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异族的山贼

那些外越人并不像外界传闻中那般野蛮不开化，反而拥有了一定的文明，他们在仙霞山脉的另外一侧，修建起了一座宏伟的城池——外越城。

不过想想也应该，于越族，勾践的那一支都已经拥有那么高的文明程度了，与越国一衣带水的百越又会差到那里去。毕竟对于外越族的印象主要来源于中原人的宣传，对于中原之外的种族，他们总是习惯性的带有偏见。跨过仙霞山脉，连着赶了几天的路，顾千玄和赵姝二人终于到达外越族所在的平原了，对于这道浩瀚的仙霞山脉，也不知当年越国的先祖是如何跨过的。

中原之所以被称之为中原，除了其文明先进外，更重要的原因是那里的物产极为丰富，土地肥沃，也只有在如此富足的土地上才能诞生出中原如此璀璨的文明，尽管很多的中原人并未认识到这一点。而外越族的这片平原，虽然同样的广袤，却远没有中原的那么肥沃，但养活为数不多的外越人，甚至让他们建立一座小城也足以了。

“其地多旷，贱土贵货。”这是不少中原政客对于戎夷之地的一致评价：土地辽阔无比，却人缘稀少，轻视土地却看重中原的一些稀奇之物。因此曾经晋国大臣魏降，还曾向晋悼公建议道，可以用我国丰厚的物资与戎狄交换土地，这样既可以扩大我国的疆域，又可以压缩戎狄的生存空间。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之所以会存在外族人轻视土地，实在是因为中原之外的那些土地都实在太过贫瘠。

轻轻的踏在平原的草地上，顾千玄感受了一些这里的浓郁，满地都是绿油油的苔草，土质很是柔软，天空蔚蓝，湖水近乎清澈见底。

仙霞山脉的环境于赵姝而言实在是太恶劣了，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平原的空气，直让她有一种回到了中原的感觉，用着近乎亢奋的语气吼道：“太好了，终于走出仙霞山脉了，终于可以不用吃野兽了。”注意到顾千玄看自己的眼光，又道：“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提防着我什么。而且！”赵姝又说道：“这里离晋国太远了，吴国和楚国的大军说不定也会靠近这里，到了那时，我们又要联手了。”

“你在地图里找一下那座外越的城池在那里？”

顾千玄打地图，顿了顿说道：“这幅地图很是模糊，我只能找到一个大概的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我们还要走一段路程，只是不知路上安不安全。”

赵姝摸了摸腰间的短剑，道：“以你我二人的实力，一般的小山贼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哎！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现在越国战败，吴国的大军既然能够找到句于他们的村子，应该也能找到这里，不知道在路途上还会不会遇到。而且根据一些越国方面的传说，在路途中还会遇到不少的山贼，那可不是一般的山贼，全都是一些各国的亡命之徒，甚至还有中原诸侯逃窜过来的叛将。”

这些异族的大盗，又岂是中原的那些小贼所能比拟的！

顾千玄不由得想起还在越国的时候，一次奉命围剿一股潜伏在伏牛山脉的山贼，他们人数并不多，武器也很是简陋，但是那股嗜血如命的凶残却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望尘莫及。

一脚蹬开了山贼的大门，眼前那血淋漓的样子让顾千玄直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少的越国士兵，被吓得直接呕吐了起来。

一个不大的小木屋里，地上流淌着各种颜色的污秽之物，红白为主，刺鼻的腥味猛烈的冲击着众人……满地都是一些人残缺的尸块，占据了木屋近乎一半的空间，横七竖八的堆放着不知多少具尸体，男人的，女人的……不过，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那个时间恰好是正中午，太阳的光线恰好是最为强烈的时候，不过在那一刻，顾千玄肯定相信，有很多人憎恨自己有那么好的视力了。小屋的墙上已经被鲜血给染了一遍，一些地方呈现出一种如泡沫的形状，那种油腻腻的感觉惹得不少越国士兵都浑身发毛。

顾千玄不是没有见过血腥，还在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就开始杀人，在鲁国的一段时光里，为了生存，顺手宰杀猎物，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身后的那些越国士兵，也是一路的南征北战，见惯了流血漂橹的大场面，那刀子的时间比那锄头的时间要长，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要多。但是……那些都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为之。

像现在这般，活生生的把一个人给肢解，然后如垃圾一般的满屋子丢弃，这又有那个正常人能够做到。

满屋子都是死亡和腐朽的味道，一些还未干固的血液还在不断的滴落，发出如水滴一般，“滴答”的声音！

屋子里除了一地的碎尸外，还有十几个活人，可是在顾千玄的眼中，他们根本不能被称为人，那些人的身影都是如此一致的肮脏，残缺不堪的衣服上面，都是鲜红的东西……

山贼们看见突然撞开了大门的越国士兵，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一瞬间，十几个家伙持着大刀，轰然冲了出去，一些还未反应过来的越国，直接就倒在了血泊中，临死前，他们还在恐惧着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十几个山贼，拿着大刀在几百人的越国军队中，横冲直撞，越打越是兴奋，不停的收割着生命！

那是顾千玄到越国的第三年，在这之前，这里的人民给他的印象都是脾气暴躁而又没有心机，待人粗狂却又和蔼，可是像这般无视生命，却是第一次见到。

顾千玄终于明白，为何中原人要管这里的人叫蛮夷。中原人于顾千玄而言，虽然普遍感觉虚伪，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份虚伪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的可取处。如果人类没有了那份含情脉脉的面纱，只留下了无尽的丑恶和利益，那就真的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些家伙一边向外突围，一边发出狰狞的笑声，就算看见有同伴倒下也毫不在乎，沐浴着那些越国士兵的血，脸上满是兽性！

顾千玄站在木屋之外，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所看见的那血腥的一切，恰巧一个山贼横冲了过来，手中的朴刀高高举起，向着顾千玄砍来，“小子，给我死开！”

顾千玄木讷的脸上看见了那人手中刀上的寒光，也看见了那人脸上残忍的笑容，他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让顾千玄觉得是如此的丑陋？身子习惯的后退了半步，但还是被大刀给砍中了，刀刃顺着顾千玄的左手臂，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口。

剧烈的疼痛刺激了顾千玄，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顾千玄一下子愤怒得厉害——小子，给我死开？就凭你这样家伙。顾千玄另外一只手一把擒住那人的脖子，猛地一用力，扭断了！

“不要俘虏，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顾千玄近乎嘶吼道。反正把你们这些家伙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空气！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一个个的同伴倒在血泊中，在顾千玄的一声大吼中，那些越国士兵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全部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十几人的山贼对战几百人的越国士兵，这种一边倒的局势，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战争，可是对于那些越国士兵而言，总觉得这样的战斗，过于的凶残，比起战场上勇士般的厮杀更让人觉得寒冷，当然最寒冷的还是……

最后的山贼全身是伤，终于精疲力尽而被俘，只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众人，那种眼神让顾千玄想到了毒蛇！是的，那个家伙就是一条潜伏着的毒蛇，吞吐着红红的信子，叫嚣道：“你们这些家伙，一定不会好死的！”

愤怒的顾千玄扔掉长剑，也不顾手上的伤口，从地上抱起一块巨石，向着那个家伙，狠狠的砸了下去。那种恐怖的力量，把那人的头颅打得粉碎，红白之物到处飞溅，甩到周围越国士兵的脸上。

啊！！！

好多人的身子都无法控制的剧烈抖动了起来，刚刚他们看见了什么？

可是回想了一下那个屋子里所看见的一切，这些越国士兵又全部释然了！

“烧掉这里吧！”顾千玄最先反应了过来，脸上那股冷漠的味道，使得一众越国士兵完全忘记了顾千玄砸死那个山贼的那股干脆。

山贼的老巢，连同里面的污秽，在熊熊大火面前，完全化为了灰烬！

可是那里面的情景，永远的映在了众人的脑海中，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了。在顾千玄看来，那完全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与赵姝口中的中原那些搞点偷偷摸摸的小贼相比，完全不一样，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遇到。

“你呆呆的干什么？”赵姝的话又把顾千玄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在这段时间，赵姝已经习惯了顾千玄总是会没来由的突然发呆的毛病，动不动脑子就陷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哦！没什么！”顾千玄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神经！”赵姝嘀咕了一句。

“路上的危险这么多，我们就更得赶快赶到外越城才对。”

赵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