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先发制人---钱镠大胜刘军

踏上故土，董、钱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钱镠一回家，便得知阿婆去世的消息，免不了一番肝肠寸断，但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钱镠抹干眼泪将痛哭留在心里，阿婆活着时经常说他将来会有出息，他要让自己更出息一点儿，不辜负阿婆的一番期望。

后来证明，钱镠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当年（880年）的十二月份，黄巢的大军终于攻克长安，在长安称了帝，建国号大齐。天下易了主，一时间，天下大乱，各地豪强纷纷拥兵自重。

杭州各县也以临安为董昌为首，迅速对乡兵土团进行了扩充。募集各县乡兵八千人，每千人为一都，每都设置一个都将，董昌与余杭陈晟、钱塘刘孟安、富春文禹、新城杜稜、於钱吴文举、盐官徐及、临平曹信号称“杭州八都”。

董昌将八都兵马统一起来，任命钱镠为“都指挥使”，文禹手下的成及为“镇江都将”。至此，钱镠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钱镠的堂弟钱銶见堂哥如此威风，表示自己也想跟着他干，钱镠见堂弟此时已经长成了壮年，便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要带着他去锻炼锻炼。

虽然如今的董昌已经在临安城声名赫赫，但董昌仍然觉得一个小小的临安县束缚了自己的拳脚，他准备往外再迈出一步，寻找更广阔的天地，他的目标是进驻杭州，但是苦于无人引荐没有朝廷的封赏。

便向钱镠透露了自己的想法，钱镠当下献计献策：“属下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董昌连忙问：“你有什么好计策，立刻说来听听!”

钱镠干脆利落，只说了一个名字：“高骈。”

董昌连连摇头；“我们刚从高大人那儿以保护相邻为由抽身，万万不可找他，否则不是自己打脸吗？”

钱镠微微一笑：“属下说的是高骈的对手，镇海节度使周宝。”

董昌连连摆手：“周宝？此人与我们毫无瓜葛，他又怎会帮我们呢？”

钱镠却很自信：“大人，您别忘了有句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属下听说高骈跟周宝因为入援京师一事闹得很不愉快，这高骈一直想吞掉周宝侵占他的领地，上次我们在高骈那里时，高骈差人约周宝到瓜州议事，周宝担心被害，最终拒绝了。大人虽然跟周宝不熟，但是，大人刚刚拒绝了高骈啊！这难道不可以作为让周宝信任我们的理由吗？”

董昌思忖良久说道：“你说得很对，这的确可以作为我们接近周宝的一个理由。”

于是，董昌立刻命人备马，去见周宝。周宝其实早就听说了董昌的副将钱镠用二十余人大败两千巢军，对这两人并不陌生，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面。如今，又得知董昌断然拒绝了高骈，顿时对董昌更有好感。

一番寒暄后，董昌说明了来意，言语之中透露着自己想要入驻杭州的意愿：“如今天下大乱，作为杭州百姓，董昌手下有八都兵却只能守护着一个小小的临安县，有机会真想为整个杭州城效命！如此一来，才能有资格与大人互相帮衬。”

这周宝听出了弦外之音，当下表示：“你心系杭州百姓真是难能可贵，本官这就上表朝廷，申请你为杭州刺史。”说罢，便挥笔疾书，写了一份推荐信传给朝廷。

得到周宝的承诺后，董昌便于881年，领兵从临安进入杭州，自称为“杭州都押牙、知洲事”。

很快，周宝的推荐获得了朝廷的批准，唐僖宗封董昌为杭州刺史，封钱镠为都知兵马使、太子宾客，从此，钱镠彻底跳出小临安，入住大杭州。

但，他们的到来，让一个人很不高兴，这个人就是刘汉宏。

说起刘汉宏，得先从巢军死去的起义军将领王仙芝说起。当时王仙芝带兵起义之时，这刘汉宏还只是一名兖州小吏，奉泰宁节度使之命随大将讨伐起义军首领王仙芝。

但这刘汉宏脑子活泛心又野，接到命令后他就开始盘算，就算这次讨伐起义军胜利了，那天大的功劳也只能是将领的轮不到自己，而一旦战败，说不定连小命都会搭上。所以，他思来想去这一行是稳赔不赚。

既然如此，何不趁乱放手一搏呢？最于是，刘汉宏一咬牙判离了朝廷，杀害了主将，劫走了辎重，投奔起义军，一路掳掠江陵，焚烧民居无数。

一贼为平一贼又起，都统王铎立刻命大将崔锴降服了刘汉宏。正好当时的浙东的观察使被罢免，朝廷便让刘汉宏去浙东任观察使。

但刘汉宏并未知足，反而得陇望蜀，他的心里潜藏着更大的野心，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之后，刘汉宏立刻斩断了对朝廷的进贡，开始谋划着侵夺浙西，最终称王称帝。

但是，要称王称帝，就要攻城略地，铲平路上的一切障碍，而董昌无疑是刘汉宏的第一块绊脚石，要想顺利北下，首先就得拿下他。

于是，刘汉宏找来弟弟刘汉宥商议：“董昌挡了我们北进的道，你敢不敢带人去灭了他？”

刘汉宥一听，这有什么不敢的？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大哥，给我五千精兵，兄弟我这就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刘汉宏摇了摇头说：“董昌手下有八都兵，少说也有八千人马，而且我听说他身边有一个叫钱镠的骁勇善战很是能打，我们五千人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给你两万人马，你伺机灭了他！”

“是！”刘汉宥领命而去。

当日，刘汉宥便与马步都虞侯辛约带兵两万进驻萧山西兴，在此安营扎寨伺机北进。

董昌的部队听到对岸传来战鼓声，赶紧派人查看，得知刘汉宏的部队就扎营在江对岸，便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董昌：“刺史大人，刘汉宏的部队已经扎营在江对岸！”

董昌一怔：“你确定是刘汉宏的部队？”

士兵回道：“确定是刘汉宏的部队，不会有错。是他弟弟刘汉宥亲自带的兵！”

董昌忙道：“大约有多少人马？”

士兵回道：“约莫有两万精兵。”

董昌一听，这人不少啊！自己才刚刚来到浙西，脚跟还没站稳当呢，这刘汉宏就想与自己为敌，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我董昌好欺负!

“都知兵马使钱镠何在？”董昌传唤钱镠。

“末将在此！”钱镠俯首抱拳应声出列，声音如同配了扩音器一般响亮。

“带上你的“八都兵”，跟刘汉宏好好较量较量！“董昌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水花从杯中窜出来，溅在了他崭新的战袍上。

“属下遵命！”钱镠朗声应道。

钱镠召集阮结、成及、杜建徽等将领商议一番，认为明刀明枪地干恐怕增加兄弟们的伤亡率，而偷袭的伤亡最小胜算最大。另外，因为跟敌军隔着一条江，白天去的话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最终决定在882年七月十二日那天晚上渡江偷袭。

十二日白天，钱镠命令所有士兵都好好休息无需训练，养足了精神晚上对付敌军。

夜里，八都兵备好船只武装齐整，就等待钱镠一声令下，便可浩浩渡江。但是，左等右等，却不见钱镠下令。

原来，那晚皓月当空天气甚好，皎洁的月光冷冷地洒在江波上，如同镜子一般遥相呼应，将江上映照得如同白昼。或许对于诗人来说适合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但是对于想要偷偷潜入敌营干点大事的钱镠来说，这无疑是个十分糟糕的天气。

成及说：“你看着这月明星稀，实在不适合偷袭。而且夜里格外净，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会被敌人发觉，到时候再做埋伏，恐怕我们的人马要吃大亏，要不，我们改天再做打算？”

对于成及的提议，钱镠并不同意，他觉得此事将士们精神抖擞都早已做好了偷袭的准备，如果改了日期，未免会让士兵们泄气，所以，坚持不改日期。

只见他捧起一把江沙跪地祈祷说：“如今天下大乱，反贼横行，我钱镠今晚准备率领义军前去讨伐，此乃义举，上天理当助我，钱镠祈愿阴云蔽日，帮我大军顺利渡江。”

说完，钱镠便俯身拜天，三拜之后，钱镠从容地站起来，再抬头看时，却见云雾四起，很快，雾气弥漫到整个江上，咫尺之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阮结，成及等人纷纷感慨：“起雾了，真是天助我也！”

士兵们更是觉得，这钱镠是天神下凡，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觉得他将来一定能成大业，从此更是对他死心塌地惟命是从，打起仗来也是底气十足格外卖命。

乘着雾气渐浓，钱镠撂下一句：“一旦敌营被烧，你们即可过江！”便带领钟明钟亮外加其余五名精兵率先渡过钱塘江。

到岸时，钟明钟亮手起刀落杀死两名值班的士兵，然后，将尸体拖到隐蔽处，迅速换上敌人的军服。

正准备离开，却见迎面走来十几名巡夜的士兵，钱镠与其他几名士兵无处可逃，迅速贴在一丈之外的墙边上。

“你们两个，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啊？今天不是王新他们值班吗？他们两人呢？”巡逻的头目凑过来，警觉地盯着钟明和钟亮二人加以盘问。

此时，敌人的巡逻官距离他们只有一丈之遥，近到喘口粗气多能听个一清二楚。幸得钱镠身边的这几名士兵平日里训练有素，屏住呼吸愣是没有出一点儿动静。

钟明赶紧说道：“报告大人，王新他们晚上不知道偷吃了什么东西，结果吃坏了肚子，拉得人都虚脱了，没办法值班，所以临时换了我们两个新来的替班！”

巡逻的头目轻哼了一声：“这两个家伙，有好吃的都不叫我，活该吃坏肚子！好了好了，你俩好好站岗，不能打瞌睡知道吗？”

“是，大人！”钟明钟亮异口同声地应道。

“兄弟们，我们再到那边看看！”巡逻的头目说完，便带着一群人转身朝后走去，走到一个拐角处，钱镠见时机一到，做了一个手势，几名士兵会意后，立刻窜上去左手按住肩膀右手掐住脖子用力一拧，随着咔嚓一声，后面的几名士兵已经悄无声息地送了命。

几人迅速换上衣服，追到前面的几名巡逻兵。

“哎，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墨迹？快点儿，跟上队伍！”因为雾气大，又穿着同样的军装，巡逻官根本没看清这跟上来的是陌生的面孔。

钱镠迅速窜过去，右手用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那巡逻官感觉不妙，迅速伸出右只手去拔刀，刀拔出来的那一刻，钱镠迅速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脖子上一抹，随着噗通一声，巡逻官的人头应声落地。

另一边，钟明钟亮以及其他几名士兵早已将其余几名巡夜的士兵杀死并拖到了隐蔽处，于是，钱镠打着刘汉宏的旗号，冲入刘汉宏的军营纵火焚烧，一时间，火光四起，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一片火红。

在对岸的阮结和成及看到敌营被烧，迅速率领八都兵跳上提前备好的船只，浩浩荡荡地度过钱塘江，一路畅通无阻地杀进刘汉宏的军营。

此时，刘汉宥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外面一片通红，大叫一声不好，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惊恐万分地冲出寝室。

“来人哪！敌人偷袭，你们快给我上啊！”刘汉宥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八都兵的喊打声与刘军士兵的嚎叫声混合在一起，此时，哪里会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叫喊？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横尸遍野，军营被烧得七零八落，刘汉宥知道大势已去，便打算寻找马匹趁乱逃走，这时，马步都虞侯辛约骑着一匹马从火光中窜了出来。

“将军，快上马！”辛约大喊。

刘汉宥此时才发现，辛约身后还有一匹马，他迅速跳上马儿，丢下两万士兵，与辛约一起逃命去了。

其几名小将带着一群士兵抵挡了一阵，但怎奈八都兵太过生猛，加上白天又养足了精神，此生一个个如猛兽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而刘军则浑身困乏，加上惊吓过度，主将又跑了，导致军心涣散，人心不齐，最后彻底无力抵抗了，只能一路往前逃。

结果雾气太大，看不清道路，最终一大半的士兵掉进壕沟里淹死了。

其他几名小将见上级逃走，下级淹死，而前有壕沟后有追兵，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怎么办？

几个人一商量：“主将都跑了，我们这些个混军饷的还打个什么劲儿呀？你看那敌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威猛着呢，再打下去我们这群人的小命指定是保不住了，干脆别打了，投降吧！”

其他人一听觉得在理，纷纷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