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谁挡杀谁—董昌誓要称帝

朝廷并没答应，董昌大为不满，私下里跟人说：“老子这些年来送上金银珠宝算是白费了，别的不说，就光那些银两小半个江山都能买下来了，想不到朝廷连个越王的名号都舍不得给！”

这时，他身边有人开始怂恿道：“称王终究是低人一等，还得年年进贡给朝廷，依小人之见，与其称王还不如称帝！”

董昌本来就没点儿主心骨，被人这么一奉承更是晕晕乎乎地不知道个天高地厚自己姓啥名谁了，于是在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称帝的打算，但嘴上还是模棱两可地说：“称帝是要看天命的，这事儿非同儿戏，不能瞎胡闹！”

这话一传出去，一些想要巴结他的人可就来劲儿了，一些官吏，市民纷纷跑到董昌府外高呼，请求他称帝。

还有更高级更玄乎更让人哭笑不得的，便是一老头儿，这老头儿平时不务正业，喜欢干点儿耍嘴皮子拉拉皮条的营生混饭吃，他见董昌动了称帝的心思，觉得可以趁机骗点儿好处。

为了讨好董昌从中获得利益，便加班加点有针对性地用董昌的名字临时量身定做了一首民谣。

民谣的内容大致是：欲识圣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圣人名，日从曰上升。

老头儿故弄玄虚地说：“这首民谣在我三十年前便会唱了，但那时候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没有应验的迹象，所以就没有献出来，现在看来正符合今天这情况！您仔细想想，那千里草不正是一个董字吗？那日从曰上升不正是一个昌字吗？哎呀呀，郡王啊！您便是这传了数十年歌谣里的帝王啊！”

董昌是那种经不住别人恭维之人，稍微违心的夸他两句就兴奋地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听那老头这么一说，再把那歌谣仔细一琢磨，顿时觉得那有名有姓的说的正是自己。

而且老头儿也说了，这歌谣三十年前便听到了，那时正是自己刚出生啊！

看来，这是老天在暗示他点什么！

董昌哈哈大笑道：“这都是天意呀！既然是天命所归，那我也不好违背！来啊，赏百匹细绢给这位慧眼识才的贵人！”

老头儿费了点儿脑筋和口舌便轻易骗得董昌上百匹细绢，这事儿一传出去，便招来无数只苍蝇。

要知道这细绢是当时是上等的蚕丝，一百匹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被这老头儿三言两语就给挣来了，这可是一笔利润不小的买卖啊！

那些爱耍点儿小心眼儿想赚点儿蝇头小利的好吃懒做之人便乌央乌央地如同一群苍蝇一般扑过来。

其中就有一位名叫朱思远的道士见有利可图，便撒了个弥天大谎，说夜里降下了天符，青白色的纸上出现红色之符，很难辨识，大意是天命在董氏也！

董昌连连叫好，又将这位道士狠狠地赏赐了一番，此后，来用甜言蜜语来换银子的人越来越多，光送符瑞的每天都有上百人。

董昌属兔，便有中不了举的书生秀才合伙编造出了兔子上金床的歌谣，董昌一合计，这姓氏与歌谣吻合，名字与歌谣吻合，如今连属相也与歌谣分毫无差地相吻合，便更加认定自己就是上天钦定的真命天子。

董昌高兴地对身边人说：“我觉得那歌谣里那只上金床的兔子就是我，就是不知道何时才是称帝的最佳时机呢？”

有一个叫李畅之的都虞候，便趁机谄媚道：“不知郡王出生于哪年？”

虽然董昌脑子不太灵活，但这问题倒是简单，他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道：“本王出生于卯年。”

李畅之迅速从座位上弹起来故作大喜之状说道：“哎呀！郡王！这可真是天意了！明年正好是卯年啊！卑职觉得卯年卯月卯日便是您的称帝之日！”

董昌一听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既然天意如此，那本王就明年的卯月卯时称帝！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畅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卑职刚才算了一下，明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正是卯月卯日，卑职在此先预祝吾皇登基大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董昌被这一奉承顿时心花怒放，仿佛自己真的已经身着龙袍坐上了龙椅，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势头将双手往外一张说道：“好！爱卿平身！”

自那一日起，董昌便天天盼着日子过得快一些。

但董昌的这个决定，立刻遭到了一些忠臣的坚决反对。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的便是节度副使黄遏。黄遏生性耿直说话不会兜圈子，听说董昌连称帝的良辰吉日都选好了，便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言好语准备劝他一劝。但怎奈董昌早已认定自己天生就是块当皇帝的料，根本不听劝。

黄遏见好言相劝无效，便毫不留情地说道：“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替都不是外力所为，而是这个朝代本身气数已尽，如果气数未尽便想取而代之那无疑就是自取灭亡。唐朝虽然正在日益衰落，但是还尚未到天怒人怨的程度，你这个时候称帝就是在找死！而且您是从民间闯出来的，受了皇恩才从一个小小的小老百姓一步步走到了将相的高位，已经富贵至极了，有多少人羡慕你啊！可你怎么还不知足呢？造反可是灭九族的死罪呀！”

董昌平日里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卑躬屈膝和阿谀奉承，见黄遏说话如此傲慢无礼，顿时受了刺激，他桌子一拍跳起来暴跳如雷地大骂道；“黄遏，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你他娘的是不想造反啊？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拖出去砍咯！”

黄遏是个牛脾气，根本不怕恐吓，他大义凛然地说道：“郡王，连你自己都称本王，你好好想一想，郡王这么高的官位是谁给你的？是朝廷啊！你怎么能忘恩负义背叛对你恩重如山的朝廷呢？”

董昌指着黄遏的鼻子说：“我就问你一句，老子要称帝，你到底遵不遵从？”

黄遏脖子往旁边一扭说：“反正要造反你自己反！我黄遏是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我宁愿清清白白地做个死了的忠臣，也不做个活着受人指点唾骂的叛贼！”

董昌将杯子往地上一摔，咬着牙说：“好！既然你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了你！你不是想要清白吗？那我就先杀了再把你扔进大粪里，我看你还怎么清白得了？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叛贼拖出去碎尸万段，扔进厕所！

“遵命！”话音刚落，外面便闯进来两名佩戴武器的士兵，二话不说，便将黄遏生拉硬拽地拖出去行刑。

“董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黄遏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可怜黄遏一片忠心，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同僚的手中。

或许是董昌本身心里就害怕黄遏的诅咒会应验，或许是董昌本身自己也知道背叛朝廷是有负皇恩心虚，总之杀掉黄遏后，他就开始魔怔了，耳边一直回荡着黄遏生前的那段言辞犀利的逆耳之言。

“你是从民间闯出来的，受了皇恩才从一个小小的小老百姓一步步走到了将相的高位，已经富贵至极了！

“有多少人羡慕你啊，可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造反可是要灭九族的死罪呀！”

“郡王的高位是谁给你的？是朝廷啊！”

“你怎么能忘恩负义背叛对你恩重如山的朝廷呢？”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黄遏的话一直在董昌的耳边回荡，搅得他心神不宁，这时，士兵前来复命：“启禀郡王殿下，黄遏的人头已经砍了，身子也剁成了肉渣已经丢进了厕所！”

董昌的耳边还在回荡着黄遏的声音：“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董昌气急败坏地拔出佩剑挥舞着说道：“老子不会后悔的！老子永远不会后悔的！该后悔的人是你！是你！我要把你的全家上上下下一个不留全都杀光，我看看到底是谁后悔！”

士兵见董昌挥舞着利剑目光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的十分害怕，便连声喊了几声：“郡王，郡王，您没事儿吧？这里没有人啊，黄遏已经死了！”

董昌看了一眼士兵，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黄遏死了还不够！他的家人还没死！去，把他的家人全给我杀光，一个不留！”

“是！”士兵领命后带上一干人等火速赶往黄遏家，将黄遏全家上上下下八十人一个不留地全都送上了断头台。

跟黄遏一样一片忠心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还有会稽令吴镣，吴镣见董昌执迷不悟，便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郡王您凭着身份尊贵的真诸侯不当，为什么偏偏要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假天子呢？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董昌大怒：“什么真诸侯假天子？我才是上天钦定的真天子！你没听那歌谣里怎么唱的吗？未来的天子姓董！名昌！属兔子的！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狗东西就是见不得本王好，既然如此，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将吴镣拖了出去当即斩首。

董昌问：“还有没有想活腻歪的？有的话给我站出来！”

还真有不怕死的，第三个站出来的是山阴令张逊。董昌 说：“张逊，难道你也想跟他们俩去黄泉路上做个伴？”

那张逊说：“大王从石镜镇起兵，到成为浙东节度使，荣华富贵了二十年，何必要做一名人人唾骂的叛贼呢？浙东虽然有六州，但地处僻远的海边，您若称了帝，谁会听从您发号施令？到时候，您就守着一座空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董昌愤怒地将手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拍，暴怒道：“我倒要看看，咱们俩到底谁才是笑话！来人啊！拖出去斩首，将他的身体喂狗，头颅挂到城门上！我要让你身首异处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属下一干人等吓得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人敢出来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