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如伤
“算你识相,还知道回来。”江月莞勾起一抹笑,问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若璃惊出一身冷汗,她赶忙摇头,身子不由抖个不停。
“呵,这就怕了?我还没怎么样呢!”她托起若璃的下巴,继续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说完,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猝然从半空狠置下去。
在内屋当值的丫鬟秋雁听到声响,忙赶了过来:“二小姐,怎么回事?”
“你去给我找根藤条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死丫头。”
若璃早已吓得失了魂魄,可骨子里的执拗却强迫她反抗道:“你没有权利指使我,更没有权利打我……”
“啪”的一声,一记狠狠的巴掌将她掴倒在地。江月莞拾起一块碎瓷片,慢慢靠近她的脸颊:“你再敢反驳一句,信不信我毁了你这张脸?”
若璃默默攥紧手掌,一阵刺疼自右掌袭来。她不由低头,却见掌心缓缓淌出一股血流,而殷红之中却是那被血染红的碎瓷片。她顿时慌住,甚至忘了及时取出瓷片,唯有呆呆跪在地上,周身不住震颤。
“疼吗?”江月莞颇为惋惜地托起若璃的右手,望着那淋漓的伤口竟皱起眉头。但旋即又收起虚假的面容,一咬牙狠命扣紧手掌,任凭若璃呼喊求饶她硬是不松开。
“这点疼就忍受不了,待会可有你好受的!”她甚是嫌弃地甩开若璃的手臂,然后取出手帕一遍遍谨慎地拭着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是我先前没有警告过你,可你偏偏去招惹那江沐筵。你可知道在江府与人私通是什么下场?江沐筵她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二小姐,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和少爷并无牵连……”
“我可不管。你试想一下,倘若我告诉爹,就说你勾引少爷,你想想你还能活着离开江府么?”
“若璃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蜷缩着身子,声泪俱下。
“贱人!”江月莞说着又甩给她一巴掌,直打得她双目晕眩地再次伏倒在地。
却说秋雁自杂院取来藤条,一路行色匆匆,步履急促,生怕误了差事。偏巧魏妈路过,见她手头上的东西,忍不住唤住她:“秋雁,什么事情这么急切?”
那秋雁轻叹口气,说道:“是那若璃惹怒了二小姐,二小姐说要好生教训她呢!”
“这怎么得了?好生生的皮肉被这藤条打下去岂不炸开花?不成,我得和你一块过去一趟。”魏妈顾不上手头的活,想起若璃那水灵的面孔,她便自顾自叹息,“真是可怜的孩子,偏巧生得这样的命!”
待到她们穿过院门,远远便可听到屋内传出的尖酸责骂声还有凄惨哀求声。魏妈顾不上太多,她几乎是飞奔过去推开了房门。
见到魏妈,江月莞先是一怔,随即看到她身后的秋雁,便大吼道:“我让你带的藤条呢?还不给我递过来!”
秋雁看看魏妈,不敢冒然行动。而魏妈则直直奔进屋里,一股脑儿把若璃抱在怀里。她爱怜地抚着她,将她周身打量,直至留意到她手心的血液。她忍不住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儿,竟受得这种苦……”
江月莞正气在当头,见她这般不顾一切闯进屋里,更是怒火中烧。“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任是一个贱人也能让你当成女儿!”
“二小姐,老奴并非有意忤逆你。我只希望二小姐大人有大量,看在老奴的分子上饶了她。”
“还记得自己是奴婢?那还不快滚!别在这里碍事!”
见魏妈被二小姐如此责骂,秋雁不知哪来的胆子,也跪下求情道:“二小姐,这次就饶了若璃吧,毕竟新来的丫头不懂事。以后我和魏妈会好好教导她的……”
“你们一个个反了!”江月莞气不打一处来,但见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便信手抄起向她们抛了过去,“滚,都给我滚!”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茶壶就要砸向若璃的脸袋时,魏妈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坚硬的瓷器划伤了魏妈的肩膀,而若璃只是被飞起的碎片划伤了耳后的肌肤,但她却足足昏了过去。
“没事的,孩子,没事的。”在魏妈的柔声细语中,她渐渐苏醒过来。许是昏睡了几个钟头,此刻屋内已是烛火明了。
透着这忽明忽暗的烛光,魏妈的面庞也随之晃动起来。记忆中突然浮现另一面孔,她努力回想却依旧记不清晰。然而那张脸却转瞬移至魏妈脸上,让她再也分辨不清眼前究竟是回忆中的面庞还是现实里的魏妈。
到底是想不出结果,于是她便不去多想,急忙从床上爬起,对魏妈说道:“魏妈,谢谢你。”
“若璃,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今晚就留在我这儿吧。今天的事老爷听说了,他把二小姐训了一通,我想这段时间她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的。”魏妈说着,竟自个儿疑惑起来,“说来也怪,老爷向来不管下人的事情,这次竟然肯责备自己的宝贝女儿,难道是大少爷找过他?我怎么也想不通……”
“对了,魏妈,二姨太是怎么死的?”甫一开口,若璃被自己唬了一跳。她想起江月莞的话,不由多了份好奇。
“嘘,”魏妈忙堵住她的嘴巴,“这在江府是禁忌,你问这些不要命了?”
“可是今天二小姐提到过,她说我和少爷私通,还说二姨太的死便是下场……”
“可我不是告诉你以后离少爷远点吗?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可是……”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叩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答。魏妈边走边问向外面:“谁呀?”
“魏妈,是我。”
“哎呦,大少爷怎么过来了。”她忙开门请他进屋,同时不忘向门外仔细张望一周,确认无人看到时方关上屋门。
“我带了点药来。”他淡淡说道。
“其实少爷不必亲自过来的……”魏妈甫一开口,便被他打断。他走向若璃,说:“我有事情和她谈。”
若璃一听,忙欢喜起来,甚至顾不上礼数,张口就问:“是不是淮都有消息了?是不是马上我就可以回到爹娘身边了?”
见他许久不语,她的心渐渐冷却下去。“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她自我安慰,不料说着说着已是泣涕涟涟。
见他俩相视无言,魏妈也插不进话来,只好搬来椅子让少爷就座。然他凝固一般,立在原处,许久方缓缓开口:“淮都封锁了——内阁派陈系出兵调停,不料孙陈两大派系矛盾激化,孙系一怒之下封锁了淮都,从此不与外界来往。”他尽量说得平淡,但话语间却不经意染上了低沉的色调。
“这么说,我再也回不去了……”
“封锁只是暂时,相信不日便会解除。”他安慰道。
“那我爹娘呢?有他们的消息么?”
他沉默片刻,随即摇头。望着双目红肿的她,他如何忍心把方家上下遇害的消息说得出口?
魏妈思忖良久,还是没忍住插嘴:“少爷,有句话不知道老奴当不当说——我私认为你们不当走得太近,毕竟府上到处都是二小姐的眼线。你是少爷,二小姐自然不能拿你怎样,可是,这样苦得却是若璃姑娘。”
“魏妈,少爷也是为了帮我……”
“老奴知道少爷也是为了若璃好,但眼下二小姐必定记恨若璃,我们还是避讳着点好。”
“是我疏忽了。”他眉目间生出几丝黯淡的愁伤,但望向若璃时眸子却顿时澄澈起来,眼底的心疼一览无余。他温和地说道:“好好养伤。淮都一有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他说过会帮自己,她也信。但此刻她却没有等待的耐心。所以他刚离开,她便忍不住对魏妈说:“我想逃出去。”
“我的傻孩子,你逃不出去的。”她轻叹口气,“如果逃得了,我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这里足足二十五年?在越州处处都是江府的人,就算你侥幸逃离江府,也逃不开越州……当年有个丫鬟已经搭上离开的船只,谁料江府的一道命令竟然封锁了整个江面,后来她被带到刑部活活打死了……于是再也无人敢动逃走的心思。”
若璃听的一阵心惊,心底的计划也乱成了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