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调查

这时，妻子也过来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听到了他们父女之间的对话，也忍不住追问道：“怎么回事啊，灿灿？”

纪灿灿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父母简直惊出了一身冷汗。“傻丫头，就算那男人见义勇为，你也不能把他往家里领啊？他……他毕竟是个陌生人啊。”

纪灿灿说：“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我不往家领往哪儿领啊？”

“往哪儿领也不能往家领啊。你一个女孩子，懂不懂得保护自己？”

“是啊。你可以把他领到社区啊，或者是派出所。”

父母鸡一嘴，鸭一嘴地埋怨女儿不懂事。这么大个丫头了，简直像三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给父母省心。

纪程更是感到了深深的自责，责怪自己私心太重，总是驰心旁骛，净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的浪漫之事，而忽视了对宝贝女儿的培养和照顾。这要是出点啥事儿，自己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可纪灿灿不服气，她固执地认为，见义勇为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母亲数落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就算他见义勇为了，可那也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呢。而人心是会变的，好人和坏人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人的一生，可能有时是好人，有时又变成了坏人。也可能原先是好人，后来又变成了坏人。谁也猜不透的。”

说这话时，她还有意瞟了丈夫一眼。纪程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了，显得阴晴不定。他知道媳妇这是在指桑骂槐呢。但此时此刻，他也不便分辩。

媳妇继续数落女儿：“他救你那会儿，也许是个好人。但你把他领回家之后，当他看到咱家里没人，而只有你一个小姑娘时，心态没准就会变了，男人兽性的一面就会表现出来了。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想想，这有多危险，多可怕啊？”

纪程打断妻子的话，插嘴道：“那男人有多大年龄？长什么样啊？”

纪灿灿也叫不准，“三十岁左右吧。长得……挺结实的，有点黑，像个乡下人。”

母亲更不放心了，“你瞧瞧，你瞧瞧，还是个打工的，多危险哪？”

纪灿灿不服气道：“哼，你们说的这些呀，都是假设。可事实不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我不是好好的吗？”

“哎哟哟，你这傻丫头呀，等出了事不就晚了吗？你这叫侥幸你知不知道？”

见这臭丫头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还一个劲儿地跟父母顶嘴，母亲不再跟她掰扯了，而是一阵风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旋即拿出那把三角刮刀，“啪”地往桌子上一拍说：“死丫头，事实胜于雄辩，你还犟啥嘴？看看这个，你怎么解释？啊？”

“这……？”纪灿灿也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怒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个救命恩人留下的。他把这刀藏咱家床垫下面了，临走时忘拿了。丫头，你说说，这有多玄哪？你说有哪个好人，没事的时候，会随身携带着一把管制刀具啊？”

纪灿灿还是有些不服气，“可……他把名字都告诉我了，还说他被骗子骗了钱。坏人能告诉我这些吗？”

“哎哟，傻丫头，都到了这会儿了，你还相信他的信口胡诌啊？难道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吗？我的傻女儿呀，你算是傻透腔了。”

这一宿，一家人辗转反侧，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没睡好，一夜无眠。

翌日，全家人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早间电视新闻，谁也不说话。昨晚上该说的话都说了无数遍了，此刻谁也没心情旧事重提了。房间里的空气显得异常沉闷。

电视新闻里说，今晨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估计是酒后溺亡。其它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中。

接着，还展示了一下河边的那具尸体。当然，并没有详细展示，而只是远远的一瞥。

全家人默默地看了这个新闻，但谁也没有多想。

过了一会儿，纪灿灿背起了书包，她要去补课。父母也穿好了外衣。正准备各奔东西的时候，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恰巧纪灿灿站在座机旁，就顺手操起了话筒。

对方是个柔和的女声，说她是民政局的。

纪灿灿不解道：“民政局？阿姨你有事吗？”

那女子说，警方刚才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正准备当无主的流浪人员处理时，却在那男子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电话号码。因此她就按照这个号码打过来了。想了解一下你们是否认识那个男子？

在纪灿灿通话时，纪程两口子对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凑过来旁听。房间里很静，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而民政局的那位女士的嗓门又亮，因此他们听得非常清晰。

经这位民政局的女士的提醒，纪灿灿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的电视新闻中，报道的不就是这件事么？护城河？电话号码？难道……那具尸体是陈丰叔叔？想到这，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脸色也变得苍白了。急忙问道：“阿姨，是刚才电视新闻里报道的那具尸体吗？”

“对，没错。小姑娘，你认识那个死者吗？”

“他……可能是陈丰叔叔。”

纪灿灿说着，鼻子一酸就哭了。她觉得，陈丰叔叔一定是因为被骗子骗了钱，心情郁闷，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见的。

“哦，陈丰。那……请问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只是刚刚认识。”

她也说不出陈丰叔叔的单位和住址，更没有血缘关系。

“那……麻烦你到民政局来辨认一下好么？确认一下是否是你认识的那个陈丰？”

纪灿灿刚想点头答应，却被一旁监听的父亲一把夺过了话筒。纪程满脸严肃地说：“对不起这位女士，我是孩子的父亲。关于去辨认尸体这件事，我们不能答应。因为孩子太小，我们不想让她受到刺激。而且，不管那具尸体是不是陈丰，我们也提供不出更多的情况了，因为只是一面之交。所以，抱歉，不好意思，我们不想被打扰了。请你们去别处寻找线索吧。就这样，再见。”说罢他就撂了电话。

纪灿灿确实有些害怕去辨认尸体。但她却哭着跟父母说，是自己建议心情不好的陈丰叔叔，到护城河边去看荷花的。没想到，他却投河自尽了。如果他不去河边，也许就不会死的。呜呜，是我把他给害了。

纪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安慰道：“傻丫头，这件事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根本就不用自责。你想啊，现在是什么季节了？都深秋了，还哪有荷花啊？你不懂荷花开放的季节，但我相信，那个叫陈丰的，他肯定懂的。因此，他根本就不是去看什么荷花。就算你不推荐他去护城河边，那么他真想死的话，哪儿死不了啊？谁也拦不住他。”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他忽然有些情绪失控，竟然抱着女儿，自己也落泪了。而且渐渐地，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弄得母女俩都傻了。

媳妇说：“纪程你怎么啦？”

纪灿灿也说：“爸，我不好好的嘛，你哭什么呀？”说着，鼻子一酸，也陪着父亲一起落泪了。

这下弄得媳妇有些哭笑不得了。“怎么啦，瞧你们这父女俩，怎么都变得多愁善感了？”

其实，纪程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所遭所遇。

一家人是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回头再说石磊和老徐。

关于纪灿灿家里所发生的这一切，两个人当然是不知道了。但此刻，他们这儿所发生的惊人的一幕，其惊险、刺激的程度，丝毫也不比纪灿灿一家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不过，为了把事情交待清楚，还是要把时间倒回去一些，回到昨晚的狗肉馆里。

此刻，他们正在纪灿灿家附近的那家狗肉馆里，品着酒，吃着香气四溢的狗肉，慢慢消磨时光呢。

石磊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最惬意的了。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此时更加深刻地领悟到了这点。

有了闲情逸趣，他就有闲心关心起别人的事情来了。他在耐心倾听徐明讲述自己受纪灿灿的母亲的委托，调查有关纪程的婚外情的事呢。

徐明又夹了块狗皮扔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这一盘子狗皮差不多都叫他吃了。

他嘿嘿一笑，打开了话匣子，“赶巧了，这也算是撞枪口上了吧。我跟纪灿灿的母亲也打过交道呢。那小女孩的母亲雇我帮忙调查调查，说他丈夫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神情也很恍惚，是不是有啥别的事儿？要知道，女人的直觉可是最敏感的，一旦怀疑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那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石磊追问道：“结果呢？”

老徐掫了口酒道：“结果？结果就是让我给查出问题来了呗。”

“是么？”石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借着酒兴，老徐就把自己所调查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和盘托出了。反正石磊与当事人毫无关系，知不知道真相的也无所谓，就当个社会新闻听听了。

下面就是老徐调查到的情况。当然，其中有些细节是通过想象补充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