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开始筑城
对于这些合罗川部的俘虏们来说，他们被火药吓破了胆，成为奴隶已经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一种自觉。
如今这位大唐的校尉开了口，不过是干三年劳力，说不定还有机会像缅播部那样，成为大唐的子民呢。
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般的快感，让这些俘虏们松了口气，不住地欢呼着。
曹用行问：“十一郎，这帮臭烘烘的杂胡，何必要给他们自由？”李弘益苦笑地说：“咱们手下人少，总得找出个管事的来，不让他们闹事吧！再说了，咱们归义军节下三州，百姓人口还是太少了，这些人不能不用啊！”
曹用行叹了口气，对于回鹘归附又反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对这些杂胡的反复无常，是再也信任不起来。不过既然李弘益这么说，他也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去反驳了。
且不提李弘益如何瓜分合罗川部的民丁和马牛羊等财物，他委托二哥李弘定走瓜州刺史府上报节度使衙，要求修缮玉门关的奏文已经送到了索勋的书案上。
张淮鼎的身体越发不好，非重大事务，都交给了节度副使索勋去处理。他有心栽培儿子张承奉，只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尚且年轻，不过刚及弱冠，只安排了些文书工作，教他慢慢熟悉归义军的军政事务。
索勋看着李弘益的奏文，文中说玉门关年久失修，地方狭小，城池老旧，请求节度使准许他修缮一番，至于费用，由李弘益想办法，节度使衙倘若能补贴一二，便不胜感怀。
他笑着把奏文丢到了一边，对着身边佐吏说：“小儿辈要修玉门关，便由他去吧。李、曹两家，也该出点儿钱财了！下个回文，可！”
他现在的关注全在张景球身上。张景球出自清河张氏，也是沙州大族之一。自张议潮入长安，张淮深为归义军节度使留后，便引清河张氏为心腹。
张景球现任节度使掌书记，他已经被索勋赶出敦煌，去莫高窟给张淮深作壁画，供奉佛像去了。
只是清河张家在归义军上下枝节蔓延，一时也不好剪除。针对张景球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不仅仅是索勋的想法，同样也是张淮鼎的目标。
李弘益深思熟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掩盖，于是和曹用行分别向家中去了信。
他给母亲张氏、大哥李弘愿、三个李弘谏各自去信，只说自己从大食国商人那里得了制作颇黎的技术，因此要扩建玉门关，建起更大的作坊，要家中多多支持。
虽然凉州李家是沙州的世家，整个家族的资源也不可能平均分配，如今大哥李弘愿官职最高，得到了家族的鼎立支持，李弘益想要分出一份来，总是要经过大哥的同意。
李弘愿接了信，才知道最近一个月来在敦煌城内引起巨大轰动的颇黎银镜子居然是小弟的手笔，回到家中，随口抱怨到：“十一郎也是，既然要建这颇黎作坊，怎不回敦煌城来，也好有个照应？”
他还不至于跟自己的亲弟弟抢什么钱财利润，李弘谏听了，只是笑笑不吭声。他身为节度使判官，主管法律审理，为人方正，不苟言笑，是个极沉默的人。
倒是张氏接到了信，来回看了数遍，心中欢喜，自己这个小儿子，原本读书读得痴了，如今竟也开了窍，怎不叫身为母亲的高兴？
她对大儿子说：“十一郎是个有心思的，现如今的敦煌，风云变幻，教他在外面，多锻炼几年也好，何必回来？”
她的话稍有些隐晦，李弘愿点了点头，当初张延思弟兄受索勋等蛊惑，起兵囚禁父母双亲及兄弟六人。
李家之所以也跟着出兵，完全是因为张淮深对沙州世家的打压太狠，只是顾及到盘根错杂的亲戚婚姻关系，在李家看来，把张淮深赶下台，迎立张淮鼎，他们是绝对支持的。
然而索勋和张淮鼎二人做得更加过分，利用完张延思兄弟二人，竟将张淮深一家杀得干干净净。
毕竟是母亲的堂兄，这下手也太狠毒了些！李弘愿等人极为不齿，原本热切的心情也凉了，再加上张淮鼎被推举为节度使后，身体不适，一直在养病，大权尽归于索勋之手，这更加引起了李家的不满。
现在让李弘益回来，确实不大合适，不如留在外面，彼此也更好相互照应。想到这里，李弘愿笑着对母亲说：“母亲说的是，既然十一郎有请，便请母亲安排便是！”
张氏点点头，说：“十一郎在外，也没什么可以使唤的心腹之人，你去府上安排些有眼色的，再从庄子上抽出些人，一并送到玉门关去吧！”
李弘愿点头称是，兄弟二人辞别出门，他对李弘谏说：“十一郎信里说的明白，咱们家要先下手为强，把几处荒山提前占了，人手不足，便去讨伐沙州回鹘！”
在李弘益写来的信中，他提到了玻璃和水泥所需要的原材料，并且分析了这两样东西的前景。李弘愿和李弘谏看后，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虽说李家自称是耕读传世，然而沙州汉人少，可以耕作的废弃荒地更多。只靠着上百个小农庄，收来的租子也就勉强维持李家的体面。
李弘益找到了生财的路子，面对着颇黎和水泥的巨大诱惑，李弘愿迅速地把君子不言利的圣人之言抛在了一边。
他原本觉得颇黎和水泥这两项产业应该都操持在自己家手里，李弘益却说要和曹家分一半，他想了想，觉得就让曹家占这个便宜吧！
两人刚从后院出来，家丁来报：“曹家前来拜访！”李弘愿朝三弟哈哈一笑，说：“走，咱们去谈上一谈！”
玉门关，李弘益不等节度使衙的回信，便已经开始动工了。这些日子，大批的商队驱赶着骆驼、马车从四面八方赶来，运来了大批的原材料。
经过两个月的发酵，颇黎镜子彻底在西北地区火了。目前原材料充足，可是人力不够，生产力不足，曹用行很是担心，找到了李弘益。
前来购买镜子的商人太多，他生产不出来这么多的镜子，心里焦急不已。李弘益笑着说：“九郎不必着急，叫商人们暂且等候，他们既然下了订单，叫他们排队便是。想必过些日子，你我两家就会派人前来，到时候就有可用的人手，扩大规模便是了！”
曹用行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曾想过如果这个作坊建在敦煌城就好了。然而只是这么一想，大多数原材料还是要从外面运来，而且一旦回到敦煌，只怕自己就难以做主了。
李弘益安排曹用行一心负责玻璃制作，周军使负责巡逻各处，伍都头负责守城和管理合罗川部的俘虏，他统筹规划，负责城墙的修筑。
玉门关北，立起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帐篷。缅播骨都父子请求归附后，商量了一番，居然将合罗川部俘虏们的妻儿子女又送了回来。
李弘益心里有气，这特么的又给老子添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嘴。然而总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接受了，告诉缅播高，说一旦筑城结束，便帮缅播部再去抢几个小部落，给他们多抢些女人回来。
缅播高一听便傻了眼，他和父亲原本的意思是，既然要求归附，就得拿出点儿诚意来，把合罗川部的女人都送还，可以安定那些俘虏的心，叫他们认真做好奴隶。然后请求李弘益帮忙，再去抢别的部族的女人。
他们的目标都已经选定好了，就在大泽更北方，原先的豹文山守捉那里，有两支总共六七百人的小部落。
听李弘益说筑城完毕才能出战，缅播高的脸都垮了。李弘益看着好笑，也懒得解释，只是留他在玉门关，叫他看自己是如何筑城的。
合罗川部的回鹘俘虏看到自己的妻儿居然回来了，高兴的欢呼，不住地夸赞李校尉是个大好人，于是更加用心干活。
玉门关北，立起了数个巨大的火窑，外面围了低矮的黄土墙。当初跟随李弘益做实验搞出水泥的那帮士兵，每人带领一帮回鹘人，开始加工原材料。
李弘益尽量安排了些障眼法，不让他们知晓水泥的具体材料和加工程序，多收购了一些暂时没什么用的矿石，都堆放在各处。
当初灵机一动，给自己改了名字的契苾怀忠，赢得了李弘益的初步信任，负责带着一帮人运输加工好的材料到火窑，并负责加料和装运烧锻好的水泥灰。
归义军在瓜州晋昌县设立有一个不算很大的军器将作局，李弘益“贿赂”了二哥李弘定，收购了一批粗制的铁筋。
当着缅播高的面，李弘益拿着图纸，带人丈量好尺寸，定好位置，深挖了两米的地基，开始扎铁筋笼子，安装木模板。
看到牛力搅拌的粗制混凝土被合罗川部的俘虏们推着小车，一车一车倒入地基内，缅播高感觉到十分迷茫。
他虽然见识不多，毕竟也去过敦煌这个大城市的，知道城墙要么是玉门关这样的黄土，要么是硕大的城砖，哪里有用湿乎乎的泥浆筑城墙的？
看着回鹘人光着膀子，拿着铁棍不住地在混凝土浆里搅拌，缅播高愣愣地说：“校尉，这个…泥浆筑城怕是要坏大事啊！”
李弘益哈哈大笑：“明日来看时，你便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