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五年时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宿
第二天她再来时,首先查看了那根头发,完好无损。这就更加证实了张先生一家人属实没有回来过。
房间里的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可她不敢碰,怕给弄坏了。唯一例外的是电视,有时忙完了,她就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点开电视,欣赏一会儿电视节目。那电视的屏幕有餐桌的桌面大小,就跟看电影似的。
晚上临走时,她再次把头发缠到了卧室门上,她似乎非常固执,非要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不可。
翌日一看,那根头发竟然断了。她被吓了一跳。开始搜遍房间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想找到这家人在此逗留过的痕迹。结果却一无所获。卧室里没有睡过的痕迹,厨房里也没有做过饭菜的痕迹,卫生间里也没有如厕的痕迹。真是奇怪了,难道张先生只是回来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
她正茫然四顾呢,电话铃声的骤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那部电话一直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像个摆设。这部电话是仿古式的,话筒又细又长,下面压着高挑的叉簧。乳白色的机身有着烫金的浮纹,就跟一件工艺品似的,看上去高贵典雅。
以往她曾几次想用那部电话,但最后都把手缩了回来。她担心张先生会察觉到话费清单的变化,进而会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信任危机。最终让她失去这份炙手可热的工作。她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因小失大,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直到那部电话铃声固执地响到第七遍,她才回过神来,抓起了听筒。里面立刻传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你好,我在楼下呢,你能下来一下吗?”
“好……好的。”
她听出了那是张先生的声音。不知什么原因,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声音竟然有些发颤了。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是又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而且她纳闷儿,这儿是张先生的家呀,他为何不上楼呢?而是吩咐自己下去。她最大的担心是下楼之后,张先生会辞退她,让她走人。
这活儿太轻松了,钱挣的太容易了。因此她就多了份负担,担心失去这份工作。这样的想法真是折磨人,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这样想。她非常担心张先生会随时改变主意。
她就这样心神忐忑地捱下楼去。
不过,一切都跟她想的相反。张先生站在一辆墨绿色的宝马前,面容和善。他说自己很忙,为了方便每月结算工钱,特意给她办了张银行卡。以后,他会每月按时把劳务费注入到卡中的。
说着,他将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递给她。并补充了一句:“这个月的劳务费已经打到里面了。”
周芸在接过银行卡的一瞬间,看到张先生的无名指上金光一闪,那是个黄灿灿的金戒指。在温暖的阳光下,她觉得张先生简直就像一尊镶金的圣神。她简直想顶礼膜拜了。她不由自主地冲张先生鞠了一躬。心想,自己的女儿将来若是能嫁个这样的老公,那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呢。
张先生冲她微微一笑,钻进了车里,礼貌地鸣了一下喇叭。然后,宝马就像只轻灵的燕子,展翅飞翔,消失在了远方。
像张先生这样有身份,这样忙的人,还能特意给她送银行卡,如此的礼贤下士,真让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时间一长,周芸发现个规律,尽管张先生偶尔会悄悄回来一趟,可那仅限于平时,而双休日这种事却从来也没发生过。
这段时间里,她自己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妹妹周妩一家由于住房动迁的缘故,她跟别人合租了一处房子,但房租的大半都是由对方来缴纳的。不过这样做的条件是,他们一家人每个双休日都必须回避一下,以便对方和女朋友能有个私密的空间。
那么,周妩一家三口,双休日能去哪儿呢?答案是:只有姐姐家了。
于是,周妩每个周末都要带着老公和孩子到她们家来投宿。
这下热闹了,两家人挤在周芸家不到60平米的双室里,境况可想而知。6口人挤在同一屋檐下,简直让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的周芸快要疯掉了。现在困扰她的不是物质上的匮乏了,而是精神层面上的骚扰。妹夫那满身酒气和劣质烟草的气味儿简直让她作呕,而且头疼欲裂。她迫切需要一个转身不会撞到屁股和能让耳根子清净的空间。于是,她想到了玫香苑A座46号。此时此刻,那真是一个天堂般的存在了。
于是,每逢周六的晚上,她就夹个包,去玫香苑A座46号。包里是她自备的一条夏凉被和一领亚麻凉席。她绝不敢使用张先生家里的床上用品。她要做到小心翼翼,绝不能让张先生察觉出房间里曾有人住过的痕迹。为此,她还自备了一把小手电。晚上连灯都不敢开。她还拒绝了丈夫和孩子要一块儿过来体验一下的请求。她非常清楚,要想保住饭碗,必须谨小慎微。
夜里,她躺在舒适的大床上,任思绪信马游缰。掐指算着女儿还有几年才能经济独立。到那时候,自己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她还想到了昨天中午时分发生的一件事儿。当时她一个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对面忽然出现个瘦小枯干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她猛然发现,那男人竟然裸露着下体呢。别看那男人瘦小枯干,然而却有着一副骇人的大家伙。
当时她表现得非常镇静,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快步走出了小巷,来到了大街上,融入到人流中。
她始终想不明白,男人在裸露自己身体的时候,精神上能得到什么收获?难道他们能在女人的惊讶中收获快感吗?真是的,也太无聊了,只能用变态来解释。
她还无数次地想过,张先生的太太和孩子是什么样子?可是任凭她如何想象,也想不完整。想象中的样子总是支离破碎的,就像水中的倒影,原本就模模糊糊,稍有涟漪荡过,就碎成了五彩斑斓的无数块光斑了。
夜静更深了,她依然可以嗅到氤氲在房间中的槐树花香。看来,张先生对这种味道的熏香情有独钟呢。屈指算来,她已做了三个月的清闲保姆了,而这种槐树花香的味道从来就没有更换过。当然,这种味道她也非常喜欢。
三个月了,她每个月持卡到银行去取钱时,发现都会及时到账的,从未让她失望过。这让她的心情非常愉快,觉得张先生非常讲诚信。但她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会维持到哪一天。这样想着,她翻了个身,忽然瞥见窗外有团模糊的黑影在晃动。
顿时,她刚刚产生的睡意踪迹皆无了。脑海中立刻涌现出窃贼那穷凶极恶的面孔。并迅速形成了这样的一幅画面:窃贼从楼上系了根绳子下来,脸上戴着面具,弄开窗户进来,乱翻乱找……
不过,她猜测这房间里能找到现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张先生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又不经常在家,因而他不会给窃贼留下任何可乘之机的。
但窃贼肯定不知道这一点。这儿又是高档住宅区。在这儿居住的每一户人家,对窃贼肯定都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她扑棱坐起身子,定睛往窗外细看。呀,并非是幻觉,真的有个影子在窗外飘来荡去的。
有钱人家最担心的就是让贼给惦记上了。这也是她从事这份工作唯一的、最大的风险。
她猜想,照比窗外来讲,这房间里面应该更黑,因此窃贼一定看不清房间里面的情况。于是,她乍着胆子凑到窗前,不错眼珠地盯着外面看,这才稍觉宽心了。
不错,窗外是有个影子,但不是人影,而是一条从楼上垂下来的碎花床单。让风一吹,那床单晃来荡去的,忽而聚成一缕,忽而又展开成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拉开窗户,探出头去,仰脸往楼上瞧,这才发现,床单是从上一层的窗口垂下来的。大概是楼上那户人家两口子吵架了吧?
现在的小两口吵架,也真够呛,什么都敢往外扔。这哪是居家过日子的派头啊?纯属是败家子。这样的事她没少见过。看来,在高档小区里住着的有钱人,也一样吵架拌嘴祸害东西。许多时候,夫妻是否和睦与金钱无关。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又返回床上睡觉去了。经过这番折腾,倒是睡得心安理得,无牵无挂了。
但她哪里知道,楼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夫妻吵架,而是对方使的障眼法。在故意迷惑她呢。
其实,也怪她观察得不仔细。虽然这匹布看上去像是床单,但床单哪有这么长的?从楼上垂到了她所在的窗口不说,而且还越过了窗口,垂到了下面一家的窗台上。而这一明显的不合情理的地方,却被她给忽略了。
这样一来,这看似床单的东西,在其迷惑人的外表下,其功能已经分明是一根绳子了。可以用作攀爬的工具了。
于是,等她酣然入梦的时候,有个黑影就顺着这条“床单”出溜下来。然后,黑影的一条腿蹬到了窗台上,并伸手去拉塑钢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