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储蓄所

其实，石磊虽然没有看到向阳暴跳如雷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得到。他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当初还挺佩服向阳的呢，佩服他做什么像什么，佩服他有一身好本事，佩服他的帅气，做事的豪爽。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海交，讲江湖义气，有男人范儿，像个纯爷们。可……唉，世事沧桑，不知不觉间，两个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年轻人，此刻竟然反目成仇了。

不过，这其中也有其必然性。由于两个人的性格不同，决定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的不同。而且，自从发生了陈卓失踪事件，更是成了两个人关系交恶的分水岭，导致两个人更加渐行渐远了，走向了殊途。石磊固执地要查清陈卓的死因，以便给他老娘一个交代。这样，他势必要跟向阳发生冲突。再加之韩汇慧与向阳之间的矛盾，种种过节纠缠到了一块儿，矛盾就更加激化了。

既然事已至此，石磊也就无所顾忌了。不管怎样，他必须查明陈卓失踪的真相。这也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了，而且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无奈琐事缠身，分身乏术，结果一拖再拖。但是现在，他觉得再拖下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更何况韩汇慧已经给他指明了调查的方向。如果再不查出点眉目来，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根据韩汇慧的指点，他把目光锁定了自己家附近，地处街角的那家储蓄所。也就是在煤气公司的旧址上建起的那家储蓄所。

远远地，一看到那家储蓄所时，他就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触，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对许多往事的回忆。小时候在建筑工地的乱石堆上疯跑、从高处往沙堆上跳、在地基沟里玩钻地道的游戏、年三十晚上不睡觉，下半夜跑出去放鞭炮等等情景，就像过电影似的在眼前闪现。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他还想起了若干年前，在这家储蓄所开业酬宾时，自己为了得到个小礼物，特意来存钱，最终得到了一个钥匙链儿的事。

带着这些五味杂陈的心情，他迈步走进了这家储蓄所。

储蓄所经过了重新翻修，变得更豪华了。大厅经过扩建，比当初也宽敞明亮了许多，变得更加气派了。叫号机、饮水机、ATM柜员机，一应俱全。有几名储户坐在干净的椅子里在静静地排号等待。

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看到秩序井然的一切，他甚至有些疑惑了，真的是这家储蓄所的保险柜被盗了吗？那应该是个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哪，可自己怎么却从来也没听到过一点儿风声呢？韩汇慧有没有搞错啊？

但是，他又非常相信韩汇慧的能力，认为韩汇慧出错的概率非常低。而且，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就从此处查起吧。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揭开这个谜底。

防弹玻璃的柜台里面，坐着四、五个美女柜员。她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衬衫、藏蓝色的马甲，一个个都显得干练，端庄大方。

扫视了一圈儿，最后石磊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漂亮女孩的脸上。他觉得，这女孩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清纯、漂亮，而是她看上去比较厚道，属于那种容易沟通类型的。

当然，仅凭观察也未必准确。一个人的长相与其性格出现极大反差的现象也不是没有。要想验证自己的感觉，只有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是，他径直来到柜台前，把身份证递了进去，要求办理一张银行卡。

那女孩伸出了纤手，从防弹玻璃下面的不锈钢推拉盒里拾起了他的身份证，然后，一边麻利地敲击键盘，一边随口念出他的身份证号码。忽然吃吃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皓齿。她转身跟另一名女柜员说：“你看，他这张身份证上的号码多好记啊，什么222,111的，都是连号呢。”

石磊盯着柜台里的她，不动声色地想，自己判断的没错。一个如此天真的小女生，太容易对付了。就拿她做突破口吧。

不过，究竟该怎样接近她呢？他稍微想了想，觉得有办法了。办完银行卡，他转身走了。

时隔不久，他又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用报纸包裹得方方正正的一包东西。放到柜台上说，自己要存10万块钱。

因为这个数额是没法使用ATM机的，所以只能在柜台上办理了。

有钱就是好啊，做什么事都底气十足，从容不迫。

他俯身在柜台上，没话找话地解释道：“本来是想炒股的，可是现在的股市也不景气啊，已经赔了个稀里哗啦。剩这点钱呢，如果再不存起来，恐怕就真的要变成穷光蛋了。”

柜台里的女孩并未搭腔，而是瞅着这么多钱直皱眉，还抬头

瞟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面露焦急之色，小声咋舌道：“哎呀。”

石磊不解地问：“怎么了？”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嘟囔道：“你可真会找时间哪，偏偏在午饭时间来存钱，而且还存这么多。等我一捆一捆地点完了，食堂已经什么好吃的都没了。黄瓜菜都凉了。”

原来，这家储蓄所雇人办了个小食堂，中午11点半准时开饭。但因为就餐的人少，怕浪费食物，所以食堂总是精打细算。这样一来，去晚了的几乎就剩残汤剩饭了。

其实，石磊并非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主儿。通过几天的观察，他早就发现了这个规律，他是别有用心的。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来存款，就是存心来找麻烦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是有矛盾，两个人就会过招，这样彼此就熟络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于是，他抱歉地一笑，充满诚意道：“哦，对不起、对不起，添麻烦了。这样吧，你也别着急，既然晚了，那就别去食堂了，午饭就由我来负责好了。我给你叫外卖咋样？你喜欢吃什么？”

女孩撇了撇嘴，“算啦，我哪敢让储户给我叫外卖呀。一旦遭到投诉，说我刁难顾客，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石磊说：“哪能呢？你也没刁难我呀？是我主动的。我怎么会投诉你呢？”

女孩再次撇嘴，“你不投诉也没用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拉倒吧，心领了。”

石磊咋舌道：“也是啊。要不这样，我请客，咱们出去吃吧？这附近有几家非常有特色小吃店，都挺不错的呢。”

女孩终于被逗笑了，“快别说了，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啊，连叫外卖都不行，你却还要请我上饭店？越来越升级啦？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好啦，就冲你这态度，我就是饿着肚子也值了。不过，以后再办理业务呢，可别大中午的跑来了，弄得我连午饭都吃不上。”

石磊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毕竟是头一次接触，虽然没取得啥实质性的进展，但能够搭上话，石磊就很满足了。他也没太大的奢望。女孩子都矜持，跟她们打交道，就得放长线，钓大鱼。第一步只需给对方留下个较深的印象即可。然后再慢慢发展，逐步渗透。

石磊现在的社会经验已经是相当成熟了，只要是给他表现的机会，他就会发挥得淋漓尽致。

第二天中午，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又去了。仍然是拿着个报纸包裹的现金，前来存款。又是10万元。

女孩一见，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满脸的阴云密布。“哟，你这位顾客，诚心咋的？不是跟你说了么，别这个时间来、别这个时间来的，你咋又来了呢？”

石磊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这可不是我成心哪，而是不凑巧，赶上了。我们那边的客户吧，刚好在这个时间把货款给我送来了，你说我能不来么？”

“那你就先在手里上放上两个钟头呗。为什么非得在午休时间来呢？成心跟我作对是吧？”

石磊满脸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么回事，我这边呢，也急需交一笔预付款。如果要是再拖上两个小时的话，一旦转款晚了，我担心这笔生意就泡汤了。所以不得已，才硬着头皮来了。怪就怪我那个客户，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拿着现金跟我结算？如果要是用银行卡转账的话，你说咱们是不是都省事了？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这回我一定请你吃饭，一定请，你想不去都不成。怎么样，郑爽妹妹，这回可一定要给我面子啊？”

女孩一怔，感到大为惊讶，这位储户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见她满脸的疑惑之色，石磊就笑了，解释道：“是这么回事，昨天你不是给我办了一笔业务么，我这存单上就有了你的手戳啊。所以也就知道了你的名字了。”

郑爽一听，这才释然了。心说，这位储户还挺细心的呢。

但是，孤男寡女，彼此又不熟悉，她怎么会答应去吃饭呢？因此她一再推辞，表示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