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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偷袭合罗川
李弘益也不怕与缅播部谈不拢,说起来也可笑,缅播部与合罗川部不和,还有一个原因,是缅播部缺女人。
是的,没错,就是缺女人。回鹘是漠北南下的游牧民族,还保留了自匈奴以来的传统。回鹘南下有三十支左右的部族,经过大唐朝廷的分化,如今分离出来的小部落更多。
这些小部落虽然当年是跟随乌介可汗南下的,可是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少不了小规模的厮杀。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个部族一旦失败,牛羊被抢,连女人也被抢了去。
缅播部就是因为败了数次,搞得如今整个部落内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假如他们再失败个一两次,只怕这个姓氏就要消失在河西黄沙漫漫的沙漠中了。
是以周军使派出人甫一接触,对方便慌不迭地接受了。按照周军使的情报,缅播部如今未成年的儿童,只有十来个,假如再不去抢女人,抢牛羊,抢牧场,他们真的要完蛋了!
只是归义军如今衰落得厉害,从当年雄据河西、陇右十一州,被压缩到现如今的三州,再加上甘州、西州回鹘自立,这帮沙州回鹘对归义军、对大唐的敬畏愈发的低了。
从缅播高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沙州回鹘一直想要学甘州、西州的老乡,也自立出去,只是归义军丢了那么多土地,怎么也要守住老巢。来回拉锯战之下,李弘益突然也能理解缅播高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该怎么对付这帮不服教化的回鹘,还是要下手。李弘益毫无心理负担,他一边朝火药罐里塞着碎石,一边哼唱着“大刀向回鹘头上砍去”。阿多听的欢喜,也偷偷地学着哼唱起来。
与缅播部很快就谈妥当了,周军使强忍着和缅播高谈拢了各项细节,他心里不爽,找到曹用行,偷偷抱怨了几句,曹用行悄悄地跟他说了两句,周军使便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他最近一直在大泽寻找船只,此时的大泽水位不断下降,被风沙不断侵蚀,湖泊面积变得越来越小。好容易凑了十来多条小船,又从周边部落买了些羊皮筏子,藏在了大泽南岸的芦苇荡里。
李弘益抽调了各处烽燧的驻守士卒返回玉门关,交给伍都头守城,他和曹用行以及周军使只带了一百人,乘着黄昏出了城。
李弘益现在人手太少,实在捉襟见肘,好在大唐一直走的是精兵路线,遥想当年的安西都护府,四镇人马,也不过两万五千人,靠着这些人马,大唐就横行西域,威震四方了。
雇佣了玉门关以及周边几个临大泽的小村庄的渔夫,靠着这些人连夜划船,在岸边休息了一晚,第三天下午再次上岸,与缅播部的士兵回合了。
此时的大泽还不像后世完全干涸,湖水清澈,东西大约百十余里长,虽然水位不高,岸边却有许多芦苇和稀疏的杨树林,时有飞鸟群掠过水面,颇有些水乡的味道。
自汉武帝建河西四郡以来,迁徙了一部分汉人。西北地区的土地本就贫瘠,不利于农耕,再加上自汉至唐,这里被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来回争夺,自然生态遭到破坏,土地的沙化越发严重了。
这六十多里水路,也并非一帆风顺,半路上有两条小船居然漏水了,好在湖泊不深,补救及时,幸而没人伤亡。
李弘益心里很是紧张,小船一靠岸,他便连忙跳了下去。他坐船晃得头晕,手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东倒西歪。
这一次李弘益没有带着马匹,整个玉门关一共不到三十名骑兵,如果走陆路,要从大泽西边绕到东北,整整一个大圈,怕是要花费三四天也不止。
他担心玉门关空虚,是以才选择了走水路。周军使勉强站了起来,常年在马上,他反而是对船行反应最大的一个。
不用李弘益吩咐,周军使便派出人手四处查探,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名斥候领回来四五个回鹘骑兵,正是缅播部的联络人。
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胡须发白,一张晒得发黑的脸满是沟壑。见到李弘益等人,他连忙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行礼,说:“缅播部缅播骨都见过校尉、副尉、军使!”
他的口音和缅播高一样怪异,周军使附耳说了一句,李弘益大笑:“原来是缅播部的头领,请起!你的人马都带来了吗?”
缅播骨都点点头:“就在十里外的大泽边的树林里,有一百三十二人,都跟随小人前来,听候校尉调遣!”
这可是整个部落的青壮尽出,下血本了啊!李弘益左右看了看,问:“怎不见缅播高?”
缅播骨都羞愧地说:“小儿不识好歹,在校尉面前失了言语分寸,小人抽了他一顿,现在帐篷里养伤。校尉若见他,小人这便提他来请罪!”
李弘益心说:这也是个老狐狸!笑着说:“原来是头领的儿子!你这便见外了,区区小事,何必如此呢?马匹都带来了吗?”
缅播骨都连忙点头:“按校尉吩咐,鄙部族带了一百匹好马,请校尉派人接应!”
这是周军使按照李弘益的意思与缅播高谈的条件之一,要对方出一百匹马,否则偷袭合罗川部,他带出来的这一百号人全靠两条腿,什么事也干不了。
“合罗川部离此地多远?”李弘益继续问。
“在三十里外的大泽边,他们准备一路向居延海而去呢!”缅播骨都恭敬地说。合罗川部离开大泽前往居延海,他的缅播部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回鹘放养的牛羊较多,西北地区牧场本就贫瘠,被合罗川部赶着牛羊吃过一遍,他的缅播部才敢接收留下的牧场,一想起来,缅播骨都便是一把辛酸泪。
“好!按照计划,咱们休整一番,今夜去偷袭!”李弘益挥了挥手,语气豪迈无比。
缅播骨都看了一眼散落在李弘益四周的一百名士卒,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部族面临着生存危机,朝不保夕,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汉人的,毕竟张淮深的归义军,把他们沙州回鹘打得太狠了!
缅播骨都牵着马在前面带路,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李弘益和曹用行身边跟着的二十多名抬着木箱的亲卫士兵,一路小心地陪着二人说话。
他派回去报信的士兵按照吩咐,带回来三十多个骑兵,驱赶了一百多匹马前来迎接。
周军使眼热无比,这几年归义军实力收缩的厉害,骑兵队伍的规模也越发地缩水,他这一都马军,也不过二十匹马,实在是可怜兮兮的。
看着李弘益的手下士卒欢天喜地大呼小叫地挑选了马匹,兴奋地骑着来回狂奔,缅播骨都和手下的回鹘骑兵暗自鄙夷,心中更加不以为然了。
西北的汉子个个都会骑马,且不论骑术精通与否,至少都熟悉马性,是以花费了一刻钟,李弘益的手下便熟悉了座下的马匹,兴冲冲地朝缅播部的临时营地而去。
这些士兵大多还是步兵,骑马的机会实在不多,因此有些兴奋过头了。周军使看李弘益脸色不豫,又看了一眼曹用行,出言大声呵斥,勉强把这些人的队伍整顿了一番。
缅播部的临时营地驻扎在一片芦苇荡和一片稀疏的杨树林之间,三十多个大小帐篷稀稀落落地分布着,营地里有些喧闹,外面安排了十多个骑兵警戒。
曹用行哂笑一声,低声对李弘益说:“这样的营地,我带着一百人,一个冲击便冲散了!”
李弘益呵呵一笑,看到帐篷里钻出不少人来,聚到了营外看热闹。李弘益回头看了一眼周军使,周军使会意,大喊一声:“下马,列队!”
这一次前来的士兵大多是马军一都,一听命令,纷纷下马,排列整齐,刀甲弓弩齐全,虽然只有一百人,却隐隐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来,立在营外二三百米处。
营地里的回鹘人立刻鼓噪起来,缅播骨都连忙纵马,呵斥了几句,又急匆匆地跑回来,面色发苦,说:“校尉,这是何意?”
李弘益不答话,曹用行大声说:“没什么意思,只教你们看看,我玉门关士卒的军势如何?”
缅播骨都连忙说:“军威严整,皆杀虎之士也!”曹用行撇了撇嘴:“是虎贲之士!”缅播骨都满面通红。
李弘益指着还在聒噪的回鹘士兵:“缅播头领,咱们出来是打仗的,你的手下如此散漫,成何体统?”
缅播骨都心生怨气,只是李弘益代表了归义军,他心中再对李弘益、曹用行瞧不上,对归义军还是惹不起的,连连点头称是,调马驱散了围观的手下,叫他们赶快扎帐篷,好叫李弘益和手下休息。
李弘益回头低声说:“叫弟兄们都警觉些!”周军使点点头,吩咐了下去。缅播骨都又跑过来,请李弘益等人安顿下来。
他用心招待,叫人宰杀了十头羊,四处招呼着众人用晚餐。缅播高也一瘸一拐地从一处帐篷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凑到李弘益身边说话。
李弘益看了他一眼,说:“装的挺辛苦的吧?”缅播高脸色一僵,随即笑着说:“哈哈,校尉好眼力,教贵人见笑了!”
曹用行和周军使对视了一眼,一齐低声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