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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温岭酒钱池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10-24 | 字数:4307

CHAP 97 温岭酒钱池

寅吉坐在凳子上刚跷起腿,那只大黄猫就“喵呜”一声跳窜到了他的大腿上。或许是因为这猫看上去漂亮又干净,寅吉遂没有把它推开,反而弯曲起手指轻轻抚弄起猫两耳之间的软毛。为此,这猫露出极惬意的神态:它眯起眼睛,脑袋前伸,蜷曲着身体似乎一下子睡着了。

这时,一阵痛楚仿佛闪电般击中了我的左肩:缠绕伤口的那些纱布已然洇出了血渍。于是,我知道,可能是刚才摔倒时撞到了这儿以致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裂开。纱布上渗透出的殷红攫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一个早已被我遗忘的、却始终潜伏在我身体里的、现在又可能随时被发现的秘密突然被我记起!该死!我怎么会忘了呢?或许,只是因为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不,准确地说,是我对自己原本体内的护体神功,对自己的深厚内力太过自信,并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倚仗着神功与内力就可以永远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永远为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么天真。呵呵……,现在……现在……所有构筑我自信的基石都崩塌了!我完蛋了!失去神功与内力的我,不仅不再能抵挡任何剧毒,而且……而且看来,我的这个秘密,也要面临被揭穿的威胁了!不不不,我绝不允许它暴露,我将竭尽所能不让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尤其是……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狂跳,我匆忙抬起头,惊慌地打量四周……我的视线很快落到了桌上的烛台上。太好了!蜡烛已经全部烧完,锈迹斑斑的烛台上挂满了凝固的蜡烛眼泪。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红色的眼泪看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紫岩突然打破了屋内的静寂,“大当家?什么大当家……”他歪着头,用他那双孩子气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把“小铃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并这样问道,接着,他发出一声恍然的惊呼:“啊,小鬼,你说的大当家指的是裘恨天,那个‘私货走廊’的土匪头子?”

虽然他嚷的声音很大,但是却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都在看寅吉,都在看跪在寅吉跟前的“小铃铛”。

寅吉让紫岩把地上的“小铃铛”扶起来,脸上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他朝小土匪微笑道:

“听说,上个月王青云和你们大当家……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你说……真的有这回事么?”

“嘻嘻,公子真会说笑……是人都知道,他俩是父子,亲得比亲父子还亲,好得比新婚夫妻还好,简直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恨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寅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他挑高了半边眉毛,

“看来你不仅胆大,嘴巴也这样油滑……这样吧,现在你看着我……紫岩,把那把匕首递给我。‘小铃铛’,你瞧瞧这块宝石,没错,就是刀把上的这块黄中带着黑斑、色泽偏暗的石头。你知道这种石头叫什么吗?不会吧,你居然不知道?你们大当家没告诉过你么?光是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足够换桐县黑市里一马车质量最上乘的粮草。嘿嘿,你现在不妨再瞧瞧我腿上的这只猫,仔细看着它的眼睛……来,现在乖乖地伸出手,没错,很好,就这样。来,告诉我,乖孩子,依你看……这石头和猫的眼睛,它们当中哪一个更漂亮?”

小土匪的眼珠骨碌碌乱转了片刻,最后落在了大黄猫的脸上。“猫的眼睛。我觉得猫的眼睛更漂亮。”

“是么?”一声怪异的冷笑从寅吉唇畔溢出。接着,他突然一把揪起大黄猫的脑袋,用另一只手甩脱刀鞘,抓握着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只正对着他献媚叫唤的猫的脸刺了过去。

很轻的两刀。

仿佛仅仅是在猫的眼皮上划了两下。猫的身体微微地抽搐了一阵就不动了。两枚绿琉璃般的眼球从猫的眼眶里脱落,同一瞬间掉进了“小铃铛”的手掌心。随即,一眨眼的功夫,小土匪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他手心的两枚带血的眼珠化顷刻间作了一滩脓水。这时,寅吉嫌恶地把手中的死猫扔到了地下。

“这匕首……匕首上有剧毒?”“小铃铛”奋力地甩起手,似乎是想把手上的脓水甩掉。原本半跪着的他颤抖着胳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他抓起盖在膝盖上的一块棉袍,拼命地擦手。擦完手,他又把那块沾染了脓水的棉袍撕扯下,用力扔出很远。

“不用这么紧张,这种剧毒和之前……某种剧毒的特性一样,只有遇到血它才会发生效力致人于死地。因此,你的手……自然不会有事。啊,我差点忘了,这种刚刚研制出来的剧毒还没有名字……嗯……你觉得‘血债血偿’这个名字怎么样,‘小铃铛’?”

“不……不错。”

“啊,我还没对你说,刀把上的这块宝石叫‘猫眼石’,现在,你觉得这石头和猫的眼睛哪个更美?”

“猫……猫……我是说……当然是这‘猫眼石’更……更……更……”小土匪的牙齿不住地打颤,他似乎已经不能把话表达完整。

“这才对嘛!真是一个聪明机灵的孩子!来,接住了,从现在开始,这块石头就归你了!”刀把上镶嵌的那块鸽子蛋大小的“猫眼石”被寅吉弯曲的三根手指很轻松地抠下来,又被准准地丢进了“小铃铛”的怀中。

“多……多谢公子赏……赏……赏……”

“那么现在,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吧。上个月,在王青云和裘恨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公子,小的真的……真的不知……知……知……”

“这么说,你认为你的眼珠比黄猫的眼珠更结实,能更牢固地嵌在眼眶里?”几道白光闪烁,那柄沾染了“血债血偿”剧毒的匕首的刀尖已然对准了小土匪的眼眶。寅吉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若非他手中捏着这样一把可怕的匕首,若单单只看他的脸的话,几乎就要让人以为他现在不是在威胁人,而是在和某个亲戚朋友亲切地聊天,诉说着一些有趣的见闻。

胆怯的铃铛声粉碎了屋里的寂静。小土匪的双腿一直哆嗦着;他的上半身在匕首的刀尖面前僵住。他不敢乱动一下。

“公子……公子发发慈悲,饶了我吧。若是让寨子里其他人……知道……知道是我泄露了寨子里的机密,那我……我可就没活路啦!”

“你放心,今天的事绝对不会有人说出去。我这儿所有的人都会为你保守你所说的机密。如果,王青云暗害裘恨天的事也算机密的话。”

“啊,这么说,公子,你是已经知道了?既然你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小土匪瞧着突然撤掉了匕首的寅吉,突然手捂住嘴,垮下脸。

“我只是想就此事,问一些关键的细节。要知道,往往决定成败的,正是这些平时不被重视的细节。唉,这话说得有些远。这样,我来问,你来答。我们彼此配合。只要你把一切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那我自然也就会客客气气地放你走。你看怎么样?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小土匪立即把头点了十几下。

“上个月初五,也就是裘恨天离开庐县来到温岭的‘快活泉’的那一天,裘恨天为什么能最后成功逃脱?听说是因为在他后来逃跑的途中,突然跳出来两个……两个武功很厉害的高手,救了他?”

“没错。那天我与二当家、小五小六一起跟着大当家去的‘快活泉’。自打‘快活泉’修好之后,大当家隔三差五地就要去那儿一次。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那个死王八(死王八,即王青云)那样会揣摩大当家的心意,在快活泉的十几个温泉里搞了一个最叫大当家喜欢的‘酒钱池’呢?”

“‘酒钱池’?”寅吉皱眉问道。

“是呀。熟悉‘私货走廊’的人都知道,咱们大当家生平有两大嗜好,一爱数铜钱,二爱喝葡萄酒。深更半夜,就算他老人家睡得再熟,只要听到外边有人口袋里的铜钱晃荡,他老人家必定会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起,鞋也不穿地赤着脚走出门,寻着声非得揪出这个口袋里放着铜钱的人,然后亲热地把这人拉住,请这人和他一起痛饮两大壶西北的葡萄酒,接着,还非要这人当着他的面,把这人口袋里可能仅有的三五个铜板数上千遍万遍。

“至于葡萄酒嘛,别说酒了,光是闻到葡萄的味儿,他老人家都要迈不动腿。不过,大当家总说他喝到过的葡萄酒都不正宗,还扬言说有朝一日他必定要亲自酿造出世间第一美味的葡萄酒。听小五以前说,早年有一个东洋人,得知了大当家的这个想法,就专门拉了十几马车的马奶子葡萄、带着一本酿葡萄酒的书专程跑来孝敬大当家。大当家一高兴,特许了这东洋人一枚铜腰牌,让那东洋人从此凭着那铜腰牌可以自由出入走廊,而不用交一个铜板的过路费。”

“东洋人?什么样的东洋人?叫什么名字?”寅吉追问。

小土匪摇摇头,说是没看过,也不知道其具体的姓名。

“哎呀,公子,你别老是打断我呀,葡萄的事还没说完哩!那个东洋人走后,大当家翻开那本酿酒的书一下子傻了眼。嘿嘿,要知道,大当家读书不多,酿酒书上的许多字都不认得。大当家着了急,手里攥着那本书,猛看。正是白天看,晚上看,他不睡觉,也不让二当家和我们大家伙睡觉。他指着书上的字乱猜,还非要我们大家伙给出意见。我们说他猜的对吧,他说我们敷衍他;我们说他猜错了吧,他又非说我们也不认得几个字,说我们搞破坏,破坏他研究学问的兴致。啧啧啧,那几天,我们一个个走着走着都能睡着。

“后来,所有人都受不了啦,一致拜托二当家解救大家。二当家很快从山下抓来一个秀才,让秀才逐字逐句地把酿酒书上的话读给大当家听,并详细地为大当家解释。不过,等大当家大致明白了酿造葡萄酒的方法,那堆放在大当家所住的‘凌霄殿’里的十几马车的葡萄都几乎烂光啦,生了不知多少蛆(我忽然发现,在听到‘蛆’这个字眼的时候,一丝微微的抽搐掠过了寅吉的脸颊)。乌云一般的麻雀、喜鹊落在‘凌霄殿’的屋顶上,一个个欢天喜地地盯着地上蠕动的蛆,就不肯走啦。小五曾告诉我,说他因为好奇,吃了一个这样的烂葡萄,结果,一连拉了十几天的肚子,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飘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个出入‘凌霄殿’的兄弟的衣服上,都带着一股又酸又臭的葡萄味儿;几乎每人的头顶、身旁都围绕着一大群绿头苍蝇,当然,偶尔也会有几只蜜蜂飞过来凑凑趣……”

寅吉听到这儿不耐地皱起眉头,让“小铃铛”赶快说重点。

“得,这就给公子说重点。不过,我刚说到哪儿了?啊,‘酒钱池’!是的,王青云在温泉里特别为大当家精心准备了这样一座抓住大当家心的池子。这池子里非但倾倒了血一般颜色的葡萄酒,还洒了至少十万九千八百八十八枚铜钱。他妈的,上个月,我和小五小六数这池子里的铜钱足足数了一个下午。啊,公子,这就是你想听的细节嘛……细节,细节。我继续说,继续说。后来,我们数着数着,天就黑了。然而,大当家却告诉我们,我们数错了,非让我们重数,还说是如果我们数的不对就不给我们吃饭。为此,我们当然只得硬着头皮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重数。

“我和小五小六趴在‘酒钱池’的岸上,一个个数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死。非但如此,我们三个后来还吵了起来:我们把铜钱分成三堆,每人数别人刚刚数过的一堆。结果,每人数得都和别人上次数出的数字不一样。然而,我们都认为自己没数错,是别人数得出了问题。于是,就X你老娘,X你姥姥,X你奶奶地彼此问候了起来。大当家瞧着我们的模样,笑得又揉肚子又抹眼泪。但是,约莫就是在这个时候,环绕在‘酒钱池’周围的一圈浓密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抓着明晃晃的刀劈头盖脸地朝我们刺过来!后来……后来……”

说到此处,小土匪突然停下来,身体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