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冯志刚看了看支架上的输液瓶，里面的液体还剩下一点，就叫过来一个医生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药？”

医生说：“预防感染的已经输完了，现在这一瓶里的药主要是增强人体免疫力的。”

冯志刚听到后一下就把冯涛手背上的输液针拔了。“这玩意儿有个卵用，就这点伤还输个毛水，我当年被人砍的皮开肉绽的时候连缝都不带缝的，回家，别在这儿给我丢人。”

冯涛也没敢说什么，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手背上的止血胶布，就要站起来跟他爸走。

我爸急了，抓住冯志刚袖子说：“疯子哥，别走呀，五万块真的太多了，我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那个猛子一下子冲上来把我爸买的东西全踢翻在地上，看样子是忍了很久，恶狠狠地说：“我艹，你买的这些东西顶个屁用，我和阿海哥来之前疯子哥就说了，涛涛要是有事的话就让你们全家陪葬，现在就只是让你们出几个钱，还他妈的有意见是吧？”

我爸很明显被猛子给吓住了，拉着冯志刚的袖子的手不知不觉也松开了，冯志刚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就要走。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估计是看我爸被一个年轻人吓唬，有点不爽，可能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一下就站起来说：“疯子你给我站住！”

冯涛一下抓住他爸的袖子恐惧的说：“爸，刚才他打我那一棍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冯志刚看着我竟然咧嘴笑了起来“呦，怎么？你是不是准备给我头上也来这么一下？”

我爸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小飞，咱家认了……认了……你别再惹事啦啊，你还要去市里念书呢，可不敢……”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当时心里更难受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挣脱开我爸朝着冯志刚走过去了，病房门口有个医院里那种常见的小推车，上面都是废旧的输液瓶，猛子看到我朝他们走过去就顺手拿起一个就朝着我迎了上来。

冯志刚说：“猛子，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要干嘛。”

我走到那个小推车旁边也从车上拿起一个瓶子，站到冯志刚面前，这时候我才发现冯志刚的个子挺高的，我才到他胸口那里，我说：“叔，我知道您在咱这儿混的很厉害，我爸也是这土生土长的，你能不能给他一个面子别为难他么？冯涛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然后就拿瓶子朝自己头上狠狠的砸了下去，“啪”手中的瓶子应声而碎，鲜血突突的就从头上冒了出来，我爸见状猛的一下就扑上来了，捂着我的头喊道“儿子啊，你没事吧，医生！！！，医生呢！！！快救人啊！！！”

冯志刚看到我满脸鲜血的样子笑意更浓了，说道：“行，你这孩子有点意思，就冲你这狠劲儿，就拿一万吧，明天晚上我亲自去你家拿钱。”

我对着他大吼了一句：“我们家一毛钱也不会给你的！”

冯志刚他们并没有搭理我，转身就走了。

医生看到他们离开后赶紧过来看了一下我头上的伤口，然后把我扶到了床上，又叫进来俩护士拿碘酒给我洗伤口，疼的我龇牙咧嘴的，缝合好后拿纱布一层一层的包了起来，样子和冯涛几乎一模一样。

回家的路上，我爸看着我就笑了，说，“臭小子，真行啊，那一瓶子下去就给咱家省了四万块钱。”

我没有吭声，我知道我爸不想让我这么难受才这么说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到了家里，我爸就跟我妈商量赔钱的事，那会儿我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吃药就像吃饭似的一把一把的吃，我爸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还得负责照顾我奶奶，家里现在只有三千多块钱，那还是准备给我上高中的学费。

我爸就说：“不行的话那我去找朋友借点，一万块钱我还是能借到的。”

我心里感觉很复杂，觉得很对不起爸妈，虽然他们谁都没责怪我。

那会儿我确实学习挺好，我们镇的地方小，学校只有小学和初中，再要继续念的话就得去市里，学习差不多点的念高中，学习差的就念个中专混日子，我的成绩是我们年级前十名，考上市实验一中的名字全在学校门口公告栏里贴着，跟金榜题名似的特别给家里长脸，我爸妈刚高兴了一上午谁知道晚上就碰了个这种事，我觉得不能这么完了，心里仿佛就有股不安分的血液一直跳，说真的，我当时真的很想弄死冯志刚和冯涛这两父子。

我很了解我爸，他为人很和善，但信誉确实不错，所以大家也乐意把钱借给他，一个小时之后我爸就回来了，把一叠子钱放在了柜子的夹缝里，和我妈说了一会儿话就关灯睡觉了。

而我则是一夜未眠，不知道爸和妈睡得怎么样，反正老是听到他们的屋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叹气声，也不知道是我爸还是我妈。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各种各样的刀，只要我能找到的就拿出来摸一摸，弹簧刀，水果刀，菜刀，家里也就有这些，最后我选了一把弹簧刀揣在裤子口袋里吗，我倒不是想干什么，但手里只要握着它，我就有了很大的勇气和信心，可能我真的是太懦弱了。

弹簧刀的刀身虽然冰凉冰凉的，但就是能让人点燃一个懦弱的人的热血，我紧紧地攥着兜里弹簧刀，心里就踏实了不少，我心里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一刀捅过去，管他是谁！但我也只是想想，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就这么着，这一整天家里的气氛都很压抑，终于挨到了晚上，我爸妈几乎都不说话了。

我爸一直盯着门口，那会儿我家住的还是老式的平房，家门口带一个小院子，院子的大门就大开着等着冯志刚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爸站起来往门口走，我看他的腿似乎有点哆嗦。

结果那人张嘴就说：“老吴啊，来来来，咱俩喝两口。”我当时就有点晕，原来不是冯志刚，是我爸一个单位的同事，虽然我不知道全名，但平常都叫他魁叔。

我爸说：“魁哥你咋来了？我今天家里有事，咱改天再喝。”

魁叔不依，进来以后，一屁股就坐沙发上了，看样子已经喝了一些酒了，来我家喝第二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