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力所不及

胡威自扶柩归里后已有了小半年。

京师皇宫内的嘉靖，刚开始还有点暗喜。自从铲除杨廷和党羽后，嘉靖完全掌握了朝纲，此时正是他大展宏图，实现自己雄才伟略的时候，他一直担心胡威因功高盖主，不知怎么打发他的时候；恰逢胡威小妾逝去，请辞归里。嘉靖便顺水推舟地追封胡威小妾为一品诰命夫人，两个女儿为公主。并准许他返回封地，不设归期。

张璁在三次旷达三年多的大礼仪辩论中逐渐成长了起来，这是嘉靖的依靠。嘉靖便直接将张璁纳入阁府，参与朝廷军机大事的决策。

然而事情并不象嘉靖想象的那么顺利，杨廷和虽然被罢官逐离京师，然而杨廷和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从中央到地方，无处不在的有着他的追随者，特别是对杨廷和所信奉的思想追随者，令嘉靖和张璁捉襟见肘，大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时嘉靖到是很怀念起胡威来。胡威的两次出巡使东南海疆稳固，百姓生活安定，为朝廷稳固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一日，嘉靖与张璁议完事后，说道：“张爱卿，你随朕去宫外走走吧。”

张璁听皇上这样说，本意欲阻拦，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通知太监准备行辕。“不用，我们就象普通百姓一样走路。”嘉靖说完，便率先走出乾清宫。

皇上这是要微服私访呀。张璁不敢迟疑，他来不及换朝服便追嘉靖而去。皇上的护卫一人急急地去向头领报告，其他人则更衣换帽朝宫门外跑去。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朝中首辅被罢免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不在意是谁主政，他们要的只是安居乐业，一家人平平安安。京师的繁华是湖广安陆州不可比的，嘉靖自打来到京师三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自由自在地走在京师的大街。那种心情的轻松是无于言表的。

张璁一身朝服地走在嘉靖的身边，引起了很多路人的侧视。锦衣卫处理这样的事是有经验的，他们潜藏在行人中，不着痕迹地守护在嘉靖的周围。

不知是什么原因，嘉靖和张璁君臣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府街，胡威的王爷府是由当初大学士府改建的，也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嘉靖也只是来过这里一次。

“张爱卿，胡爱卿就住在这条街上吧？他还没回来吧？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嘉靖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张璁有些问题还真不知道答案，“皇上，待微臣打听清楚后，一一向皇上禀报。”

王府街人员稀少，锦衣卫不便于隐藏形迹，他们只得留下三四个人，其余的都躲藏到巷子里、屋角处。

张璁和嘉靖走在一起，他们只是想在这条街上走走，并不想到那一府上去。正走着间，嘉靖见一府前的石狮座旁倒卧着一人，从衣着的鲜华程度看，并非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只少也应该是一个殷实之家。

嘉靖很好奇，示意张璁上前察看。

张璁趋前俯身，见那人三十多岁，脸上有多处挫伤和淤青，眼眶肿胀。“老乡，你这是怎么了？”

张璁现在是刚从下层爬到社会上层，对百姓的疾苦还是深有感触和怜悯。那人迷糊之中见有人叫自己，他强睁开眼睛，见一兽图在自己眼前晃动，他心中一动，急切间想翻身施礼，但腰部钻心的疼痛，使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躺在地上，哭嚎道：“大人啦，求大人救救我家娘子吧。”

张璁被那人扯着衣袍，站不起身，也挣脱不了。他只得继续躬着身，“你有什么冤屈可到大理祠去递诉状。我见你衣着体面，也应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睡在这成何体统。”

张璁在心里是不想管事，他明白睡在这里必是与这条街的的住家有关系，而这条街上那一户不是皇亲国戚，又是他能惹得起的。这可不比他当初与杨廷和相斗，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吏，没有什么顾及，可现在他已入住内阁，辉煌的前程正等着自己；再说不管杨廷和官阶有多高，他也不是朱姓之人，可这条街上住的都是皇族家人，俗话说胳膊肘怎可能向外拐呢。

嘉靖见张璁一直没有起身，便问道：“张爱卿，怎么回事？”

张璁正欲回答，睡在地上的那人，听见远处站着的一人叫自己扯信的官为爱卿，便一下放开手中张璁的衣袍，向嘉靖爬去，“救救我家娘子吧。”那人不敢叫“皇上”，他怕叫错了。

嘉靖见那人爬行得很艰难，便往前走了几步；张璁见状，忙挡在嘉靖身前。

“今日我与娘子在街上闲逛，被这家人强抢去了，还把我打成这样。”那人泣诉。

嘉靖此时也是刚从被杨廷和的迫压之下解脱出来，对这种被强凌怀恨在心，此时，听见那人如此说，便一下火冒三丈，“张爱卿，去拍门，我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京师内干出这种龌龊之事。”

张璁不敢违背，只得上前把门拍得震天响。

开门之人见张璁一身三品官服，不敢发威，可当他看见张璁身后倒卧的地刚刚被自已带人暴打一顿的那人，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这里是五王爷府，岂是你可大呼喊叫的地方。”

那人也不管张璁是三品大员，照样训叱着。

张璁见自己被这一个门僮蔑视，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叫你主子前来接驾。”

那门僮看了一眼张璁身后立着的的气意轩昂的人，慌不迭地向院内跑去。

五王爷闻听皇上驾到，更是不知所措，忙携家人出迎，跪伏在大门两侧，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嘉靖本来就一肚子气，也不理五王爷，毕竟往日没有感情，他直接把倒卧地上的那人所指证之事说出来，“可有此事？”

“皇上明鉴，本王是遭人陷害。府上怎可发生这样之事。”五王爷在内心并不服嘉靖，曾有想取而代之的臆想。“皇上若不信，可到府上查看。”

嘉靖见五王爷矢口否认，便令张璁前到内院查探。

一番查探下来一无所获。嘉靖只得作罢。

嘉靖和张璁远远地听见身后传来那哭诉人的哀嚎声。嘉靖此时方明白自己在朱氏家族中还是缺少威信，恐怕甚至还有人在窥虚自己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