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玉蝶瞬舞
彭顺把玩着玉蝴蝶，这是发现的第二个，因为其做工精巧，如果单单只是作为一件艺术品来说的话，彭顺倒是有点爱不释手。
但是思绪又扯回到了案发现场，彭顺裹了裹棉衣，常言道：下雪不冷雪后冷，这句老话，怕是一点都没有说错，案发现场的升仙酒楼，彭顺感受到了丝丝的寒意。
“死者身份未知，但是从穿着上来看，身份不一般呢。”
“这样的人和可能被天玦盯上。”徐励在一旁道。
彭顺擦了擦鼻子：“既然身份不一般，怎么会身份未知呢，这样的人，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却只身一人来到升仙楼，真是奇怪。”
徐励勾勾手，让掌柜的过来，其实这个场景对于徐励似曾相识，对于掌柜已经成定式了。
徐励都还没有开口问，掌柜就递上了一张纸，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这么客人的签字就在这里了，您看看。”
这是开包厢的
“六爷？”徐励眯着眼睛，“没听过有人签会签‘六爷’。”
彭顺接过纸，上面的字迹强劲有力，彭顺倒是很喜欢这个字迹，像是眼睛发光得看了一下，随即道：“既然这个人留了六爷这个名字，那就说明在一个圈子里，这外号挺有名的，我们不知道，肯定有一帮人知道。”
“嗯，到时候张贴布告就行了。”徐励笑道。
“只怕那个圈子的人不太喜欢我们，那就有点难办了。”彭顺加了一句，然后又看了看那瞪大着眼睛的尸体，将拿在手上的字迹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之后，心里又不免升腾出一些些可惜。
徐励在一旁点点头：“看起来你又可以出动了。”
“出动？”
“对啊，白幽梦不是什么圈子都有涉猎么，你卖卖色相，应该就能够知道这个六爷究竟是谁了，也省的我们苏阳郡府浪费人力物力。”
“嘿！你小子，我……”
“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拍了拍彭顺的胸，“这个案子，免不了之往那边跑，其实也挺好的不是，不然你日夜探案，那你抽的出机会，就算能够抽出来，也不免被人说玩忽职守，因为公事去弦乐坊，一举两得啊。”
“玉蝴蝶……”白衣人仔细把玩着。
顺天二年，夏，苏阳。
“这么贵重的证物，居然能够随意得取出来？”白衣人有些不解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将这只蝴蝶拿了出来，其实库房里面放了五六只，白衣人只不过取了一只而已。
“只需要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就好。”白衣人一只手摇摆着玉蝴蝶，做出蝴蝶扑翅的样子，飞上飞下，“其实这蝴蝶，做工也不好，玉料也不是顶级，普通的手工制品，也上不了高端的台面，去北市随便找一个工匠估计就能够做出来。”
“意义不一样呗，杀人的剑，有时候也不过是铁片，那些贵重的剑，反而沾不了血。”
张巧东双手放在案台上，视线盯着那只飞舞的蝴蝶不停移动着。
“这蝴蝶是杀手的图腾，就算他在杀人现场只是拉一坨屎，都能当做图腾。”
张卫东挂了挂自己的下巴：“当然也有杀手自己的品味问题，我听说，唐国有一个人，用的暗器全都是金子做的。”
“金子做的暗器？”白衣人倒是有兴趣了，“这个人非富即贵，而且……腕力惊人，金子本身很软，用金子做暗器，要想杀伤，那力道得多大。”
“你想见识见识？”
“接住一个暗器，白赚好几个月的薪水，何乐而不为。”
“就不怕折戟沉沙？”
白衣人走到张卫东身边，俯下身：“张叔你用心不良啊，对了，这个玉蝴蝶先给你，等下帮我还回去吧。”
“你就不怕我私吞了，毕竟签的是你的名字，到时候得你来赔偿。”
白衣人笑着摇摇头：“我没有签我的名字……我签了你的名字。”
“……”
“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一见那个玉蝴蝶，你也教导我，纸上得来终觉浅。”
“玉蝴蝶？不是死了么……”张卫东盯着白衣人，两人本是面面相觑，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看来都不相信这个玉蝴蝶死了啊。”两人相视一笑。
张卫东挠挠头：“这个玉蝴蝶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也应该五十岁了吧。”
白衣人却道：“很有可能才四十岁不到。”
“为什么这么说。”
“二十多年前就有记载，但是他要是十几岁就出道了呢。”白衣人道。
张卫东敲了敲白衣人的脑袋：“你啊你，看书不仔细，快去看看彭顺对于案卷的记载吧。”
白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撇了撇嘴：“又要看书……”
正平四年，正月
又下雪了，玄雀湖顿时变得白茫茫一片，但已经不是隆冬时候，敢再有人在湖面上行走，因为离化冻之期不远了，冰面已经很薄，随时有皲裂的风险。
弦乐坊的二层楼上，还是和外面的冷天气天壤之别的温暖，炽热的香炉散发出热气和清香。
彭顺感受着温暖，当然最温暖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内心。
因为面对面和白幽梦这样坐着，就算此刻是严寒，还能够感受到内心的温暖的。
在彭顺推过玉蝴蝶的时候，白幽梦的眉头抽了一下，像是对这一小东西感觉厌烦了。
“没几天，这杀手又作案了？”白幽梦用两根玉指夹起玉蝴蝶，放在灯火上照了一下，笑容又显现出来了。
彭顺觉得白幽梦这般又怒又笑，挺奇怪的，但是也不好去问。
白幽梦把玉蝴蝶丢到了案板上，玉口轻启：“说吧，玉蝶又犯案了？”
彭顺点了点头：“这次很频繁呢，这个杀手蛰伏了近十年，为何现在又现身了。”
“嗯……你有没有想过，会是……”白幽梦想说什么，然后又摇摇头。
彭顺知道白幽梦肯定知道些什么，突然不说了，这不是挑起了自己的兴致！嘟了嘟嘴，希望能够再套出点什么。
白幽梦却把话题扯开了：“这次这个杀手，又杀了谁？是什么达官显贵么。”
彭顺砸吧砸吧嘴，他想喝水润润嗓子，但是这里只有茶没有白水，彭顺并不喜欢喝白水，所以只是碰了碰杯子，随后道：“这次是在升仙楼，死者的身份我们还不知道，只是叫做六爷，凶手用的是箭，弩箭……很有可能是狙杀的，因为留下了玉蝴蝶，所以我就知道应该来找你。”
“找我啊？你觉得真有用？”白幽梦笑了，“要是我真有用，那要不要你们苏阳郡府给我挂一个闲职，让我也赚赚外快？”
“小姐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彭顺赶紧摆摆手，“我只是想知道，六爷是谁？”
“六爷？哪个六爷？”白幽梦笑了，“苏阳那么多六爷。”
彭顺拿出那张纸，递给白幽梦：“你认不认识这个人的笔迹？”
白幽梦用芊芊玉手接过了彭顺递过来的纸，稍稍看了一眼，笑了：“这个人怎么了？”
彭顺赶紧挺直了身体：“你认识。”
“他的字，很好认。”说着白幽梦将纸平摊在茶案上，用手指沾了一下温热的茶水，在“六爷”之前用相同的字迹写了一个“赵”
“赵？”
字迹逐渐消散，但是在彭顺脑海里却很清晰。
“请便吧，不送了。”白幽梦挥动了一下衣袖，将纸递给了彭顺，“你看，都快干了。”
彭顺接过了纸，上面又只剩下一个“六爷”，但是如果观察仔细，还是能够看见细微的茶渍。
彭顺总是把白幽梦所在的弦乐坊当做自己的情报站，其实这没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小坊主见多识广，不过那些人，都要手里拿着金银财宝，却像个乞丐拿着自己讨饭的碗，用这样的姿态去求那些对自己有利的情报。
但是彭顺，彭顺却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
如果真要把彭顺所得的那些情报估价的话，彭顺不单单会失去自己前半生所有积攒起来的钱财，就连性命，也要一并失去。
但白幽梦给了。
就像随手涂抹的茶水的痕迹，虽然这些茶水的痕迹是可以供人阅读的文字，虽然这些文字还有其背后的意义，但对于彭顺面前的白幽梦来说，那些只不过是白纸上的污渍。
可是，代价是什么？
很多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在日后的生活中，用另一种方式奉还，只不过尝着甜头的彭顺，此刻没有察觉罢了。
彭顺走出了弦乐坊，那昏昏暗暗景色，仿佛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鲜雪映照了明晃晃的日光，夹带着初春的寒风，但是这股寒风，还带着弦乐坊特有的气息——声音。各色各样的声音交汇在寒风之后，虽然这些都是优美的乐曲，不过混在一起，还是有点嘈杂了。
彭顺加紧了脚步，赶紧走出这个嘈杂之地，他并不喜欢这些，对音乐也不是很感兴趣，他这样，只是希望能够套出些情报而已。
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在玩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