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疯症
索伊图面对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难道她救人还救错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弯下身去,想要扶起少女。少女却死死的抱住她的双腿不愿意起来。“姑娘,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索伊图劝解少女道。
“你不会懂的,不会懂的。”少女用力的摇着着,不停的喃喃道。
“来,我们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索伊图耐心的蹲下身去,想要帮少女解开衣服,帮她换下来。可她的手刚接触到少女的肩膀,少女却像着了魔似的发起疯来,双臂紧紧的抱在自己的胸前,不停的摇着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都走开都走开。”
索伊图用尽力气想拉少女起来,少女却尖叫一声后朝门外跑去。门外听见屋里动静的老妇人的也赶紧进了来。一把拦抱住正往门外跑的少女。索伊图也从里间出了来。老妇人看着索伊图问道:“姑娘可知小女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索伊图一脸茫然。“刚才进了里边我看她一动也不动,就想着帮她把衣服换下来。谁知这一碰到这姑娘,姑娘就有些失去理智般的往外跑了。”
老妇人一边拦下来的少女稳在自己怀里,向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一边叹气:“唉,作孽啊。”随后她朝外喊了一声:“她爹,快进来一下。”
正在外头烧着灶的老汉闻声赶紧过了来。老妇人对老汉道:“这样下去不行,没别的办法了。看来只能先绑起来了。不然一会一个稍不留神,又跑出去了可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再出去也就真没命喽!”老汉听了也只是低下头,叹叹气。再配合老妇人一起,一左一右的将姑娘架着,进了里屋。老妇人找出两根绳子,准备将少女绑在床上。少女一脸惊慌,一点都不配合,极力想挣脱。索伊图在一旁看着觉得很是心酸。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好。少女左蹬右踹,眼看两位老人就要敌不过少女,少女就要摆脱出来。老妇人忙朝着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索伊图求救道:“姑娘,快来帮帮忙。帮忙按住她!”
看着少女眼里的泪水,索伊图实在不忍心。但少女的举动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应该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样,少女的神智现在极不清醒。索伊图有些懊脑刚才踏进了这家的门。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还掺和进了这一家的家务事里。现在看情况也没有别的退路,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帮两位老者按住了少女。老妇人拿着绳子一边将少女的双手捆绑在床上,一边流着泪对少女道:“闺女,你再忍忍啊,忍忍明天娘去给你请大夫来。”老妇人捆着绳子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发抖。索伊图在一旁看着做为母亲的老妇人哭着将亲手将自己女儿捆绑起来,这令她内心波澜四起。她想到了她的父亲。在凉都城大金帐时出入自由的索大将军。当年用皮鞭将瘦小的自己打得伤痕累累的情景。不知不觉,她也跟着落了泪。
老妇人将少女的双手捆绑好后,又递了两跟绳子给老汉。老汉接过去将少女的双腿也捆好。捆好后老汉看着女儿,涟涟泪下后,也只是长叹一口气出了门去。留下这母女二人和索伊图在床边。老妇人看着索伊图也泪湿的眼眶,以为她是在为自己这一家的不幸而伤心。觉得这姑娘心是心善,可想想自己的闺女之前又何尝不是这样美丽善良。现在却在一天之内落下了这疯症。
“姑娘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罢。”这一折腾后已到了深里,夜里的凉风吹进来,索伊图也不觉打了几个哆嗦。老妇人看着她有些发紫的嘴唇叮嘱她换衣。索伊图没有拒绝,拿起衣服,到了床帐后面避着一点儿的地方,开始换起来。快速换好衣服的索伊图再出去时,看到老妇人也将床上少女的湿衣换了下来,替她盖上了被子。而少女脸上却还是一如即往的呆滞相,口中不停的重复着:“我要出去,我要洗澡。”
不忍心继续看下去的老妇人,拿起老女和索伊图换下的湿衣,起了身。对索伊图道:“姑娘,我们出去吧。”索伊图看着床上的少女觉得很不忍,于是主动向老妇人开口道:“不如我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我们都出去罢,让她自己在这里休息休息。她太累了,估计闹腾一会儿后就该睡着了。”老妇人道。索伊图作为客人,不好多说什么。便随着老妇人一起出了里间。到了外头,老妇人让索伊图先坐一下。自己拿着湿衣服出去,准备赶紧将姑娘的衣服洗了晾起来。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应该来自富贵人家。从衣料上都拿猜出个一二来。老妇人不敢怠慢。利落的拿起衣服在井口边打水洗了起来。
索伊图自己呆坐在屋内,里间传来少女不住呜咽的声音。让她想起那个挨了打后的晚上,深色里她拖着一身伤痕想要偷溜出府时,却被外面的侍卫无情的扛了回来。而后面等着她的,是面无表情的大将军。不由分说的将她和里面的少女一样的绑在了床上,还在门上加了好几道锁。那时的她,孤立无援。硬是自己生生的挨过了这几个不眠不休的夜晚。现在她能理解这里两位老者的心,但她还是理解不了她自己的父亲。为何能对自己如此狠心。
怔怔的想着时,老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索伊图忙接了过来,升腾的雾气里她看着老汉进门后又出了去,不一会儿又端进来了一碗,朝里间去了。后面传来老汉的声音:“乖,闺女,喝一口。就喝一口吧。”索伊图端着的热汤,氤氲的热气迷了她的眼。她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眼底的泪珠随着热汤被她一口喝了下去,这才慢慢压制住自己心内翻涌的情绪。
喝了一碗汤后,全身都热了起来。老汉还在后头耐心的哄着少女。索伊图觉得内心憋闷无比。便出了门去。到了院子里,看到老妇人正在晾刚给她起好的衣服。索伊图上前去想要帮忙,却被老妇人制止了。虽然自己家里出了这么难过的事情,老妇人还是强制的扯出一个笑容,对她道:“姑娘且先歇歇,不用劳烦姑娘动手。饭菜已经在做了。不一会儿就好,姑娘饿了吧?”
本来在屋里看着父女情深内心煎熬的索伊图想出来透透气,却又被老妇人如此真挚的关心所压制。自小她便不再对亲情心存幻想。这家里浓浓的亲情氛围让她倍感压力。“我在院子里走走。”索伊图对老妇人道。
“好,姑娘走一会儿就进屋去吧,外面凉。”老妇人说话间已晾好的衣服,转身朝还着着火的厨房灶台走去,麻利的忙碌起来。
索伊图站在院里,吹着凉风,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残月。院子里袅袅的炊烟升起来,一切都充满一烟火气。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切。从来没感受过家庭生活的她在心里暗暗道:“原来普通人家的生活是这样子的。”置身于鸡鸣犬吠的小村子里,是她来虞国后感觉最宁静安实的一晚。
屋里走出来的老汉看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索伊图,招呼道:“姑娘,外边凉。屋里坐。”索伊图回过身点了点头。索伊图进了屋,里头少女的呜咽的声音也断断继继低了下来。索伊图朝里面看了看,此时少女已经有些困意,不再那么挣扎了。可就是睡觉,也不有有个好梦,整个人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痛苦。不知到底是遇上了何事,让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如此轻生。
不一会儿,老两口便端进来了热腾腾的三菜一汤。一下午没进食的索伊图此时肚子闻着这饭菜的香气也不争气的小声叫了起来。三人坐了下来,老妇人便一个劲儿的往索伊图碗里夹菜:“也少知这饭菜合不合姑娘胃口,家里也没啥好肉好菜,委屈姑娘将就着吃了。”老妇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唯一的那盘肉给索伊图碗里夹了大半碗。
“够了,够了。”索伊图忙道谢。“伯父伯母也吃。我这人吃饭不挑菜的,吃什么都行。”
老汉也在一旁招呼着:“姑娘千万不要客气,在这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姑娘救了我们家闺女一命,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姑娘如能把我们这当自己家一样,我们老两口心里也就能踏实些。”老妇人接着道。
对于老俩口的热情,索伊图有些无所适从。“伯父伯母太客气了。只是今天您家的闺女遇上的是我罢了,如果遇上是旁的什么人,想必旁人也会出手相救的。”
老妇人听了这话,却长叹一口气。放下了筷子:“旁的什么人,旁的什么有哪会有姑娘这么好心。要不是她出门,遇上了旁的什么人,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副样子!”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说到后面,语气里的恨意也越浓。
旁边的老汉也放下了筷子。安慰老妇人道:“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明天给闺女找个好大夫来看看。”
老妇人却一脸的不甘心:“这都是青南山那帮人惹的祸。明天你别拦着我,我要去告官。我非要让那个畜生进大牢不可。”
听到老妇人又提起了青南山,索伊图也想了解这事的来龙去脉。便问道:“您家闺女这样,和青南山有什么关系?”
“姑娘也知道青南山?”老妇人问道。
“不知,只是听旁人提起过。说是青南山是个正义的江湖帮派,里面不少英雄豪杰。”索伊图在城里听别人提起青南山都是如此评价的,便如是说道。
老妇人听了却是一脸鄙夷:“屁的英雄豪杰。一个个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专出登徒子。”
索伊图听了不解。老妇人想起自己的女儿眼睛又开始泛着光,继续道:“都是他们害了我女儿啊,都是他们。”说着说着确是越来越激动。已然泣不成声。索伊图忙将目光转向一旁还算镇定的老汉。老汉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安慰道:“老婆子,别哭了。”言罢往里指了指,提醒老妇人道:“咱闺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这会儿应该刚睡着,别又把孩子吵醒了。”
老妇人听了这话才安静了下来。忍住自己的眼泪,收住了哭泣。这原委要是等老妇人说,怕是老妇人语无论次,怎么说是说不清楚的。老汉便接过了话头,对索伊图慢慢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