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谈话

她这两步道走的，极不自然，看上去是那样别扭。

她刚过去，那女子立刻起身给她让座，始终面带微笑，显得非常和善。而且还诚恳地邀她一块儿用餐呢。

周芸一看，这一桌杯盘罗列，其丰盛程度可远非自己那一桌能比，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有些美食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呢。

而且，她发现包间门口的另外一张桌上，坐着几个彪形大汉，好像是这位女子的保镖。大汉们那犀利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就这派头，让周芸心里不禁直敲鼓。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姑娘，你找我有事啊？”

女子微笑道：“大姐，您在玫香苑小区做保姆吧？”

“嗯。”周芸点点头。颇觉诧异，这女子竟然如此了解自己？

“你的那个雇主姓张？”

周芸再次点头。

“那么，你对张先生的印象如何呢？”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芸有些糊涂了，这女子一见面就询问起了张先生，看样子，她并非是找自己有事，而是想通过自己了解张先生啊。难道她跟张先生有什么瓜葛？

于是她说：“挺好的呀，张先生挺和善的，从不拖欠我的工钱。”

“张先生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这个……我不清楚啊。我对他不熟，因为他很少回家。”

“那么，他有没有饲养过一种叫魔龙的观赏鱼呢？”

周芸一听，条件反射般地吓了一跳，脸色顿时变了。她支支吾吾道：“什……什么龙？”

“魔龙。”

周芸摇摇头，“魔……魔龙？……我从来没听说过呀。”

那女子耐心地说：“魔龙是一种很凶猛的鱼，样子怪怪的，只要是看过一眼，就会终身难忘的。你真的……没见过吗？”

“没……没……没有哩。”

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犀利的光，随即又温和地笑了。“可是，我分明看到你脸上写满了恐惧。呵呵，别紧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如果你觉得实话实说对你自身的安全有影响的话，那么我会给你提供保护的。”

周芸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真的没见过你所说的那种鱼呀。”

女子的眉头微蹙，“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周芸的面部肌肉痉挛了一下。但她还是坚决地否认了，“我真的没见过呀。”

女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但是稍纵即逝，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她无奈地苦笑摇头。

周芸铁嘴钢牙，就是不往外说。以往，是张先生叮嘱过她，要求她不许往外说，否则就辞退她。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干了，所以也没必要替张先生严守秘密了。按理说，说出去也无妨。

然而，现在情况有变，魔龙跟一桩杀人案牵扯上了。而自己呢，是目击者，但是却没有及时报案。她怕自己会因此而承担责任。觉得还是远离是非为好，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另外，她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也一点儿不了解，哪敢乱说话？凭什么要告诉她？

两个人陷入了僵局。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忽然，周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饺子馆的大厅是个天井似的格局，楼上楼下都很通透，视野极为开阔。吵嚷声来自二楼。大家抬头向上看去。有几个食客好像是喝多了，在吵吵嚷嚷地骂街。

女子微蹙眉头，不再去理会，继续和风细雨地跟周芸探讨张先生的事儿。

可是楼上的吵嚷声却越来越凶，已经干扰到了她们的谈话。就听楼上有人嚷：“他妈的，你少说两句行不，找死啊？”

接着，就是酒瓶子落地的爆裂声和女人的惊叫声。

透过围栏，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有几个男人支起了“黄瓜架子”，开始大打出手了。

女子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厌恶，轻哼了一声：“一群无赖。”

随后，她的目光如芒般瞟向了门外的那几个壮汉，就如同发出了某种指令一般，立刻就有了反应。就见其中的一位壮汉立刻起身，飞身上楼。那敏捷的身影就像在跑百米跨栏，遇到障碍物时，直接飞身跃过，眨眼间就到了楼上。随即上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周围的人几乎都没有看清过程，壮汉就将那几个闹事的家伙揍到桌子底下去了。

而周芸和周妩带来的两个孩子不懂事，看到此番场景，觉得妙趣横生，兴奋得手舞足蹈。还拍着巴掌给叫好哩，“警察抓坏人喽，警察抓坏人喽！”

周芸的心里一动，难道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是警察？可是……不像啊，警察没必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吧？如果他们是警察的话，应该早就亮明自己的身份了。

她心中疑惑，却不敢追问。话到嘴边，却已经变成了满脸恭维，“刚才那位兄弟，真是身手不凡哪。”

女子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声：“噢，小菜一碟罢了。”

然后，她又转回到正题上，“大姐，你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但是，我可不是吓唬你，如果那个张先生真的饲养了魔龙的话，那就说明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干得出来。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他。千万不要被他表面的假象给迷惑了。”

周芸心中感到非常震惊，心说这个女子说得怎么这么到位呢？看来她对张先生非常了解啊。她差点告诉她，自己就因为是担心这点，所以才打算辞职的。

可是……自己毕竟不了解面前的这个女子啊，萍水相逢，哪能跟她交底呢。

想到这，她只是一再点头，“谢谢姑娘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的。只不过，我真的没看到什么魔龙啊，让姑娘失望了。”

女子微微一笑，“如果真没看到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很紧张。其实，我调查张先生，也是在间接地帮助你呀。也许你现在还不理解，不过我相信你不久就会明白的。”

周芸心中承认，这女子说得太对了。实际上，自己现在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敢往外说而已。

非常遗憾，从周芸的口中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不过，

女子真不想放弃。她非常纳闷儿，自己派去玫香苑小区A座搞侦察的人员死得莫名其妙。那个床单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当然，肯定是人为纵火了，那个张先生脱不了干系。如果能确定张先生饲养了魔龙的话，那么就能进一步确定张先生的身份了。她非常希望周芸能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只可惜，这女人却守口如瓶。

“那就谈谈张先生的其他事吧。只要是围绕张先生的，什么都可以谈。你做保姆的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呢？”

见这漂亮女子打破砂锅问到底，没完没了了。周芸忍不住想问，那你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刨根问底，非要打听张先生的事儿？不过，她瞟了一眼门外的那些保镖，又把心里的疑问咽了回去。

她只是强调，张先生很少回家，自己大多数时间是在看守一座空房子。就连张先生结没结婚，有没有老婆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感觉张先生像个大老板，非常有钱。至于其他情况，自己真的是一无所知了。

“那……你有没有在张先生的家里，或者在张先生接触过的人当中，看到过一个丑八怪男人？”

周芸再次感到心里陡然一紧，心说这女子不简单哪，看似非常和善，却话锋犀利，所有的盘问都切中要害。看来，她对张先生一定是非常了解。而且，她所追问的丑八怪男人，不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吗？可……自己哪敢说呀。于是，她一个劲地摇头。

女子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她不急不恼，并且提醒道，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吗？假如你袒护张先生，那么到头来深受其害的就是你自己了。你的守口如瓶，就相当于把自己推向了危险的深渊。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隐瞒什么。

周芸讪讪地点头，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不过心里确实挺佩服她的，别看她年纪轻轻，说出话来却是入情入理，切中要害。

但她仍然固执地觉得，这女子的警告虽然不假，但眼下对自己来说，已经纯属多余了。因为自己已经打算辞职了，与张先生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她最后说道：“姑娘，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的。”

女子无奈地起身送客，并再次叮嘱她，这次谈话可千万不能让张先生知道。

周芸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了。

回头再说那个张先生，当他发现周芸竟敢留宿在自己家里时，感到颇为诧异。觉得这女人出乎自己的想象，挺有主意啊。并非像自己当初认为的那样，是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胆小、懦弱，非常听话的家庭妇女。

不过，这下可麻烦了。因为凡是有主见，不听话的保姆，就绝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因为这样的保姆靠不住。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立刻辞退。可他又想到，周芸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对自己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她肯定会对自己产生一些疑心的。比如自己为何常年不在家？又为何会饲养那么恐怖的魔龙？甚至于，那晚自己收拾了一个想采取天鹅下蛋的方式，进入自己房间的不速之客。她对此是否知情？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打发了。否则，心怀不满的她就有可能到处乱说的。

于是，他突发奇想，想给周芸一个教训，让她终身难忘。并且由此产生深深的恐惧感，进而畏惧自己，达到不敢到处乱说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