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见面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正想清除另外一个女子呢。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捎带脚，顺便让周芸也观摩一下吧。

当然，这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谬，而且也极为冒险，哪有让别人观摩自己杀人的？难道就不怕对方报警？

其实，这么做也非常符合他骨子里的嗜血本性。他一向喜欢从施虐中获得快感，喜欢从对方的惊恐万状中得到满足。而且，他对周芸是否会报警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狡兔三窟，他会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何况警方得不到一点儿证据，仅凭周芸的一面之词，能不能立案都很难说。

于是，他就在自己的居室内肆无忌惮地导演了一出丑男杀人的血腥凶案。他之所以要杀那个女子，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曾给自己的手下立了许多规矩，而这女子恰恰违犯了他的戒律，他自然要毫不留情地予以铲除了，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

可是这样做了之后，他又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草率，太缺乏深思熟虑了。觉得自己用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去恐吓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女流之辈，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而且，这一幕太过血腥，口味太重了。能否适得其反都不好说。

糟糕糟糕，他非常担心自己的这一时冲动会带来节外生枝的麻烦。无奈，他只好派人去盯梢周芸，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结果很快就得到了反馈，手下人给他发来了一组照片，并汇报说，周芸和妹妹周妩两家人出去聚餐了，而且在聚餐的过程中，周芸还会见了一位神秘女子。

张先生听罢，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一帧帧地翻看着这些照片。照片都是在“喜运来”饺子馆里拍摄的。果然是周芸姊妹俩，以及她们的老公和孩子。两家六口人在一起嬉戏，吃喝玩乐，还挺快乐呢。

不过他有些费解，在周芸目睹了那场丑男杀人案之后，应当是沉浸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啊，怎么却好像没受到啥影响似的，还有心情去聚餐？是没心没肺，还是城府太深哪？不过，依他的眼力，这个周芸怎么看也不像这两类人哪。看来，自己有些低估了这女人了。

他又接着往下看，当看到与周芸促膝交谈的那个靓丽女子时，他额头上的青筋立刻就暴凸出来了，面孔都有些扭曲了。妈的，这……这不是韩汇慧吗？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攥紧了拳头，杀机顿起。

哼，周芸这个保姆，果然不简单哪，竟然跟韩汇慧勾连上了？这令他感到无比震惊。这下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个女人已经不单单是辞退那么简单了，而是必须除掉，斩草除根。不能让她留在这个世上了。他这样想着，双眼中凶芒毕露。

再说周芸，虽然她已经暗下决心，不打算再做保姆了，但却有些打怵跟张先生提及此事。思来想去，就准备拖上几天，等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再说。只要是对方不问，自己就拖，也不急于摊牌。

“真倒霉，又是空去白回。”她抱怨着，一脸愁容地迈进家门。

在家中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工作。因此，她每天都往中介所跑。不过幸运之神并不总是眷顾她，一连好多天，她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你别光去中介所啊，不能光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去几个地方看看哪，比如劳务市场啥的。”

丈夫在阳台上忙碌着，他在切洋葱。洋葱挥发出来的辛辣气味呛得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数落媳妇道。

又过了一天，周芸走在去劳务市场的路上。老公说得对，她想换个地方去碰碰运气。

望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她想，自己最近找工作为何如此不顺呢？屡屡碰壁，真是流年不利啊。明明在张先生家干的好好的，却偏偏撞见了一桩凶杀案，打破了自己宁静的日子。可真够倒霉的。

她抬头望望天，没有太阳，是个假阴天。已经到了深秋的季节了，感觉凉嗖嗖的。她忽然有了一丝尿意，就踅进了路旁的公厕。

公厕里洁净得一尘不染，一点儿异味都没有。洗手间的大镜子明亮得纤毫毕现。盥洗池上不同香型的洗手液摆了好几瓶。她不禁纳闷儿，与外面大街小巷里的坑洼不平，垃圾散落，臭气熏天相比，这儿倒是别有洞天呢。自己此刻好像是走进了星级宾馆一般。不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公厕吗，至于如此奢侈，如此豪华吗？

哦，明白了，正在争创全国卫生城呢。听说市领导指示，一座城市干不干净，首先看公厕。于是，有关部门就闻风而动，公厕就首当其冲地晋位升级了。

可是，卫生城也好，文明城也罢，应该是全面、均衡的发展哪，而不能只看领导的个人喜好吧？这不是顾此失彼吗？如果一个人只将内裤洗得干干净净，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是脏兮兮的，能说这个人很讲卫生吗？

蹲在卫生间里，她触景生情，忽然想到了网上的爆料，说有人在女卫生间里搞偷拍。这样一想，她忽然就感到心惊肉跳了。猛然一回头，却并未发现啥异常情况。最近她有些神经质，总是疑神疑鬼的，草木皆兵。

不过，刚才回头一瞥的工夫，她瞧见了自己雪白的臀部。想想自己只不过才三十六岁，应该也算是好时候吧，却总有股老气横秋，到了垂暮之年的感觉。也许是生活的重压吧，让自己过早地失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儿。

在盥洗池前洗手的时候，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少许的皱纹，皮肤也有些苍白无光了。但总的感觉还可以。如果穿上一身华丽的时装，也不失为一名贵妇人。只可惜，自己没那命啊。她暗自感叹道。

这样想着，她心血来潮地打开了手袋。可里翻弄了半天，里面除了一卷卫生纸，一部旧手机和一张公交IC卡外，却怎么也没找到口红和眉笔。正心烦意乱间，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哼，对方十有八九是打错了吧？她慵懒地接听。结果却吓了一跳。那是个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听上去是那样熟悉。是张先生！她禁不住心里一阵狂跳，紧张得面色一片潮红。

张先生的手机为何换号了？难道他怕自己不接听他的电话，才故意弄了这么一出吗？这个张先生可真是花样频出，神秘莫测啊。

无奈，她只好接听。

张先生开门见山地说，要跟她谈谈工作上的事儿。并问她此刻在哪儿呢。

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履行保姆的职责了。既然张先生此刻找自己，那么也好，就摊牌吧。而且，还有最后这些天的工钱没结算呢，自己必须跟他见一面了。相信张先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为难自己的。

于是，她说自己在劳动路与光明路的交叉路口呢。

张先生说，那你就往王府胡同这边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当年的王府胡同，那叫一个火啊，集古建筑群及地方特色小吃于一身，自发地形成了一条民俗街。小吃摊位鳞次栉比，每天都是人流如织。整条街道都洋溢着欢声笑语，各色美食的香气随风四溢。

但是，今非昔比了，因为面临拆迁，所以往日的繁华不再，显得冷冷清清的，一片荒凉。周芸想不出，张先生为何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呢。

以往，她对张先生尊敬有加，就像凡夫俗子见到了圣人一样，简直有股要顶礼膜拜的感觉了。而如今，张先生的形象虽然打了折扣，但她仍然心有余悸。

王府胡同是条背街的巷子，一座座高大的门楼和斑驳的院墙记录着尘封的历史和曾经的辉煌。张先生那辆墨绿色的宝马停在阳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张先生站在车旁，还是那样衣冠笔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走过去时，张先生拉开了车门，并冲她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上车。

她连忙满面堆欢地回应着。不过那表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做作。只是，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觉得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儿，还上车干啥呀？

张先生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不安，解释道：“我们去找个方便的地方谈谈吧。”

虽然有些疑惑，可她还是上了车。像张先生这样的有钱人，能礼贤下士地邀请自己，是瞧得起自己，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坐在张先生的身旁，她感到了一丝温暖，密闭的车内抵御了外面瑟瑟的秋风。随后，车子就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王府胡同。

宝马驶出了市区，行驶在洒满落叶的郊外公路上，树叶有绿有黄，黄绿相间的道路一直延伸向远方，就像一幅饱含秋意的风景画。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与树叶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她觉得今天的张先生有些沉默寡言，有些神秘。这样的感觉让她心中有些忐忑。

她注意到了张先生那双驾车的手，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亮闪闪的金戒指。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丑八怪凶手。凶手在作案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同样的一枚戒指。当然，她不能确定这两枚戒指是否是同一个。但随即，她就觉得这想法有些无稽之谈了，同款的金戒指很多，如果是偶然的巧合，也并不奇怪。只是，她心中还是莫名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