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别了奥隆多

正面战场，溃退的红衣军潮水一般涌入樟谷，本就不大的山谷霎时变得无比拥挤，人挤着人，在这种情况下，想完成一个利落的劈砍直刺的动作都显得尤为困难，因为可能一个动作幅度过大，矛尖上扎的可能就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的脑袋。

奥隆多一马当先，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露出焦黄的牙齿狰狞的咧嘴狂叫，他体内的狂暴已然燃至巅峰，他一枪桶穿前面一个跑的慢的士兵，将他插在矛上怪叫着甩来甩去。

奥隆多一头扎进樟谷，四面八方满是红衣军，奥隆多毫不在乎，满腹的杀气仿佛加持着他的肉体，他将那个矛尖上的兵甩到天上，自己犹如一匹乱世魔神，一骑当千，大杀四方。

黑衣军不断的涌入樟谷，伴随着奥隆多冲杀。

但是奥隆多包括他的手下都没注意到的是，小小的樟谷，在人数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维持在一个饱和的状态，这种没有被打破的奇妙平衡是已经失了智的奥隆多没能发现的。

樟谷壁上，陆川正眼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砸到他面前的尸体，一言不发。

爱丽纱从马上跳下来，想要将尸体挪走，因为他现在就如同一个障碍物，有可能挡住陆川的前路。

陆川也从马上跳了下来，“啪嗒”他落地时踩到了从那个士兵身上流出的血水形成的小溪，溅起的血花染红了他洁白的靴子。

爱丽纱跑到尸体身前，蹲下伸出手，在他要碰到尸体的一瞬间，陆川轻声说“别动。”

于是爱丽纱站了起来，重新退回陆川身后。

陆川走上前去，跪蹲在士兵尸体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纱纱，你说有一天我会像这样安静的躺在这吗?”陆川突然背着爱丽纱问道。

“大人你怎么可能死呢?”

“凡人皆有一死”

“只要我还活着大人你就不会死”爱丽纱坚定道

陆川一愣，他觉得自己想的是更高深一点的东西，这种简易的保护论他倒是没琢磨过。

但就是这样无脑的单边逻辑反而让陆川感到十分感动。

陆川刚想热泪盈眶的说点什么，不料爱丽纱比他先开口。

“大人，你死了你欠我的钱谁来还啊。”

陆川张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他醒悟了，有空感动爱丽纱的温暖倒不如把这感动拿去施舍饥饿的狗。

陆川伸手拂过尸体的眼睑，他干瞪着的充满恐惧的双眼终于如释重负的闭合了，哪怕他的眼皮再也无法上下碰撞一下。

此时，樟谷中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从上向下望去，密密麻麻扎满了黑军装的士兵，红色军装的士兵已然悄无声息所剩无几。

奥隆多一挑矛又桶翻一个士兵，他看着挡在面前稀薄的人群，内心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他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快杀光了吗?但是这么轻松的吗?陆川虽说招人恨，但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不对!肯定哪里不对!哪里!哪里!到底是哪里!

奥隆多瞪着眼睛，左右甩头疯狂的寻找，他猛的摆过马绳，不再去享受杀戮的快感，他左冲右撞，在寻找，随着时间的推移，敌我比例的差距越来越大，奥隆多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很焦躁，他觉得胜利来的太突然，这不对，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战场之中穿梭，这时，他目光一凝，盯住远处一个贴近谷壁的一个缓慢移动的红衣士兵，那里是死路，奥隆多知道，因为他从那边经过过。

他盯着那个士兵，而那个士兵明显没有察觉来自远处的目光，士兵贴着谷壁摸索，他好像摸索到了什么，拿起手中的长剑狠狠插向石头的缝隙，“哗啦啦”大块的石头崩溃碎裂开来，露出了一个半身的洞，他拨开洒落的石屑，利落的钻了进去，而后接连又跑来好几个人，紧跟着偷偷摸摸钻了出去。

奥隆多看的目瞪口呆，他吞了口唾沫，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感觉毫无压力。

他带着目的环视一周，头皮发麻，远处的墙壁上密密麻麻都是这种小洞，他内心的不安在一瞬间爆发。

一击即溃，缓慢后撤欲盖弥彰，山谷。

奥隆多额头开始疯狂冒汗，现在再看不明白陷阱他可以直接拿刀剁了自己了。

他转过头声嘶力竭的大吼“撤!!!撤!!!快点!从这出去!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陆川从谷壁后站出来，大喊“动手!”

密密麻麻的红衣士兵从樟谷之上涌现出来，每个人手里的弓早已上弦，拉成了一个个满月，箭头闪着瘆人的寒光，对准了樟谷下方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预料，瞬间混乱不堪的奥隆多部队。

“别慌!!!别慌!!!后队!冲出去!”奥隆多试图控制场面，但场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黑衣军乱成一锅粥，争先恐后的像唯一正面的出口冲去。

昔日的战友之情，早已丢到脑后，现在就是谁能把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拉到自己后面，谁就有资格活下来。

“放!”陆川对着传令兵大吼。

传令兵对着山谷对面打着旗语:放下吊石!

奥隆多眼看着一块块巨大的巨石从天而降，隆隆的堵住了四面八方的或大或小的出口，所有的生路都被锁死，除非他们会飞，否则没有一人在可以侥幸的逃出去。

求饶的，唾骂的，哀求的诅咒的声音，传遍了樟谷。

陆川头也不抬，重重向下摆了一下手。

万箭齐发，倾泻谷下

奥隆多呆滞的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剑矢，扭头看着谷壁上的陆川，骂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操你...

他没能说完，一支剑矢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嘴里，他的嘴再也没能闭上。

...

“大人，我的黑皮怪死了。”爱丽纱指着一个水塔一般的身躯说。

那是陆川与爱丽纱的赌品，此时安安静静的倒在地上，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俨然一个马蜂窝。

“我以为他会跑的，毕竟离出口蛮近的，没成想也是个呆瓜。”陆川抱歉的笑了笑。

爱丽纱有些恼火“大人，你每次都这样，给你当近卫好憋屈啊，你能不能把我跟库瑞调换一下，让我去带第三队，他给你近卫啊。”

陆川听着惊出一身冷汗，让爱丽纱带第三队，估计自己手底下最菁华的部队估计就成了最职业的敢死队了。

他连忙摆手“纱纱，库瑞那种只会用脚趾头思考的怪物(明明怪物在我面前)护卫本官本官觉得不妥，这种糙汉莽起来估计本官是栓不住他的(库瑞比你这毛妹靠谱一百倍)，所以护本官周全人选非你爱丽纱莫属啊”

爱丽纱思考了一下，不情不愿的用鼻子“哼”了一下，好像吃了多大的亏“那大人你下次一定要让我去前线，在后边缩着看着别人打仗着实不过瘾啊。”

“一定，一定。”陆川含糊不清的敷衍着。

他背过爱丽纱，爬回谷壁上，向下看着谷中被打扫开来的大片裸露的土地，他的目光延伸向更远处看去，旭日东升，鸟鸣阵阵，花香与柔风轻轻拂过。

陆川拔出缴上来奥隆多的佩刀，面朝东方的世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