼魅妖魔。

“林雨唯,李珍珍,我该如何让你们彻头彻尾的消失?”

优美淡雅的琴声从琴室里传出来,紫砂走到门外,从琴声中听出她的心境,无奈的叹口气,推门进去。

“我没有敲门进来,姐姐莫怪。”

爱卿慢慢将手从琴上拿下,淡淡的说:“你的法子奏效了,张珩去找林雨唯了。”

“因为我的方法奏效了,所以姐姐便弹出这么冷厉的曲子来?”

爱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紫砂见她神情淡漠,也不敢再开玩笑,端坐着给她倒杯茶,“姐姐不是狠心肠的人,您天生柔软,不喜争斗,能有这个心境,其实也是被叶子姑娘的事情所逼。”

“不要跟我提她。”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做是你,深爱一人,却求之不得,最好的姐妹却突然出现,步步紧逼。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越走越远,能不恨吗?”

“你让我原谅她?”爱卿抬起眼睛看她,眼中有了泪光。

“至少不要再恨。”

“你不是喜欢我变得这么狠厉吗?”

“我是希望你懂得保护自己!叶子她会背叛你,绝对不是一时念起,你好好想想,一定有迹可循,只不过你以前太过信任她,没有注意到罢了。”

爱卿手指扣着琴桌的边缘,咯咯作响,心揪成一团乱麻,“是的,她早早就开始埋怨我了,一开始是埋怨我不够信任张珩,后来说我不愿意跟她说心事。”

紫砂膝行两步,握住她不断躁动的手,轻声安慰:“我之所以劝你原谅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王爷爱的是你单纯善良的心,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变得和林雨唯一样,那王爷早晚会离开。”

爱卿轻叹一声,嘴角挤出一丝笑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肯听你的话吗?”

“为什么?”

“因为你愿意跟我说实话,让我不用去猜你在想什么,这一点,其他人都做不到,张珩也一样。”

紫砂听她这么说,明白她已经想开了,笑问:“难道,你就不怕我也另有所图?”

“怕有什么用?不如提高自己,做好防备,让你永远都没有背叛我的机会。”

“这便对了。”

爱卿说完,余光瞥向书柜旁挂着的,张珩前两日为她画的肖像画,画里的她恬静柔弱,笑容幸福满足。

希望如此下去,她真的不会丢掉这份幸福,变成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

紫砂见她伸手去摸肩上的披肩,以为她身子发冷,脱下自己的,给她披上。

傍晚,爱卿一个人用了晚饭,春苹和春桃怕王爷突然不在,她心里不舒服,两人提前准备了水果点心,陪她在堂屋唠嗑。

爱卿不知道林雨唯是用了什么法子,这么轻易的就拴住了他,但这一天早晚都得来,难过也没用。

“姑娘,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还早呢,你们再陪我聊会儿。”

春苹说:“您又忘了太医怎么说的?入夜就当安寝,外面天都黑透了,您还没上床呢。”

爱卿无奈的摇头,“你们比张珩还啰嗦,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天天比丽丽睡的还早。”她蓦地想起孩子们,脸上露出想念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离书院放假还有好一阵子吧?”

春桃笑道:“他们才走了几天呀,您就想,再怎么也得拖到年末。”

“姑娘,您别故意找话儿聊了,奴婢赶紧扶您歇息。”春苹说着就要扶她起来,忽然外面传来零落的脚步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春桃喜道:“诶呀,肯定是王爷回来了!”

“一定是的!”春苹也跟着点头,回头看爱卿的神色,立马把脸上的笑缩回去。

“不是他。”爱卿淡淡的说着,“我到要看看,是谁大半夜的登门。”

春桃一脸失落,警惕的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远远见到来人,她脸一沉,小声说:“是王妃娘娘。还有李珍珍。”

“竟然是她们,那王爷呢?”

“不见王爷。”春桃说完,退到门旁跪下行礼,“给娘娘请安。”

紧接着春苹也跪下行礼。

“妹妹,姐姐向你请罪来了!”

爱卿刚起身准备行礼,就见她二人声泪俱下的走进来,头发披散,一身青衣,未施粉黛。

这是要脱簪请罪的架势,怎么有点好笑,她用力咬下自己的嘴唇,把笑意憋回去,上前扶住要下跪的李珍珍,另一只手又急忙拉住要行礼的林雨唯,“姐姐们这是做什么,妹妹好生不明白。”

先不说林雨唯,李珍珍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像被人抽干了精血似得,估计是被张珩吓到了。

两人走到她这儿,路上没人通报,除非...是张珩让她们来的。

林雨唯哭道:“卿儿妹妹大度,当然没记得我们作的蠢事,可是,求妹妹给我们一个请罪的机会。”

爱卿本来身子就弱,还得扶着她们二人,心里本来没气也被累出气来了,不知道张珩搞什么鬼,将这两个活宝推给她。

她急忙装咳嗽,春桃和春苹上前扶着,林雨唯和李珍珍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事儿已经过去半年,我又好好的,真的没必要过来请罪。姐姐们快回去吧,我身子不适,要歇息去了。”

爱卿这话表面上是不在意过去的事儿了,实则是根本不接受道歉。

李珍珍一听,无力的跪坐下去,哭道:“妹妹,是姐姐我一时糊涂,在酒里下了药,当时只想着捉弄你一下,没想到会害你差点丢了性命。如今王爷要休我出府,我命低微,死在路上也就罢了,可怜同第年龄还小... ...”

“你说什么?”爱卿难以置信的站起来,“张珩要休你?”

林雨唯听她如此说,眼中闪过恨意,“是,王爷不但要休了李妹妹,还认为是我唆使她下毒,要将我也一并休了。”

爱卿抬头看向门外,不知道为何,她能隐隐感觉到他就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无奈又有点生气,他狠不下心处理的,就把选择权推给她了。

也是,按照家规,这两人都会被赶出家门,可法不离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得给她们一次机会。

张珩一定是这样想的,可又怕她生气,就让两人上门谢罪。

爱卿想了想,顺着张珩的遗愿原谅了她们,“以后,我们姐妹,相亲相爱,好好伺候王爷,我们偶尔闹点小隔阂到没什么,王爷天天处理政事,本就劳累耗心血,我们可不能再给他添堵了。”

李珍珍感激不尽,哭着点头,“妹妹说的是。”

爱卿将她们送出门外,看林雨唯出门时,挺胸抬头,脸色僵硬,估计是没有体会到她话里的意思。

春苹春桃也看出来了,服侍她洗漱更衣时,不断的提醒她,

春苹:“姑娘,不知道你是否留意到娘娘的表情,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春桃:“我也看出来了。她从小到大估计都没受过这种待遇,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报复你呢,要我看,还不如让王爷休了她们,一了百了。”

“住嘴!”

爱卿呵斥她一句,扶着春苹的手坐到床上,“她们都是王爷的妻子,十年夫妻情义,又有孩子在身边,怎么能说休就休。”

“奴婢也是担心你么。”

“我知道,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无妨,但是叫外人听去就是祸害。”

春桃气的嘟嘴,眼眶也红了,使劲儿用抹布擦地上的水渍。

春苹掩嘴笑,“姑娘你瞧,她就是不经说。”

爱卿也笑了,“别生气,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容易惹事。”

春桃用力擦下眼泪,赌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要论年份,我和春苹在王爷身边待的更久,凭什么她能这么耀武扬威!我们就得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春桃!”春苹喝道:“你在瞎说什么,吃错药了你?谁对咱们指指点点了,你这样乱说话,不只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姑娘!”

“我... ...”春桃说不出话来,把抹布扔进脸盆里,扭头往外走,可一开门,看到王爷站在门外,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盆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王爷!奴婢该死!”春桃用力磕头,面如死灰。

“张珩,你听我解释。”爱卿见他脸色不善,怕他一气之下真治春桃一个口出狂言之罪,挣扎着要下地。

“你老实呆着。”张珩看春桃一眼,绕过她走进房间,坐在爱卿身边。

“张珩,事情不像你听的那样。”

“我知道。”张珩微微一笑,宠溺的看着她,好像并不在意,“你们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服侍。”

“... ...是。”春苹低身行礼,更加为春桃担心,如果他当着爱卿的面发火还好,如今火没有发出来,恐怕这件事他是准备记在心里了。

春桃跪在地上不说话,一脸决然。

春苹急忙上去把她拉起来。

两人推搡着,刚走出房间,听到身后传来王爷冷冷的嗓音,“若是觉得在王府伺候受委屈,明早便回西北大营吧。”

屋门合上。

春桃失声痛哭,春苹捂着她的嘴,边走边劝,“你这不该有的心思早晚会害了你,咱们可是丫鬟,奴婢,生来是要伺候人的,你怎么能... ...”

春桃用力挣开她的手,哭道:“那为什么姑娘就可以,她一个歌女出身,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天啊!我的祖宗!”春苹看看四周,夜风寥寥,树影卓卓,应该没人听到,“咱们有话回去说行吗?走,快走!”

春苹拖着她往回走。

一簇矮松的后面蹲着一个小丫鬟,听到春桃的话,那丫鬟思量一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走回小径上。

与此同时,爱卿还在苦苦全张珩不要生气。

“你这是干什么,眉头都起褶皱了。”她用指肚一下下帮他捋。

“她们是母妃留给我的贴身丫鬟,这些年跟我在一起受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有说要离开。我感念她们忠心,就对她们格外好些,没想到... ...”

“没想到什么哇?”爱卿故意装作不知道,歪头瞧他。

张珩看她那调皮样,想气也气不起来,“没想到她们变得如此骄纵,无理。连自己的主子都敢顶撞。”

“可是...我却觉得春桃今天很可爱,很勇敢。如果换做其他女子,面对这样悬殊的身份差距,一定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今天她说了,即便明天你将她赶走也没什么。”

张珩叹口气,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都变得有理。”

爱卿别过脸去,躲开他的手,“我也吃醋啊,但是有什么办法,我的夫君是大东国数一数二的男子,是个女人都经不起你多看一眼。难道我要把她们的眼睛都挖去不成。”

张珩低声笑,将她搂进怀里,也许经历生死,又跨越了肉体的界限,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躲躲闪闪,喜欢黏在他怀里,说贴心话。

所以,这些日子,他被迷的浑浑噩噩,以为自己在做梦,晚上也会时常醒来,确认她还在身边,才能心安。

“好,听你的就是。只是以后她们是你的丫鬟,说话做事,你都要好好管教才行。”

“知道了。”

爱卿身子不便,可仍要起来替他更衣。

两人交颈而卧,肌肤相亲,冰凉柔软的唇,时不时的撩过她最敏感的地方,快感传遍四肢百体,心跳如雷。

没到这时,爱卿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只觉得活着真好,能将身子交给他,真好。

卓医师说,她能活下来,或许是因为和张珩的那次相亲,从对方那儿借了生机。

爱卿作为从21世纪来的女性,完全不相信这种说话,她宁愿相信自己的使命未完成,上天还要再让她活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