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练兵
接到索勋的信件,拆开看后,李弘益连忙向来使保证,绝对不会再乱出兵,耽误了副使节下的大事。叫人送来一面镶嵌了珍珠的镜子,又塞了钱,把索勋的使者打发走了。
那使者笑眯眯地返回敦煌复命,李弘益随手把信件丢在一旁,对曹用行说:“我知咱们归义军孤悬在外,四面是敌,可是一味求让,最终免不了覆灭于敌手!你看,这就是我常说的爱拖后腿的猪队友!”
曹用行哈哈大笑:“十一郎,也就你最喜在背后编排人!”李弘益叹了口气:“咱们虽然有火药罐,可终究不能只靠着一样物事打遍四方。既然索副使来信叫咱们克制,咱们便暂且休兵吧!”
他这三次偷袭,全仗着夜晚,到处丢火药罐,把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回鹘人吓唬住,然后趁机劝降,杀掉有威望的族人,其余带回来当俘虏。
这办法时间拖得越长越不灵验,就比如最近的那一次,缅播高父子打探到一支常年在丝绸之路做匪盗的小部族,李弘益刚到玉门关时,他们曾经打劫过前往运送原料的一支商队。
李弘益觉得要保证这一条丝绸之路的安全,必须得除去这帮毒瘤,得知这帮土匪最近游荡到了玉门关东面六十多里的地方,只觉得这帮人心可真够大的!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于是立刻点起兵马,又发动了一次夜袭。这个小部族是积年匪盗,所谓贼最怕同行,是以防守十分严密。
李弘益带着人马冲杀过去,乱丢火药罐时,这帮人居然围在了一起,整顿好阵型,发动了决死的反冲锋。
其实自回鹘汗国灭亡,部族南迁之后,对于绝大多数的回鹘人来说,他们的生存必须依仗着丝绸之路。
他们不事生产,所需要的一切都要靠交易,因此比任何人都更加期盼丝绸之路的顺畅。只是有些小部族,地处偏远,平日里少有商队前来,不得不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然而抢劫毕竟是要比放牧更容易些,一旦习惯了这种生活,就相当于选择了脱离最基本的社会秩序,变得穷凶极恶起来。
李弘益遇到的这个小部族便是如此,他们已经习惯了抢劫为生,是以十分彪悍狂野,哪怕是一时被火药罐吓到了,依旧不要命似地冲锋。
然后李弘益的手下第一次出现了较大的伤亡,至少有二十个士卒被射倒劈死。他一怒之下,下了命令,不留一个活口,最终也只收割了二百多个脑袋,其他得都被炸得粉碎。
如果人人都如这个部族一般彪悍无比,李弘益便没了法子,他的人少,兵源也少,每一个士兵都是极其珍贵的,不可能和敌人去拼人数。
眼下已经到了十二月,西北苦寒,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雪,玉门关的房屋建设已经停了,商人们纷纷赶着回家过节,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萧瑟气氛来。
李弘益给家中去了信,他今年的元旦春节便不打算回去了。唐朝还没有“春节”这一说法,不过正月前后照例是要放假的。
由于他指派的人手都紧着先修改厂房仓库,所以李弘益现在还住在城南的帐篷里。阿多不在身边,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了,坐在书案前,帐篷四角摆了几个火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写好的训练大纲放在一旁。
接连袭击了三个小的回鹘部族,这些俘虏被李弘益一股脑地放在了军中,如今他手下已经选拔出了一千余人。
部分回鹘老弱妇孺也住进了关内,在玉门关的西北,临时修建起了一处营盘。曹用行穿得厚厚的,掀开了帐篷,闯了进来,嘴里哈着白色的雾气:“十一郎,我也去信敦煌,便陪你在玉门关过年,哥哥我对你好吧?哈哈!”
李弘益笑眯眯地说:“嗯嗯,很好很好!”把训练大纲收在怀里,穿上毛皮大麾,戴了羔羊皮帽,站起身来:“走,咱们去大营!”
玉门关内的两条新修出的混凝土大街,已经派人将积雪清理干净。两人身后跟了数骑,出了西门,朝军营而去。
集合了所有的士卒,李弘益大声宣读了练兵制度,不少回鹘人哀叹着吵闹起来,被林兵马副使带着各都的将虞侯抽打了一番,压了下来。
如今李弘益的手下,回鹘人多,汉人士卒反而较少,这些回鹘人游牧惯了,受不得许多规矩,最爱惹事。
在进行军队编制时,李弘益便有意将来自各个部族的回鹘人分散打乱,如什长、伍长等基层士官,全部都安排由汉人士卒担任。
周都头手下有了两都四百多骑兵,他和伍都头、林都头都随着升了一级,变成了兵马副使。
对于李弘益按照个人喜好调整了唐朝军队一贯的编制名号,众人都不反对,这样更加简洁明了,而且能够说得上话的三个人,手下的兵力更多,哪怕兵马副使只相当于未改制之前的马军一都副手,他们也都认了。
曹用行却笑李弘益的这一套是在复古,因为这些低级军士官职传自汉晋,那都是几百年前的古称了!
对于这些懒散惯了的回鹘人,如何使用,李弘益是绞尽了脑汁。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卒按照各什,站成一排,开始了站军姿。
李弘益并不懂得如何练兵,他可不懂什么基本的战术动作训练,站军姿只是其中一环,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回鹘人学会遵守纪律。
害怕上官的教鞭,甚于害怕敌人的刀弓,这便是李弘益的训练目的。他脱了大氅,笔直地站在营地操场前的台子上。
他要求的站军姿很简单,双腿稍向两侧跨,双臂自然垂落,紧贴大腿外侧,抬头挺胸,缓缓呼吸。
林兵马副使充当总监督教官,带着一帮将虞侯,提着皮鞭四处走动,一旦发现有人乱动,立刻就是一鞭子。
台子上点了一支香,包括李弘益在内,曹用行等人和亲卫们笔直地站立着,任凭着北风呼啸,席卷着细细的黄沙,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下来。
对于站军姿,很多士卒颇不以为然,他们心里不满的是,这样的下雪天,难道不应该呆在暖和的帐篷里,赌上两把骰子,然后向营官告假,去玉门关那两处暗娼舒服一把么?
只是李弘益就站在台子上,纹丝不动,他们也不敢有怨言,只得老老实实地站着。
一炷香大约三十分钟,很快就有些人挺不住了,弯腰松胯,唉声叹气,然后被教官抽上一鞭子,心里不住地叫骂着,勉强支撑起了身体。
一炷香烧完,李弘益下了命令,可以休息了,所有的士卒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大雪纷飞了。
李弘益手脚僵硬,脸色苍白,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曹用行在一旁赶忙扶着:“十一郎,你便不要硬撑了!”
李弘益摇摇头,他必须要做出个表率来,留给他练兵的时间可不多,按照他的打算,过了年,等天气好转,便是玉门关守捉再次对外用兵的时候,时间紧迫啊!
一帮火头兵抬着大锅的热腾腾的姜汤,来到了操场,每人都喝了一大碗。李弘益也皱着眉灌了两碗,身子总算有了些热气。
接下来的日子,李弘益吃住都在军营,除了站军姿,列队齐步走,前后左右身转,还对士卒们的内务提出了要求。
这些事情是他坚持要求的,当初曹用行等人很是不解,只过了不到十天,效果便出来了。
所谓令行禁止,尤其是那帮回鹘人,总算是有了些当兵的样子。李弘益长出了一口气,他这些高中大学的军训知识,看来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期间发生了两起回鹘士兵叛逃事件,都是来自那两个被偷袭的部族,被周兵马副使的巡逻兵士一个不漏地抓了回来。
李弘益也不手软,当着全营士卒的面,全部砍了脑袋,挂在营门外示众。在他的强硬手段之下,回鹘人也收了心,不敢再有其他想法,一个个乖乖地完成着每日的训练。
接下来就是战术动作的训练了,李弘益对此发表不了任何意见,他选拔出了一批大约二三十名精锐的士兵,开始独自训练。
他是想训练出一帮特种兵来,关键时候或许会有大用处。按照他的标准,斥候队基本被他搜刮了个干净。他带着亲卫们,一面摸索着,一面训练着。
临近除夕,李弘益放了五天假期,士卒们顿时欢声雷动。李弘益的训练大纲,强度是一点一点增加的,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和体力去适应。
后勤保障是李弘益一贯十分重视的,吃得饱穿得暖,帐篷里也满是火盆,烧得都是煤炭,顿顿都是羊肉,隔几日还有酒喝,再加上李弘益给的俸禄也不低,士兵们满意极了。
冒着西北的寒风和大雪,李弘益等人在玉门关度过了简单的新年,迎来了大顺二年。
过了年,军营中的训练依旧不曾停止片刻,每天的训练量,把这些气血正旺的年轻人体力消耗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心思去惹是生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