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事不妙

狼育见过这匹黑马，知道这是凑的坐骑，可令他在意的却是黑马身上所挂的一个行囊。

凑走进黑马，从行囊中取出一条腰带，并将自己身上附有刀鞘的腰带换下。

‘你这是甚么意思，莫非想在我面前行使色诱之计？’

‘如果你会中这种计谋，那真是再好不过。’

无视狼育调侃的言词，凑慢条斯理地换上自己的装备，她吃定了狼育的尊严极高，断然不会在她调整装备时进行攻击这一点。

至于狼育本人并不在乎对方利用自己这番特性，因为他知道对方的与自己一样高傲，断然不会企图以此种小把戏来进行无聊的计谋──就另一个层面来看，他很期待对方究竟打算如何对抗自己。

没多久时间，凑调整好了装备，并从行囊中拿出一种奇怪的武器。

武器长得相当奇特，在约如一个半拳头长度的钢棒前后各打出了一个圆环，数支钢棒间彼此以圆环相扣，一个关节由三个圆环组成，一环扣着一环，加上握柄与前端，这武器总计由十三节钢棒串起，如果将其拉直，长度会比一个成人还要高。

‘鞭？这就是你的新武器？’

狼育没见过这种武器，因此稍稍愣了一会，但随即感觉其形状近似驯兽用的皮鞭。

‘没错，我特地托人打造的十三节钢鞭，只要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尽破你们的蛮力。’

狼育不觉得凑的说法有所夸大，照十三节鞭的结构来看，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所能占的优势将大幅减少，而且这武器比起矛，更近似梿枷，破坏力属于钝器之流，若一不小心被扫到，身上的皮甲未必能够减轻伤害。

一想到这，狼育露出了笑容，这是在他挥兵征战南北中少见的新挑战，就算此时在战场上，他亦难掩心中的期待。

有如得到了新的玩具，狼育的战意急速高涨，感受到其深邃的欲望，各种兽类本能地又退了几步，更加远离了这危险地带。

银索飞舞形似层层白浪，钢鞭轻摆内藏深深杀机。

十三节鞭回荡四周，抛光后的金属反射着日照，异样迷幻光泽如彩带荡漾于美人身旁，然而如此梦中之景却仅仅只是招来死亡的陷阱。

狼育发现这条钢鞭在凑手上所造成的并非只是钝器般的威胁，对方每每试图将阳光作针射入自身眼中的巧思是他没想过的。

其实狼育早知道当凑开始舞起十三节鞭时便是最好的出手时机，然而却因自身贪玩的性格，与无可救药的好奇心，才使对方的攻势得以成形。

如今敌人已经筑起了攻防一体的架式，回旋的银索正似浩荡银河，亦如盘蛇在天，稍一接近便受毒牙侵袭，如何均不得近身──

──真的无法靠近吗？

狼育望着凑筑起的阵势，心一横，打算冒险接近。

可半只脚才踏入对方攻击范围，风切声倏然作响，欠缺蛇信的毒牙已扑面而来。

──能接住吗？

──不行，太快了！

狼育异想天开地伸出手，但很快意识到不可为，随即将手抽回，可这一来一往，不足一息的时间内他的手指前端早被钢鞭擦过，一片指甲已然被瞬间削去。

平日少有未预测到损伤，致使狼育愣了一愣，就在此这时他只觉忽然眼前一片惨白，双眼反射性地微微闭起，顿时失去视力。

──光针刺眼，被对方抓住了破绽。

暂时失去视觉的情况下，狼育明白此为敌人的可趁之机，反射性架起钢刀应对。

诚如狼育所预测，未经一息，风切之音再度传来，从尖锐的嘶鸣可知其威力更胜以往。

失去视觉的情况下面对如此攻击，狼育试着听音辨位，只觉钢鞭所在处忽左忽右，霎时间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心中荡起，直觉性地挥出钢刀。

锵——！一阵金鸣之声，狼育连退数步，视力渐渐恢复，赫然发现手上的钢刀只剩下半截。

看着钢刀前锋落在远处，狼育吃惊之余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并将手上钢刀的残骸扔到一旁。

摆出肉搏攻击的架式，狼育手上没有兵器，却放大胆子，再次冲入钢鞭的攻击范围。

见狼育做出莽撞行为，凑的态度却越发稳健，手上鞭影急遽加速，最终完全失去踪迹，融合于空间之中尽数化作虚影，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狼育的行动却是更加令人吃惊，眼不见物，耳不闻声，以近乎直觉方式杀入阵内，或是弯腰，或是跳跃，壮硕的身体表现出不寻常的灵活度，巧妙地闪过了一呼一吸间百来次致命的攻击，逐渐接近凑的身旁。

狼育渐渐靠近，凑态度不变，但身子连转几圈，向后退上数步，远处钢鞭骤然抽回，犹如一根飞箭从狼育身后射出。

觉察不妙，一个侧身翻滚，狼育试图躲过从身后来的突击，但终究迟了一步。

一缕发丝飘荡空中，耳尖鬓角被削去一块，脸颊上一线血痕清晰可见。

连败两招，狼育拉开与凑的距离退回原处，脸上笑容无比狰狞。

狼育对着凑狞笑着，情绪明显十分亢奋。

‘精准似箭，刁钻如枪，横扫成刀，直劈为斧，收缩是鞭，绞首做绳，灵活像足了自己的左臂右膀，这武器真是了不起。’

‘你打算认输了？’

‘哈哈哈，真会说笑，我不过是了解了不可能无损打倒你这件事。’

‘你是说只要愿意受伤就能打倒我？’

凑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中回旋的银索声如林鸟低鸣，明显对狼育又多了几分防备。

‘真要说，我真不认为抱着受伤的心理准备后还会有无法战胜的人类。’

狼育的口气狂妄，但心思却十分细腻，方才交战中他已经想出几招对付凑的方法。

最简单的做法是以棒状物来对抗凑的钢鞭，然而在狼育几经思量后决定放弃这个选项，原因他手边没有足够坚固的武器，若仅是木棍或铜棍只会被钢鞭绞成碎片。

其次是以扔掷物品作为手段，只要扔掷的物品体积够大，便能逼迫凑放弃攻势。

第三则是以布或绳索还以颜色，当这类柔软的物品缠在对方的软兵器上，钢鞭造成的杀伤力便会被完全抑止。

三种方法中有两种方法是可行的，但狼育并不打算使用其中任何一种，原因在于这并非是‘打倒敌人’，仅仅只是瓦解敌人的战意，对方要逃跑还是可行的。

说到底，带着钢鞭这种武器本来就不好移动，如果不想跟对方开战绕过去便是，这点功夫对狼育而言轻而易举。

狼育之所以不这样做，乃是由于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也不接受自己逃跑，他要正面挑战对方的攻势并且赢得胜利，如此才能够堂堂正正继续高举征服南北的旗帜。

心念已定，狼育未再多说些甚么，聚精会神再次闯入钢鞭阵中。

凑见狼育再次进攻，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安，手上十三节鞭挥舞幅力度又大了几分，似乎想趁狼育出招之前先行损伤对方。

然而狼育的闪躲技巧一次比一次高明，显然已经能够掌握钢鞭的动作，凑的攻击完全无法伤到狼育，可奇怪的是，占尽如此优势，狼育却未发动攻击。

狼育在等，等一瞬间的机会，当钢鞭的长度拉长到极限时有着一瞬间处于失速状态，这正是钢鞭这种武器的最大弱点。虽然凑也明白这点，并且妥善地将这机会藏了起来，可依旧改变不了钢鞭拥有如此特性之事实。

狼育的图谋凑隐约中有所察觉，致使狼育捕捉钢鞭的路径变得更加困难，在这情形之下，狼育竟然莽撞地伸出手去抓住钢鞭。

碰上狼育出乎意料的行为，凑有些迟疑，因为这种行动狼育早已试过，而且失败了，不过既然对方想要自寻死路凑自然不会反对，她直接调整鞭法，打算将狼育的手指绞碎。

但狼育早有试探，对凑的做法亦已然熟知，只见他两只手忽然张开，偏离了钢鞭转向地面，瞬间壮硕的身躯上下颠倒，整个人呈现倒立状态，双脚代替双手，夹住了钢鞭。

见钢鞭被夹住，凑急忙将其抽回，钢鞭与狼育脚上的战靴擦出刺眼火花，但到了最后一点距离却再也抽不回来，钢鞭被狼育双脚紧紧夹住，失去了任何可能的攻击手段。

双脚与双手本来没有甚么不同，皮厚些终究无法免于肉体被钢鞭摧残的结果──可脚上却有一项道具改变了这个结果──狼育脚上的战靴由兽皮所制成，底部还镶有马刺与木块，相当扎实，就是这种扎实的结构消耗了钢鞭抽回的力量。

可纵使战靴有如此效果，其依然被钢鞭损毁，木块与马刺因与钢鞭摩擦而全数分离，靴底也破了一个深深的大洞，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中渗出。

不过脚底的伤口对狼育只是浅浅的皮肉伤，连碍事都算不上，只见狼育运转双手，利用脚的力量甩动凑手上的钢鞭。

凑自觉力量无法与狼育比拚，若硬是抓住钢鞭必定会败下阵来，因此立即放手，闪躲狼育以双脚甩动的钢鞭。

谁知就在此时，狼育以双手做足，忽然冲向凑，伸手抓住了凑的双脚。

──糟，死定了！

狼育双手的力量堪比鳄鱼的咬力，凑只觉得不妙，万事休矣。

忽然，一块尖石从远处射来，瓦解了狼育的攻势，凑趁机挣脱，头也不回地逃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