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城中缺水--杜稜亲自凿井

虽然父亲从小就不待见他，生怕他给家里惹出什么风波乱子，他也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知自己刚一出生就差点儿被父亲丢在井里，但是，对于父亲的冷落和偏见，他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后来他发达了回乡探亲时父亲曾经避而不见，但钱镠依然孝心未改，他后来问过父亲，为何在他发达之时避而不见，父亲说，我们家世世代代以种田捕鱼为业，没有像你这么显赫的，你现在担任十多州的长官，三面受敌，我怕将来你引来灾祸会牵连我们家。

钱镠记住了父亲的教训，因此，他向来严以律己处事分外谨慎，做到对父母尽孝对朝廷尽忠，目的就是为了让父亲能够对他放心。

如今父亲去世了，他顿时觉得心空了，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父亲了。

半晌，他才从悲痛中缓过来，说了声：“备马回乡！”语气听起来十分虚弱，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雄壮。

下人不敢怠慢，火速备马，钱镠换上丧服带着家眷随从匆忙踏上了回乡之路。

这一路上，钱镠的心情极为复杂，自己好不容易征得皇帝的同意可以去攻打董昌了，但父亲却又突然离世。如果在家里为父亲守孝的话，又怕本来就而心不定的皇帝再反悔，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就已经回到了临安。

“大人！到了！”随从小声提醒道。

钱镠抬头看去，只见门楼上挂着醒目的白布，院子里清一色的苏福哭声混成一片，钱镠跳下马，直奔灵堂。

“父亲，孩儿不孝！回来给您送终了！”钱镠说罢，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父亲的灵前一守就是一整天，晚上，吩咐下人将床搬到父亲灵前寸步不离地为父亲守灵。

钱宽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皇帝在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的替董昌求情的攻势之下，本来就打消了讨伐董昌的念头了，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好随便反悔。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说钱宽死了。

身边的一位受过董昌多番好处的大臣趁机说：“陛下，您不是不想让钱镠去攻打越州吗？机会来了！”

皇帝不解道；“哦？怎么个机会？爱卿说来听听！”

那大臣说：“钱镠的父亲死了，他一个大孝子不得在家里替张罗给父亲发丧吗？如果陛下现在将讨伐董昌的诏书送达，看他是去还是不去？”

皇帝恍然大悟；“哎呀！这主意倒是不错，如果他去，就是不孝，如果他不去，就是不忠，朕要在诏书上加上一个即日起便去讨伐，如果他延误了时辰，朕便可以违背圣旨为由收回成命，这样，是他的原因造成的后果，他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大臣忙说：“陛下英明！”

“嗯，那朕现在就命人去送诏书！让他即刻动身不得延误！”皇帝说着，便开始动笔写诏书。

诏书写好之后，皇帝派人加急送到钱镠手中，不得有误。

“大哥！讨伐董昌的诏书已经下达，皇上让我们即刻动身，怎么办？”钱镠守了一天一夜，正困顿之际，突然便钱銶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将诏书送到钱镠手上。

“即刻动身？”钱镠接过诏书，用力地甩了甩头把困意赶走。

“是啊！这皇命违抗不得，可这老爷子还没下葬呢！这可如何是好？”钱銶急得直跺脚。

钱镠沉吟了片刻，起身说道：“父亲一直希望我尽忠职守不可给家中惹祸，如今，既然诏书已经下达，我钱镠不能违抗，只能先委屈一下父亲，等我平定了董昌之后，再来为父亲风风光光地发丧！”

钱銶皱着眉头说：“可是大哥，现在是七月，天气这般炎热，等我们平定了董昌，恐怕这老爷子的尸骨都要坏了！”

钱镠想了想说：“我找人弄些藏冰，将父亲暂时放到地窖内，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钱镠将这事儿交代给下人，跟几位夫人道别之后，便迅速上马。钱銶拦住他说：“大哥，你的孝服还没脱呢！”

钱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束缚说道：“父亲尚未发丧，我理当穿素服出师！”

将士们见钱镠没来得及给父亲发丧便亲自带兵讨伐董昌，深深地为之感动，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浑身充满了斗志。

再说董昌，原本以为自己被免职后这辈子再也无法翻身了，想不到杨行密给他出了一招后便迅速翻身官复原职，正在左拥右抱地搂着新宠的美人喝着小酒儿欣赏歌舞时，感慨自己好命有神灵庇佑之时，突然就有人来报：“大人！大人不好了！”

董昌顿时脸色一变说道：“掌嘴！胡说八道什么？大人我好着呢！”

那士兵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大，大人！钱，钱镠率领数万人马朝着越州杀过来了！”

董昌一脸的不相信，歪着脑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杀过来了？”

那士兵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回禀大，大人！是钱镠！”

董昌闻言后大惊失色，愤怒地将桌子用力一掀，随着咣当一声，满桌子的美酒佳肴碎落一地。身旁的两位美人啊了一声，吓得提着裙子逃跑了，董昌气急败坏地吼道：“连皇上都放过我了，钱镠居然还不放过我？凭什么？”

说完，又一脚将地上的一个大大的落地青花瓷踹倒，瓷器与地面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跪在地上的士兵瑟瑟发抖。

“滚！给我滚！”董昌说着，顺手将一只小花瓶摔在了地上。

“是是是！小的滚，小的马上就滚！”那士兵总算是等到了这句话，吓得一溜烟地逃出了大殿。

“给我滚回来！”董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改变了心意。

“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照实汇报情况！”那士兵刚跑出没几步，又被董昌给吼了回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头如同捣蒜一般咕咚咕咚地磕头求饶。

“好了！没说要杀你，别磕了！钱镠的人马到哪儿了？”董昌发完疯后突然冷静下来，觉得一味地宣泄情绪无济于事，应当冷静应对才对。

“回禀大人，钱镠的人此时已在我们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士兵说道。

听说钱镠已经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他知道钱镠的厉害，也知道如今没有多少人会帮他，慌乱之中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杨行密。

毕竟，这一次让自己翻身的主意是杨行密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已经被朝廷贬为草民的他恐怕再无出头之日了。

由此可见，自己在杨行密处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的，否则他犯不着出这么大力。既然自己在杨行密处还有如此大的利用价值，那干脆让他送佛送到西，帮自己应付钱镠的袭击。

想到这儿，董昌迅速写了一封信，并派人火速带着信件去向杨行密求助。

杨行密压根就没把董昌看在眼里，他知道董昌根本不足为惧，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他之所以留着他时不时地出手帮他一把，目的其实是用他来牵制自己的最大对手钱镠的。

所以，在接到董昌的求援信之后，杨行密立刻便决定帮董昌一把，不过他没有直接去迎战，而是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进攻杭州西南外围的东安与杭州北部的苏州，以此来分散钱镠攻打越州的兵力。

此时正是895年的九月份，杨行密派田頵和安仁义率众人攻打杭州东安，将城围得水泄不通，杜稜凭借着坚固的城防坚守。

当时正是深秋时节，天气异常干燥，城中异常缺水，守护城防的将士们因为淡水缺乏而经常一整天都喝不上一口水。

饭可以一日不吃，但水却是一日都缺不得，但是因为被围困，根本没有办法到外面取水，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不需要敌人动手，他们自己就会被活活渴死。

无奈之下，城中的军民便开始动手凿井，但是，挖了数口井多没有见到一滴水，其中，有一口井挖了足足百尺之深，还是没有丝毫要出水的征兆。

此时，百姓和将士们都已经极度干渴，有一位很有威望的长者摇着头叹息道；“哎，天要亡我，我能奈何？这都是命啊！大家都别忙活了，省点儿力气踏踏实实地等死吧！”

一些百姓听到这位长者的感慨，渐渐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毕竟，挖了百尺都没有水，他们相信，这一劫是真的躲不过了。

就在这时，杜稜来了。

他跪在井边，诚心祈祷说：“我杜稜与城中百姓今日被贼人围困在此，别无所图，只求一股甘泉解解渴，让百姓活下去，让将士们活下去，求天公作美，赐我甘泉，解我燃眉之急！”

说完，杜稜便趴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之后，便从地上操起一件工具，招呼了几位士兵便要亲自下去凿井。

这时，那位老者劝道：“大人，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井已凿了这么深了，要出水早该出水了，这就是个旱穴，你就算再凿上个百八十尺的，也依然还是出不了水啊！你又何须执着于此呢？还是趁早收手吧！这都是天意啊！”

杜稜坚定地说；“我杜稜向来光明磊落，我不信老天爷会亡我！”说完，便毫不犹豫地从一士兵的手中接过火把拽着绳子跳入了井中。

几名士兵见状，也纷纷跟着跳了下去。

到了井底下，杜稜借着火把的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便指挥士兵往下刨，士兵晃起膀子用力凿了一阵儿，突然，就听到耳边有什么动静。

杜稜正准备举起火把去查看，只听到一名士兵欣喜若狂地说：“大人！这儿出水啦！出水啦！”

“大人！这儿也出水了！”

“大人！这儿！还有这儿！也出水了！”

杜稜赶紧举起火把去照，发现刚刚挖下去的那几下的墙壁上开始缓缓地往外渗水，吧嗒吧嗒地滴到井底，与泥土混合在一起，一脚踩上去黏糊糊的。

“有水啦！我们有救了！”上面的人听到井中人的呼喊，纷纷趴到井口处观望。

等杜稜带人上来后，那位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饱含深情地说；“大人！您真是可以逆天改命的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