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武举
晋宁长公主没指望着她这一系列的针对性行为会瞒住辛老爷那个老狐狸的双眼,不过辛老爷这么快地就想出了对付她的办法她倒是没有想出来。她如今正在忙着和沈澈朱青等几个人商量关于武举的事情。
历来科举都只有文举,能做将军的人不是从小兵一点一点地爬起来的,就是祖上将军荫职给子孙的,这两种各自有各自局限的地方。前者耗时长风险大,出头的机会也少——毕竟上面还有正经的大将军压着呢,这些将军可不是每一个都是心胸宽广的。后者则容易出现有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仅仅因为荫职占据重要地位的局面。
景帝其实早就有搞武举的意图,不过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只是打算从基层人群中选出一批能够培养成将军的人,以缓解如今各个地方藩王将军独大的局面。
那日晋宁长公主进宫,景帝也是略微地与晋宁长公主透漏了一些,宫中藩王耳目众多,反而没有晋宁长公主在宫外活动起来方便,于是借着宁松阁的由头,除了忙于解决此次科举其他人员的安置问题的晏修文和贾翰林——如今应该叫贾尚书两个人,之前一直参与了宁松阁的几个官员一起正式琢磨起了这件事情。
“微臣觉得,虽然说是武将,但是兵法也不能完全放弃,所以微臣还是主张在这其中加上兵法一项。”
“可是依照微臣觉得,若是当真从基层人群中选的话,识字的并不一定会太多,这兵法……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刚进入朝中的朱青还没有像是沈澈几个人一样放得开,说话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沈澈几个已经撕开了脸皮讨论。
“可是当将军跟当兵可不一样,不能单单只靠着一身武艺,你看如今西面北面的几位将军,宣州的薛将军,湖州的闻将军,荆防一线的宋将军,还有辛家两个将军……呃……那个……”
晋宁长公主示意沈澈继续往下说。
“那……包括现在南境云南王萧王爷,几个人谁不是提得起刀,落得下笔的,一个将军讲究的是调兵遣将,一个决策可比上场杀一个敌人重要多了。”
朱青到底还是有着年轻人的热情在的,听了沈澈如此说,也顾不得之前的腼腆,反驳道:“沈大人也不能这么说,您说的这几位全都是以谋略出名的人,也不排除有那等谋略虽然厉害,但是打仗并不行的人,那位被俘虏的宁州守将刘昃远大人,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他那个只是会纸上谈兵罢了,当初派过去的时候朝中就有很多人反对,容兄当初上了七封奏疏都没拉回来这个人送死。”
容成济迅速地喝了一口茶水,才开口道:“依照我看,还有一个办法。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能只是会打打杀杀,谋略定然也要懂,但是要让他们这些当兵的写出像文举那样的文章,也的确是强人所难了,所以依照微臣看法的话,莫不如我们形式灵活一些。会写字的就让他写上去,不会写字的,让他口述,我们帮忙写不就好了吗?谋略讲究的是用脑,有些人的确是从兵法书中学会的,但是你像荆防一线那位宋将军,那就是个不识字的军事天才,这样的人我们也万万不能放弃了。”
看着沈澈好像有话要说,容成济丝毫不肯后退,滔滔不绝道:“也不用说这个不符合一般的规制的问题,武举本身就是一个创新的事情,当初宁松阁进入世家女子的时候不也有许多人觉得有伤风化吗?这次科举之后,可有人敢这么说了,倒是我最近听说那些在宁松阁中崭露头角的女子在婚嫁的时候更让人看中一些,武举这件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能够最大范围地为朝廷带来好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建议,等到这些人正式被录取了之后,还要放在各个将军身边,重点培养,如果不行,那就不能委以重任,也能让他们自己有一些危机意识。”
晋宁长公主对于容成济的这个,倒是颇为赞同。
“这个说的好,让他们知道不是过了考试就能够一劳永逸了,这样也能防止这些人去贿赂考官或者是代写的人,做一些什么手脚。”
容成济眼睛发亮,“没错就是这样,最好像京察一样,三年对他们也进行一次调查,做一个政绩上的考评。”
正是说的热闹的时候,忽然门口有人进来,是楼下的看门人刘全,一进来便慌慌张张冲着晋宁长公主行礼,“公主,不好了,宁松阁出事了。”
晋宁长公主皱了眉头,还不等说话,容成济先开口呵斥道:“慌什么,什么话不能慢慢说。”
晋宁长公主示意自己没事,让刘全继续说。
“今早二楼来了两个新人,小人按例将人交给了莫先生,结果这两个人在这儿吃了一顿饭,一个人现在已经没了呼吸,一个人全身都是疹子,跑到门口大闹说是这里的菜有毒……”
晋宁长公主起身要随刘全一起去看,容成济迅速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利弊,然后起身拦住了晋宁长公主。
“公主如今身体不好,不如微臣下去看看如何?”
沈澈也站了起来。
“公主现在的确不宜去看,微臣与容兄一起下去,有什么事情一起禀告给公主。”
晋宁长公主点头。
于是刘全并着容成济和沈澈二人到了楼下。
果然见一个人穿着宁松阁统一发配的衣服,正伏在一具尸体上,哭喊着“哥呀……你怎么能这样就扔了弟弟我先走了呢,说好了我们一起读书考取功名的。”
容成济黑了脸,沈澈一把拉住了容成济示意容成济别慌。
楼上讲书的周沧海并着宁松阁三位管事都已经下来,围成了一圈,看容成济和沈澈二人下楼,拱手给二人让了个路出来,因为周沧海当初与晏修文也算是有半师之谊,容成济给周沧海还了一礼。
“这是怎么回事。”沈澈只当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开口问道。
“回沈大人的话,这二人今日投奔宁松阁,不过半日,便控诉说宁松阁饭菜有问题,小人已经请了街东的郎中,人到了,他却拒绝看诊。”
“谁知道你们请的是什么黑心大夫,是不是要将我也一起毒死,好搞了杀人灭口!”
说话的莫先生忍不住,“哼”的一声儿。
那人又继续说道:“都说你们宁松阁是资助天下人读书的地方,我们兄弟二人进去之后,没有半个人与我们说话,难道是在嫌弃我兄弟二人没钱吗……”
“我们正是资助没有银子读书的人,怎么会嫌弃你们没钱呢。”
“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才不信呢。那个领我们的几次示意,我们都没有给,他就恼羞成怒,不管我们了。”
刘全脸绿了,“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清楚。”
“这……两位大人……我冤枉啊。”
沈澈摆了摆手,“我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说什么呢,胆敢污蔑朝廷命官。”容成济性子比沈澈急了几分,忍不住说道,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人炸了。
“啊,好厉害啊,原来是朝廷命官,你们这等人,怎么会真正关心民生疾苦呢,说什么资助读书人,也就是闹的笑话罢了,我听说两科的状元都是你们宁松阁出去的人,甚至是刚开始没有是这里的人,还查了舞弊,莫不是其他书院的人就不会比你们宁松阁的人强了?”
沈澈这会儿已经听出了这个人就是来挑衅的,暗示容成济稍安勿躁,自己稳稳地走上前一步。
“这位学生,无论如何你脸上的东西还是治一治的好,看看究竟是不是性命攸关。”
“没有用!出了事儿想摆出一副体贴下情的样子,谁信啊。”
沈澈并不生气,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那依照你的看法,这件事情应该如何解决呢。”
这时候周围人已经聚了很多了,有那等对比自己过的好的人都嫉妒的人早就在心中安安叫好。
“哼,牝鸡司晨,国家危矣,可笑皇上居然被晋宁长公主蒙蔽,还允许她大张旗鼓地进行这种行为,当真是可悲可叹。”
容成济瞪了一眼不顾一切嚷嚷地人,真恨不得上前撕了他。
“容大人。”身后传来了清澈的女声儿。
容成济与沈澈回了头,看见了晋宁长公主已经下了楼。
晋宁长公主与容成济相同与周沧海还了礼叫了一声“先生”,才转过头看着那个喋喋不休的人。
晋宁长公主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先是看了两眼地下的人,又看了一眼哭闹的人,侧头与晋宁长公主说了几句话。晋宁长公主点点头,从容成济和沈澈让开的道中走过,自袖中取出一瓶药,叩出一粒药,俯身塞入了躺着的人的口中。
那半跪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推了一把晋宁长公主,“你滚开,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晋宁长公主整个人被推得一个踉跄,容成济与沈澈二人同时伸出了手,晋宁长公主堪堪被扶住。
容成济的目光带了阴狠。
“公主……”
示意容成济不要说话,晋宁长公主站稳了之后,拿出了第二粒药。
“吃了吧。”
“我不吃!我知道是不是为了杀人灭口的。”
晋宁长公主淡淡一笑。“本宫要杀你,就凭你方才推的那一把,就能让你死一万次了,还用得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什么手脚?”
地下那个被哭死了的人,手微微地动了一动,那跪着的人自然也发现了,越发的紧张。
“你看,奏效了,这是治你们的病的药,当真不吃吗?”
那跪着的人摇晃着头,不肯松口。
晋宁长公主将药递个了容成济,忍耐已久的容成济终于等到了许可,扣住了那人的下巴,强行地将药丸塞入了他的嘴中。
那人使劲地咳嗽,却也没有将药咳出来。
晋宁长公主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切全都不是出自于自己的手中的。
于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人脸上的红疹已经退去。晋宁长公主含笑地看着地下躺着的人。
“醒来了就起来吧,冬日里地凉,再躺一会儿可就要出毛病了。”
那人只当做不知道。
晋宁长公主看了一眼方才跟她说话的人。
那人乐颠颠地跳上前去,打开了一包随身带着的银针,笑呵呵地叨咕着,“哎呀,让我看看扎哪里比较疼呢,攒竹?四白?哎呀扎瞎了怎么办,要不玉枕?啧啧?”
寸长的银针颤颤巍巍地接近了倒地的人的眼睛,那人“啊——”地一声儿叫了出来。
晋宁长公主脸上和煦的神色未变。
“卫荇,行了,人醒了。”
卫荇叹了口气。
“哎呀,差了一点点就扎到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