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用兵
李保琮心里激动，面带矜持地点了点头。李弘益说：“大家随我前往乱山，一看便知！”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骑了马，朝乱山奔来。这里原本有两处烽燧，后来李弘益下令，伍都头又派了五十名士兵前来，总共有一百余兵力在此守卫。
乱山离玉门关不远，大约六七里路程便到了。这是一座小山，长不过数里，山头也不高，山的西面便是黄沙荒漠，平日里少有人来。
小山环抱着的，是一处小小的盆地。一排简陋的黄土房靠山脚而建，土墙围起了一个挺大的空旷院子。
这里设置了一座不大的铁匠作坊，十来个铁匠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李保琮叫人抬出个物事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个口径很大的铁制圆筒，近三十公分，长约一米，周身加了数道铁箍，八字形的炮架，架腿上各有一个圆孔。
李弘益得意地说：“此物名叫火炮，重约四十余斤，可装填二斤的火药包！”对李保琮说：“去寻一片开阔地，开上一炮！”
众人来到了山脚西面，只见两个铁匠轻松地扛着火炮，放在平地上，平整了炮尾的地面，用大铁钉子将炮架钉牢，然后抱出了一个丝绸包裹的火药包。
塞进火药包，又装填了近百枚小石子，用圆板通条压实，李保琮请众人后退了数十步，小心翼翼地接过火把，点燃了炮尾伸出的长长引线。
轰地一声巨响，炮口一阵轻烟，无数的小石子哗啦啦地打了出去，仿佛下了一场石弹雨。立刻有一名铁匠，拿过一把大毛刷子，将炮筒清理了一遍。
有了火药罐的经验，这些人很聪明地提前捂住了耳朵，个个惊叹不已，围着火炮看来看去，啧啧称奇。
周成一步一步地走到那片石子落地的地方，盘算了一下，跑了回来，欣喜地说：“好啊，足足二百四十余步，够远的啊！”
自从火药成功，李弘益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淮海战役出现的“没良心炮”，汽油桶加炸药包，绝对的大杀器。他不懂得如何制造火枪，只好朝火炮上面想办法了。
周成想着倘若骑兵结阵冲锋，遇到这样的火炮，也不需多，有个数十门，一起发作，那画面简直美得不要不要的！
而且这火炮极为轻便，一匹马就可以轻易带走，操作起来更是便宜，三个人就足够了。
他浑身发热，幻想着自己的骑兵，带着几十门火炮，岂不是草原任意纵横驰骋，还怕什么草原的骑兵？
他凑到李弘益身边，笑着说：“游击，这样的火炮，给我的骑兵都一些呗！也不多要，二十门足矣！”
李弘益说：“老周，你还真敢开口！现在一共只造出了六门火炮！”周成“啊呀”叫了一声，伍时杰哈哈大笑：“老周，你却也太贪心了！”
李保琮已经向李弘益回报，他们从去年来到玉门关，被派到乱山来，便一直研究两个问题。
虽然李弘益画了图纸，给了大概思路，可也不是完全正确。炮管需要上好的钢铁，他们反复试验了半年，才总算成功。
至于火药包，各种布料通通试验了一番，最后发现还是丝绸包最好使。丝绸是蚕吐丝结茧而成，燃烧最为充分，不会在炮管里留下太多的残留杂质，清洗炮筒也很方便。
目前的关键，依旧是出在铸炮的铁上面。李保琮做过试验，如今他们使用的百炼精铁，制成炮管之后，连续发射二十来炮，炮管便要崩裂，不能再用了。
受原料和人手以及工艺限制，产量也一直跟不上去，废品率极高，铸两口炮，只有一半能用。而且自从二月李保琮研制成功之后，到现在可用的炮也不过六门而已。
李弘益将这些讲了一遍，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火炮不但贵，还不耐用，不计算李弘益的先期投入，平均一门炮的造价超过了三百贯。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玉门关附近原料产地缺乏，一切都要靠着商队从外地运来，路途遥远，运费就是很大一笔开销了。
事实上，玉门关内的火药作坊自李弘益建立以来，一共开工了四次而已。各地的原材料运来，差不多得一个月，然后不到十天便消耗得干干净净。
玻璃是个例外，这是李弘益目前能够赚钱的最主要手段，所以商队不断地运送材料前来。
李弘益摊了摊手：“你们现在想要火炮，怕是不行了。保琮，十天之内，还能出几门炮？”
李保琮苦笑着说：“若是赶工，勉强还能造出两门来。关口是铁，耗用太多了！”
李弘益笑着说：“八门便八门，足够了。那两门造好时，快快送来！”众人一阵哀叹，听李弘益的意思，他们对火炮是别想了。
曹用行仔细看着这门火炮，发现炮架为了更好地抓地，做成了爪子的形状。他笑着说：“此炮形似虎爪，虎虎生威，不如便叫虎蹲炮如何？”
李弘益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番，说：“九郎这名字起得好！”心里默念：戚继光大将军，抢你名字的不是我，是这个曹九郎！
有了火炮，众人更加有了信心，这玩意儿携带轻便，容易操作，对付成群的敌人，简直是再好不过。
于是一番整顿之后，过了十天，两门虎蹲炮如期送来。李弘益集结了队伍，那些士卒们被圈在营地里，平日里只是训练，连日常的假期都不曾有，一个个早就憋坏了。
他看到士气可用，留伍时杰守城，带着周成的四百余骑兵，林大端的四百余步兵，全部都骑马，拉着几辆载着虎蹲炮的马车，浩浩荡荡出了东门，朝缅播高侦测好的地方而去。
大泽东岸，三个小部族集合在一起，赶着牛羊，准备沿着草场一路向居延海吃过去。
他们三个部族彼此通婚，在瓜州恶劣的环境下抱团取暖，部众约有三千余人，至少能拉出一千三四百的“控弦之士”来，足以能自保了。
在他们密密麻麻的营地不远，年前有一支小部落被玉门关的唐人屠了。这三个部落并不害怕，他们认为自己一贯是良民，又不曾在官道上抢劫，不会引来唐人的目光。
很可惜，李弘益不是这么想的。水泥和混凝土的摊子已经被曹用利铺开，最缺的还是人手。
只是曹家的豆卢军驻扎在沙州西面，防御着那里的回鹘和仲云势力，而李家的左神武军，则在沙州南方驻扎，防御祁连山的吐蕃等，不可能轻易调动。
为了劳力，就只能靠李弘益想办法了。为了钱财，李弘益也必须要出兵，反正这些回鹘游牧而居，归义军上下从他们身上征不到一文钱的税，正好拿他们来下手！
然而距离这三个小部落的联合营地还有十多里，刚过了中午，李弘益的动向便被发现了！
他气恼不堪，哪个会知道居然有一对狗男女，驱赶了数十匹马，走出来远远的在野地里苟合！
他看着斥候押上来的那个衣衫散乱的回鹘姑娘，还有身后牵回来的十多匹马，对着斥候伍长大骂：“早听说你们在营中吹嘘，是老子手下第一强兵，如今只是探个路，居然叫那小子跑了！”
斥候伍长满脸通红，那对私会的狗男女，躲在湖边的杂草丛里亲热，一看十多个唐军斥候，那男的立马察觉不对，裤子都没有提好，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追都追赶不上。
李弘益叹了口气，看着被亲密爱人抛弃的回鹘姑娘，说：“你可长点儿心吧，遇到的都是什么渣男？特么的遇到危险，先自己就跑了！”
那姑娘一脸茫然，嘴里用回鹘话说着什么，反应很是激烈。李弘益愕然，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每个回鹘人都像他遇到的这些，经常要与汉人打交道，所以都学会了汉话。
他啧啧感叹了两声，看了看缅播高。缅播高怒声用回鹘话说着什么，几个懂回鹘语的斥候想要下手，看看李弘益，又站在了一遍。
缅播高说：“这是个祁连山那边过来的野女子，不懂礼仪，游击大人不必理会！”
李弘益呵呵大笑：“那就交给你，带回去赏赐部下吧！”缅播高大喜，一把拽过那回鹘女人，绑了手脚，口中塞了一团布，丢在了马鞍上。
李弘益神情一振：“看起来偷袭是没有办法了！儿郎们，打起精神，一鼓作气，拿下这个什么部落，抢钱抢粮抢女人喽！”
身边的诸人哈哈大笑，大喊着朝后方传递了过去，顿时八百余人一起欢呼了起来。
一路朝营地而来，不过才走了数里，便看见对面的方向，出现了上千余回鹘骑兵，缓缓地迎了上来。
李弘益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亲临体会骑兵对冲，热血不住涌了上来，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既有些恐惧，又有些兴奋。
身边的曹用行也深吸了一口气，李弘益突然觉得好笑，原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紧张啊！他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