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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血横流胡亥登基
看到扶苏的人头,所有人都震惊了。
其实在大殿之中反对胡亥的人大多数都把扶苏当成了救世主,想着扶苏只要一回来便能够力挽狂局。显然,扶苏不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拥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资格,但是他没有站在高处的勇气。嬴政对扶苏故弄玄虚的态度使得扶苏早已经深陷自卑与自我怀疑之中不能自拔,这样一个人不值得期待。
蒙毅盯着那扶苏的脑袋,似乎还能够闻到扶苏那头颅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儿。
他慢慢转身,紧紧盯住了李斯,李斯笑了笑。
这一颗头颅是他最大的杀手锏,此时一亮出来,效果异常明显,蒙毅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争强好胜的理由和决心了。
李斯于是乎把他拟送给扶苏的诏书再次念了一遍,大殿之上陷入了沉寂。
蒙毅听到这诏书,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根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个狗屁不通的诏书竟然能够让扶苏乖乖自杀!扶苏竟然在三十万大军的围护之中自杀了!
一晚的思虑加上今日情绪激动的辩论,使得蒙毅身心憔悴。此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实在支持不住了,“噗通”一声,他到了下去。。
蒙毅这一倒,原本打算跟着蒙毅一起出声反抗的大臣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已经没有说话的勇气了。而胡亥看到扶苏的脑袋也愣住了,虽然他早就听到了扶苏的消息,但此时见到他大哥的脑袋,还是有意思害怕。
扶苏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血腥的头颅却仿佛是一个恐怖的幽灵,在黑色的大殿之中盯着他看。而漫天的雷电更像是扶苏对他的怨恨。赵高感觉到扶苏的颤抖,赶忙出手捅了他一下。
而李信的眼睛却突然明亮了起来。原本他以为扶苏在,赢高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谁知道蒙毅已经把李斯给驳斥得无话可说之时,竟然传来了扶苏已死的消息,这让他突然觉得赢高已经有希望了!
他猛地站了出来,伸手指着李斯喝到:“李斯!”
身为沙场征伐的大将,虽然他已经满头白发,但他这一声大喝依旧充满了骇人的势气,一下子便把所有人的目光从扶苏头颅上撅了过来。
“你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要对先皇的遗体不恭!”李信在方才的对话之中早已经抓住了蒙毅和李斯对话的重点,所以一下子便点出了最重要的东西。
李斯却皱了皱眉头,对付不了蒙毅,还对付不了一个莽夫了?
他冷冷一笑:“李信,你凭什么说我对陛下的遗体不恭?你究竟有什么证据?”
“方才御史大人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咸阳城外的鲍鱼味儿,还有皇宫之外的鲍鱼,你如何解释?”李信大声喝问道。
李斯冷冷一笑,说道:“陛下前往琅琊郡之时,喜欢吃鲍鱼。所以在离开琅琊郡的时候便带了一车鲍鱼。之时陛下仙逝于沙丘,这些鲍鱼没有吃完,一路带回咸阳便坏掉了。于是我就吩咐人把这些鲍鱼都给倒掉了。”
说完李斯看向了李信,问道:“怎么,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完美?”
李信没想到李斯竟然完美的解释了蒙毅的发问,当下便也有些愣神。可是他不服气,依旧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假作遗诏?”
李斯摇了摇头,道:“李信!陛下遗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上面加盖着传国玉玺,你却口口声声说这遗诏是我伪作,你究竟居心何在?”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让这个黄口小儿当皇帝的!本就应该是扶苏当皇帝,此时扶苏已死,便应该是诸太子之中最贤德的赢高公子接替皇位,胡亥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说完李信转身看向众大臣,问道:“大家说是不是?”
然而大家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李信顿时有些愕然。
李斯上前两步:“陛下遗命让胡亥为太子,接替皇位。而你却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也就罢了,却对陛下的遗命毫不恭敬。这究竟是谁对陛下不恭?”
李信正要反驳,李斯却懒得再跟他多解释了,大喝一声:“章邯!”
“臣在!”早已经侯在大殿门口的章邯朗声说道。
“把这个对陛下不尊不敬的乱臣给我拿下!”李斯指着李信说道。
章邯立马率人走进大殿,朝着李信挺去。
李信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李斯竟然敢命人把自己抓起来,他有些着急了,指着李斯说道:“李斯,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李斯反问道。
冯去疾看到事情闹大了,赶紧上来圆场:“丞相大人,这样做不好吧。”
李斯却眉头一皱,丝毫没有把这个在场的唯一一个比自己官职更高的人放在眼里,他质问道:“难不成冯大人也觉得这诏书是假的不成?”
冯去疾哪里敢跟李斯争,扶苏现在都已经死了,能当皇帝的也就只能是陛下平日里最宠溺的胡亥了。他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信大人是开国元勋,把他绑起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章邯,你还等什么呢?”回答他的是李斯简单干脆的号令。
章邯当下便把李信给抓了起来,三下两除二把他给帮了起来。李信咿咿呀呀叫着,但是丝毫没有作用,众大臣根本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就是赢高都低下了头,不敢与李斯对视。
等着李信被抓走之后,李斯这才笑了笑,道:“陛下生前对胡亥公子给予厚望,宠溺过甚,此事大家心中都明白无误。陛下既然病危,便想要把皇位传给自己最宠溺的公子,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可是竟然有人以为我李斯假诏,荒唐!”
他说完之后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各位都是先皇生前最仰仗的臣子,没想到在先皇死后,竟然想要违背先皇的意志!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为先皇赶到不值!你们对得起先皇对你们的信任吗?”
冯去疾走了出来:“丞相大人,只是蒙毅大人与李信大人对这遗诏有所怀疑,我等并不曾对这件事情产生疑问。您何必大动肝火。我看,还是先把胡亥公子继承皇位的时间给定下来吧!”
听到这话,李斯才满意地送了一口气。他看了地上已经晕倒的蒙毅一眼,然后才笑道:“蒙毅大人虽然言辞过激,但毕竟年幼,有些冲动也可以理解。我便不追究他的责任了。随后我会安排有牢选择良辰吉日。国不可以一日无君,尽快让胡亥公子继承皇位吧。”
胡亥虽然早就知道蒙恬已经被李斯派人给看押在了咸阳城外的小城池阳周,而扶苏也早已经自杀。但是今天在蒙毅的猛命追责之下,他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知道事情真相的他担心一旦事情暴露,便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皇帝当不成也就罢了,很有可能一无所有,被处以死刑。即便此时李斯已经稳定了大局,他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李斯和赵高担心事情迟则生变,所以没等着嬴政的大墓完全合上,便在九月底举行了胡亥的登基仪式。
在礼乐声中,胡亥穿着龙袍戴着皇冠走在街道之上,只觉得有些不真实。脚底下的地毯仿佛是棉花,踩上去软绵绵面的,又像是云朵,好像踩上去随时可能掉下来。
乐声停下之后,百官齐齐躬身请礼,胡亥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之上,这个位置,以前都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所独享的。直到一屁股坐下去的那一刹那,他那悬在空中的心才放下来。
看着低头向自己臣服的文武百官,他那刚刚沉下去的心又开始不断地飘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了那九霄云端依旧不能停止……
登基仪式之后,百官纷纷告退。看到百官都离开之后,胡亥下意识地便想起了以前参见新年晚宴或者嬴政寿宴之时的情况,自己的腿不由自主便想着往钟霞府而去。赵高却在一边提醒道:“陛下,您这次该回皇宫了。”
胡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为皇帝,以后再也不用在钟霞府居住了。心中这般想着,忍不住有了一些欢喜,他说道:“对,对,对,该回皇宫了。”
一路走在云端驿道之上,过长廊穿高楼,胡亥慢慢又生出意思不真实的感觉,他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赵高说道:“老师,这皇宫就是比钟霞府好啊!”
赵高闻言低声说道:“陛下,如今您当了皇上,臣可再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了。您还是喊臣名讳吧。”
“这怎么能行?你可是我的‘老师’呀!”胡亥停下脚步执拗地说道。
赵高却诚惶诚恐地说道:“这可是不得,若是先皇在天有灵,必然会责罚陛下,更会重重责罚于老臣的!”
看到赵高模样不像是作假,胡亥便试着说道:“那我以后便称呼你为赵高?”
赵高点了点头:“臣在。”
胡亥自幼被郑氏给提点着,让他处处尊敬赵高。所以在他的心中,赵高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此时冷不丁直呼其名,胡亥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赵高啊,这皇宫就是好啊!”胡亥再一次感慨道。
赵高笑了笑:“陛下有所不知,阿房宫比皇宫还要好百倍。”
他继续朝着自己的寝宫走着,等着走到了寝宫之后,他坐在案几之后静静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赵高,问道:“老师,我当了皇帝,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赵高又是惶恐地说道:“陛下,您可不能再喊‘老师’了!”
胡亥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不能再喊老师了。”他说完之后发痴了一般笑了笑,道:“赵高,我……朕现在是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这是当然。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赵高附和着说道。
听到这话胡亥问道:“那朕想要把朕的娘亲接到皇宫来住可以吗?”
“陛下的母后贵为太后,自然应该居住在皇宫之中。今儿早上臣便已经派车去钟霞府接太后了。”赵高笑着说道。
胡亥没想到赵高提前便已经把郑氏给安排了,当下笑了笑,说道:“老师……额,不,赵高,你真是朕的好臣子。”
听到胡亥这真心的夸赞,赵高笑了笑:“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赵高看到胡亥仿佛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一般茫然无知,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十分的轻松。这伺候胡亥比起伺候嬴政来,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胡亥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说道:“朕记得小时候我娘经常被后宫的人欺负。那些没有子嗣的女人觉得朕的娘亲能够得到父皇的宠幸是不应该的,便故意挖苦我的娘亲。朕小的时候,娘亲总是整日整夜的哭泣。朕现在当了皇帝,想要让那些女人都受到惩罚,可不可以直接下令让他们都去死呢?”
赵高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后宫那些嫔妃固然可恨,但是他们没有犯罪,你又如何能够施刑呢?我大秦素来便是以法治国,这法是先判罪再施刑的。”
在买哄人这一方面,赵高是很有心得的。不然的话,在嬴政身边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既取得嬴政的信任,又让嬴政在自己的引导之下做那么多荒谬的事情。此时面对胡亥的发问,他没有让胡亥胡作非为,反倒是说了一句很正经的话。世界上没有几个傻子,赵高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透顶的人。他讲究的是,先把一个人的性格都摸清楚,然后在顺着他们的性子引导,让这个人放大自己的缺点而不自知。
胡亥嘟嘴,有些郁闷地说道:“这些你都交过朕,朕也都知道。只是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高笑了笑,说道:“要是陛下想要这些嫔妃都被处死,臣倒是有一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您快些说啊!”胡亥转头看向赵高说道。
赵高笑了笑说道:“先皇的墓地如今还没有完全埋上,陛下大可以下令,让后宫之中没有子嗣的嫔妃全都为陛下陪葬。如此一来。不仅这些曾经欺辱过太后的嫔妃都死了,陛下还能够落下一个孝顺的名头。您看这个主意如何?”
胡亥听了大喜,连连赞叹道:“是啊,是啊,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朕这就下令,让这些女人全都为父皇陪葬!也好为朕的娘亲,出一口恶气!”
胡亥他看上去虽然已经老大不小了,但是在一手教育他到大的赵高眼里,他就是一个小屁孩,赵高想要拿捏他实在是太容易了。身旁的赵高听到胡亥想都不想便认同了自己的这个办法,忍不住嘴角微弯,冷冷一笑。
第二天,后宫的近千嫔妃便全部都被拉到了骊山,活葬于始皇帝之坟墓。
而第二天一同传来的,还有李信的死讯。赵高和李斯都一致认为李信这个人太过于鲁莽,若是把他放了,很有可能留下祸患。既然在大殿之上已经抓住了李信的不尊重先皇遗诏的把柄,不如直接把他除去。而胡亥也是点头赞同这一件事情的,所以李信死去的消息传来之后,胡亥并没有多少的震惊。
下令杀人与拿着大刀杀人是不一样的,胡亥只不过是点点头便能够让无数人死去,这是权力的用处。但是胡亥自己并体会不到一条生命的逝去是如何残忍的一件事情。而赵高感觉到胡亥似乎并不畏惧杀人,便谏言说道:“陛下,蒙恬蒙毅这连个人素来是扶苏的党羽。蒙毅这人就不用说了,那日在大殿之上对您登基百般阻挠,留着日后必然是个祸患。而蒙恬也是扶苏的人,他比蒙毅更可怕,在外将兵三十万,若是一旦起兵造反,那可了不得。现在这两个人既然都被控制住了,我看不如直接将这连个人给杀了。”
可是胡亥并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对赵高言听计从的信仰者,此时此刻听到这话他立马就想起了大前天在咸阳皇宫大殿之上看到的扶苏的脑袋。扶苏平日里对胡亥十分的宠溺,胡亥也是记在心中的。在胡亥所有的哥哥之中,扶苏是去钟霞府次数最频繁的,而且以前郑氏被别人侮辱的时候,郑氏因为扶苏才能够在钟霞府之中有尊严地活下来。胡亥自己也一直记者扶苏的情。当初赵高跟他说篡改遗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篡改遗诏这一件事情大逆不道,而是觉得篡改遗诏之后自己夺了原本属于扶苏的东西有些不合适。此时听到赵高的建议,他觉得自己不仅杀了扶苏,就连支持扶苏的人也全都杀了,实在是不合适,于是便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合适吧。扶苏既然已经死了,蒙恬他又为什么起兵造反呢?他既然已经被看押在阳周,就让他在阳周呆着吧。同样的道理,蒙毅也不会再乱闹的。若果他们两个人真的不知好歹,那再说吧。”
听到这话赵高眼睛一瞪,下意识便要像以前在钟霞府训斥胡亥一般说话。蒙毅和蒙恬是他灭族的仇人,他原本想着这个时候除去这两个仇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想到胡亥竟然不听他的话,这让他觉得有些愤怒。
可是一想到胡亥的身份,他又忍不住低下了头,轻声说道:“陛下说的是。是微臣莽撞了。”
胡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赢高这人平日里就看不起朕,到最后竟然还想着跟朕来争夺这个皇位。朕不会放过他的,赢高可以杀!”
赵高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他原本觉得胡亥十分好糊弄,可是此时他却有些猜不透胡亥的心死了。
“是,臣这边去拟旨。”赵高点头说道。
……
胡亥登基之后不久,便残害了后宫嫔妃数千,公子数位,大将军李信一人。然而这只是他残暴的开端。在杀人流血之后,胡亥也没有用心治理天下,反倒是纵情于享乐。听闻赵高说阿房宫比皇宫还好,他便下令让七十万黔首加快进度把阿房宫给修好。
一日闲来无事,他便问赵高道:“赵高,人活在世上,就如同驾驭着六匹骏马从缝隙前飞过一样短暂。我既然已经统治天下了,想全部满足耳目方面的一切欲望,享受尽我所能想到的一切乐趣,使国家安宁,百姓欢欣,永保江山,以享天年,这种想法能行得通吗?”
赵高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在一统天下之后,嬴政固然也想着玩乐,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光明正大过。在建国初期,嬴政还是非常勤勉的。谁知道胡亥竟然把当皇帝当成了纵情享乐的一件事情。
赵高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要是想安逸一些,臣有一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胡亥又问道。
赵高说道:“先皇在世之时,最擅长的是处理君臣关系。臣侍奉陛下多年,颇有些体会。这君臣关系,最重要的便在于神秘二字,只有让臣子们捉摸不到陛下的想法,他们才会心生畏惧。心生畏惧自然对陛下言听计从。依臣看来,陛下不如在皇宫之中深居简出,少见臣子。所有政务都由臣来转告于陛下,陛下下令之后便由臣代为传递。如此以来,陛下不仅有闲暇享人生之欢,也可以让臣子们对陛下保持敬畏之心。”
“怪不得父皇总是让你来批阅奏疏,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好,朕便听你的。”
……
唉,其实天下已经统一了,文武百官各有所处,嬴政巡游天下丞相也可以代为治理国家。现在李斯冯去疾都在朝堂之上,胡亥更加以为赵高是无所不能的智囊,他怎么会不生出这样的想法呢?恐怕天下的人在胡亥这个位置上的时候,都会这样吧。
大秦帝国这一艘巨大的轮船在航行之中换了舵手,而这个舵手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驾驶船只。远处,一座巨大的冰山正在慢慢朝着这艘轮船冲来,在冰山一角的尖儿上,一个叫陈胜的家伙已经在慢慢举起他的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