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恐吓
等到第二天紫鸣去言弭房里给她送早食，见到言弭身后短了一大截的头发时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你……”
言弭揉着惺忪的双眼，双腿交叠坐在床上，打着哈欠慢悠悠问道：“我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紫鸣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声调。
“我刚睡醒啊，什么也没做……”言弭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准备躺下继续睡觉，结果被紫鸣一把抓了起来。
紫鸣拖着她走到了梳妆台边，见到满地的青丝断发，登时觉得自己可能正在一场噩梦之中。
她将言弭按在了梳妆台前的位置上，等着铜镜里的言弭，道：“你可知你做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
“什么啊……”言弭的哈欠仍在继续着。
言弭摇头晃脑了两下，被紫鸣揪住了耳朵，无奈只好睁开眼来看看。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原本越过腰际的头发此时只到了胸前。
“就是剪了头发而已，怎么了？”
言弭的问话让紫鸣顿时哽在心口，她深呼吸了两下，说道：“你是因为不得出府而削发吗？”
“不是啊。”
紫鸣一愣：“那是为何？”
“太长了，麻烦。”
言弭的回答很是简单，却让紫鸣愣了许久。
紫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意思吗？”
“知道啊。”
紫鸣闻言，心里不禁一气，既然知道，那么这个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言弭轻轻拍了拍紫鸣搭在她肩膀的手，转过身子道：“我是知道。可是这句话对我来说没用。”
“如何没用？”
“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
言弭站起身子，将紫鸣退到椅子上坐着，然后伸手拿过桌上的梳子，撩起紫鸣的一缕头发，一下一下地由上自下梳着。
她一边梳着，一边向紫鸣解释自己的来历。
一个穿越了时空来到异世的孤魂。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没有这儿的这些说法。言弭一字一句地告诉紫鸣，紫鸣听着眉头先是微微蹙着，而后才慢慢松开，但是脸上仍是保留着些许难以置信。
“你从一开始就相信了我不是原来的我，那么我现在说的话你应该也是相信的。因为我跟你们不同，所以我不会去在意那些话。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冒犯了原主，但是我不能为了她而自缚。我依旧是我，只是借用了别人的壳子而已。更何况并不是我自愿要借用这个壳子的。为什么会到这儿，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糟蹋这个壳子的！”
紫鸣听了言弭的最后一句话，久久不语。她应该责怪言弭吗？或许不应该吧。从某种立场来说，言弭同她一样都是来自异乡之人。紫鸣自幼家境贫寒，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因母亲病重，而将其带往京城寻医，结果母亲未能撑过去，在途中就病逝了。她独自一人继续前行，来了京城却不知该走向何处。后来卖身至言府做了言家的侍女，这才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她知晓造化弄人的意思，明白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对于言弭的言语，紫鸣深感奇妙，却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她还没见过有谁能在断气后从鬼门关回来，而且回来后性情大变，这其中必然是有了什么。即便言弭不说是从异世而来，她也会以为言弭是妖物附身在原来的四小姐身上。
说实在的，比起妖物，紫鸣对这个来自异世的孤魂更为信任。就如同这只孤魂说的那样，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何到了这儿，又为何会占据了原来四小姐的身份。言弭所流露出来的一切茫然疑惑，在紫鸣看来都是与自己一样的。既然都是不解之事，又是无奈之事，那么也就不能全怪在她的身上。
紫鸣暗自思忖，许久过后，这才开口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万一让别人看见了，你要如何解释？为情所困，削发明志？”
言弭眨了眨眼睛，嘻嘻地笑着说：“其实我觉得这个说法挺好的。”
紫鸣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回过头来看了言弭好一会儿，道：“那以后这个头发就不需要我帮你弄了？”
“是是是。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只要给我一根丝绸带子就好，我绑个马尾就行了。”
紫鸣不言，越过言弭想要出门，就被言弭一把拉住：“你等下把我这儿的钗啊什么的带走吧，反正我也不装扮了，留着也浪费。”
紫鸣转过身，刚要对言弭说什么，屋外忽然响起那两名大汉响亮如雷的声音，只听见他们齐声喊道：“六小姐好！”
屋内两人一愣，言弭与紫鸣对视了两眼，出声道：“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怎么办？你这模样要是让六小姐瞧见了，恐怕……”
“怕什么，我敢自己剪了去还怕人瞧见不成？”言弭说着就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到房门被人一手拍开，就见言弯仍是穿着一身粉色裙衫高傲地站在门口。
她一推开门，见到了言弭，不由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两声，道：“言弭啊言弭，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你以为你削发明志，大娘就会答应放你出去吗？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得到其他人的同情吗？故作凄凉姿态也是无济于事的！没有人会可怜你的！”
言弭闻言，微微一条眉，道：“你说我如果顶着这样的头发去跟父亲说是你剪去了我的头发，会如何？”
言弯愣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言弭缓步走来，说着：“想必父亲会怪罪于你的不懂礼数，这般猖狂自傲，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姐。真是白养这么大了。”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与言弯面对面了。
言弯的身体微微朝后仰着，顿了一下，伸手就将言弭狠狠推开，冷笑道：“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现在这里已经有三四个人听到了你的言语，你以为你一派胡言还有用吗？更何况，即便你那样告诉了父亲又如何？你当真以为父亲会如何责怪我？最多也就是看在言家的面子，假意说我两句而已。你以为父亲会为了你严惩我吗？真是太天真了。一个疯癫痴呆了多年的女儿，你以为父亲会真的将你放在心上吗？”
言弯咄咄逼人地反问着，言弭听着心里不起丝毫波澜，她目光坦然地看着言弯，等着她讲话都说完。
“你要知道，你是父亲心里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即便现在父亲事事依你，那也是因为你你恢复了正常不得不为，要是你跟从前一样，你认为父亲还会放你出来吗？在这府内，你以为你的身份当真赔得起言府四小姐吗？
呵，你以为大哥二哥会帮着你吗？大娘三娘会帮着你吗？别想太多，他们都不喜欢你！就连三哥对你好也不过是念在儿时一起玩过罢了。你以为你争得过我吗？无耻的女人！刚刚好了一些就想来跟我抢男人，你以为你配得上苏丞相吗？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怕是忘了当初被我一剑捅到心口的痛楚了吧？”
言弯说一句走一步，言弭见她向自己靠近，便慢慢退后，决定引言弯入屋。等言弯冷嘲热讽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言弭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正要指着言弭的鼻子，却见言弭伸手一握，紧紧握住了言弯的那根手指，在言弯尚未反应过来时，狠狠一扭，疼得言弯当场叫了出来。
“小姐！”跟着言弯过来的两名侍女见状，瞬间慌了神，想要冲进屋子里，却见言弭反应极快，反手将言弯推开，大步上前，一手抓着门板，一手推向一名侍女的肩膀，在房门关上一半，一名侍女被她推开之后，她又迅速地抓了另外一块门板，用力地关了门，把另外一个侍女硬生生挤了出去，随后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犹豫地将门由内锁住。
“小姐！小姐！”屋外的两名侍女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声音透过房门听得并不那么大声。
言弭无视了屋外两人的呼喊，回过身子，嘴上带着些许坏笑地看着扶着一旁桌子的言弯。
“你要做什么？”言弯警惕地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言弭，身子不由地退后了一步。
言弭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笑着：“好妹妹，你不要担心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虽然你当初把我关进了那个昏暗的小屋子里，还一剑捅了我，导致我那血流得跟溪水一样止不住，我也不会像你对待我那样对待你的。不过刚刚你提到这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回个礼。现在无视了紫鸣，就你我而言，也算是独处一室了，我们一起来做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情吧。”
言弯满脸警惕着看着言弭，见到她那充满着恶趣味的笑容更是胆战心惊，一边向后一边道：“言弭，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对我如何，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啊！让开！”
“啊啊啊！紫鸣！救我！”
一阵噼里啪啦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