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孔雀河中除孔雀 应龙解乏细谈龙

收服了乌龟精，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大禹下令，众人上木筏，撑回“扎曲盆地”休息。

众人撑着木排，逆流而上。应龙见大家吃力，心中不舍，又现出龙形，飞上空中，两翼鼓风；木排被风一吹，顺顺当当撑回了“扎曲盆地”。

大家上了岸，天色已晚，留守的人们早已做好了饭。

玄冥见大家辛苦，独自去河里抓来不少鱼虾，让族人烹制吃饭。

大家兴高采烈地给留守的族人，讲述今天降龙伏怪的事情。

乌龟精听了不好意思，悄然走出帐篷。

应龙追出来问：“你去哪里？”

乌龟精忙说：“小怪不敢逃走，只是向来居住水里，也吃不惯人间的饮食。我就在扎曲河里住下，明天一早，上岸听调！”

应龙点点头，放心地回来，告知了大禹。

大禹和众人吃完了饭，劳累了一天，正准备去睡觉。

忽然“扎曲盆地”里亮起了无数支火把，宛似长龙！

族人连忙进帐篷报告，大禹领着大家出去一看，火把渐渐地近了。

为首一个举着火把的，正是大禹下午在鄂陵湖边遇到的老人！

老人迎上前来，对大禹深施一礼，说：“大王！我们族人都来了！这里真是块宝地！”

大禹诧异地问：“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老人笑笑：“我们世代居住这附近，地形熟悉！是抄小路过来的！之前我们也知道这里水土比我们那边好，只是这‘星宿海’里有龙，我们不敢过来！如今大王赶走了恶龙，我们全族和附近的部落，都来这里定居了！感谢大王恩德!”

说完，老人带头，大家都扑通跪下，感谢大禹。

大禹连忙搀扶起面前的几人，说：“大家请起！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们要治理天下之水，造福苍生！只是工程浩大，人手远远不够！你们大家，有自愿随我去治水的，非常欢迎！不愿去的，留下来种田，给大家供应粮食，制作治水所需的工具，也是一样！天下人民是一家！我们能吃上饱饭，应该想到还有人被洪水围困，忍饥挨饿。大家意下如何？”

刚说完，众人踊跃报名参加治水。一小部分不想去的，大禹也不歧视，安排族人赶紧做饭给大家吃！

第二天大家起来，早有族人做好早饭。

吃毕，大禹召集玄冥、应龙二神、有崇氏长老崇伯、涂山氏酋长，一起议事。

大禹说：“原本我们自己带来的粮食，还能吃上一阵子。只是昨晚伏羲族族人来了许多，粮食就不够吃了。还有，我们外出治水，每天还要赶回到‘扎曲盆地’住宿，多有不便，大家可有好的主意？”

大家沉吟了一会，崇伯说：“要不我们把粮食留下一部分，然后我们族和涂山族，以及伏羲族愿去治水的人，一起出发。沿途治水，就地居住？”

涂山氏酋长说：“要么我们留些人下来，监督他们耕种？种出来的粮食，我们取一部分走，治水的路上，不能一天没饭吃。”

大禹又征求玄冥和应龙两位大神的意见。

应龙说：“我们两位，只管禹王治水途中，人类的力量不能解决的事情！比如降妖伏怪、掘开人类挖不动的山石，我俩必定帮忙；人间具体的治水事务，我们却概不插手，大王自己拿主意便好！”

大禹想了想，说：“我看这样，大家既然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也不分哪个部族的，愿意去治水的，全都带走；愿意留下耕种的，也可以，听其自便！粮食我们也不带，全留给留下的人。我们一路治水，一路想办法解决吃饭的问题！我看这黄河上游，受水患之害甚少，应该能找到吃的！等我们到了洪泛区，‘扎曲盆地’的粮食也应该种出来了，就派乌龟精搬运给我们，大家意下如何？”

玄冥说：“禹王仁德，处处为别人着想，真是令人佩服！吃饭之事，大王莫忧！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天下大水，粮食很少，但水族兴旺。有我和应龙在，大王想吃什么水族，水里没有？抓来便是！就是没有粮食，也不要紧！”

大禹正色道：“多谢玄冥兄！只是我天性仁慈，不爱杀生，水族也是生灵，还是少杀为好！如今粮食不够吃，人民要治水，没有肉食又不行，不得已请二位大神捕些鱼虾之类充饥。日后粮食接济上了，尽量要少杀为好！”

一席话，说得玄冥和应龙肃然起敬！

刚说完，乌龟精化作一位黑脸大汉进来了，对众人深施一礼。问大禹：“大王，何时出发？小怪听调！”

大禹非常高兴，走出帐外，召集全体人民下令：“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如今我们要分成两批，分头行动。大家自愿，愿意去治水的，随我出发，不再回来了，沿途住宿；愿意留下耕种、整治治水工具的，也可以。现在人不分部族，不分男女，愿去的请站到右侧。”

说完，人群自动分开，大部分愿意去！

大禹看看，涂山氏族和有崇氏族的人，几乎都愿去治水，因为他们的家不在这里；伏羲氏族的，也有不少青壮年愿意去！

于是大家忙碌起来。粮食全都留下了，治水的工具要带走，还有做饭的锅碗灶头也要带走。

乌龟精自告奋勇，把笨重的器具全都揽下。他下了扎曲河，变成一只大龟停在河边，让众人往他背上搬东西。

其余剩下的东西，大家一一搬上木排。

伏羲族的人，家眷又给去治水的同族人送行，忙乱了一阵。

大禹领着众人告别了留守的人民，继续出发。

大家撑着木排又到了昨天收服乌龟精的鄂陵湖，过了鄂陵湖，一直向东，是条大河。

玄冥对大禹说：“这河叫孔雀河，据说有孔雀精在这里把守，但是没人见过。”

大禹仔细观看，只见这孔雀河地势险要！

两旁群山逼仄，河边全是浓密的树林。河道不深，看上去淤泥不少，抬高了河床。有些地方河道阻塞，河水已经漫到岸上，若下到大雨，两岸怕是洪泽一片。

大禹决定在这里疏通河道。他将人群分作三拨，两拨沿着两岸挖宽河道，一拨乘着木排在河中间挖掘阻塞的地方。

玄冥来回巡视，看有没有人落水，方便施救。

应龙现出龙身，盘旋在空中，防止怪物突然袭击。

大禹乘着木排四下巡察，调配人手。

忽然河边的一座树林中，火光冲天！

大家都看见了，停下手中的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听“嚯喇”一声，一只极大的孔雀，全身冒火，从树林中飞出！

原来刚才树林中的火光就是这孔雀发出来的！

应龙正在空中盘旋，一见冒火的孔雀飞出来，连忙迎战。一张口，一股水流喷向火孔雀！

谁也没想到，水本来能灭火，但这股水喷到火孔雀身上，只冒起一层水汽，火却没灭！

火孔雀被水一冲，大怒，展开翅膀，翎毛全竖了起来！

尾部的覆羽全部张开，构成尾屏，孔雀开屏了！

尾屏上有一个个形似人眼的彩色圆圈，圆圈里竟然喷出一个个火球，射向应龙！

应龙连忙鼓起羽翼，急扇一阵，把火球扇开，却只能自保，无力进攻！

火孔雀一边翅膀发火球困住应龙，一边口里吐火，一道火练射向挖掘河道的人群！

众人吓得四散逃避，玄冥连忙飞起，口中吐水，抵住火练。这火却不熄灭，和玄冥吐的水此消彼长，相持不下。

大禹看着非常着急，却帮不上忙。

这时，乌龟精刚刚把背负的治水器具送到岸上，一看火孔雀如此凶猛，连忙过来帮忙。

乌龟精飞上天空，直扑火孔雀！

火孔雀一见，双爪连蹬，一团团的火球射向乌龟精！

乌龟精把头和四肢缩进龟壳里，整个龟壳飞上去，却不怕这火。

龟壳飞到火孔雀面前，乌龟精伸出头来，狠狠一咬，咬着火孔雀一起堕入河中。

大禹连忙指挥木排撑上前去。火孔雀没被咬死，被水一淹，有点发懵。刚挣扎着从河里探出头来，大禹恰巧赶到，举起“定海神针”变成的大铁棍，一棍正砸在头上！

火孔雀挨此重重一击，挣扎了几下，气绝身亡！

人们松了口气，继续挖掘拓宽河道。

大禹和应龙、玄冥、乌龟精一起坐到河岸上，谈话。

大禹问：“这火孔雀到底是吐的什么火？怎么水都灭不了它？”

玄冥说：“大概是吐的先天之火，就是自身丹田的三昧真火，这火不怕凡间的水。”

大禹问：“三昧真火是怎样炼成的？”

玄冥说：“据佛经上讲，众生都有：地、水、火、风四大；这三昧真火大概是专门修炼自身的火大，练得纯熟，便能吐火！”

应龙说：“今天真是侥幸！我们这几个都拿火孔雀没办法。虽然我们几个能自保，但是僵持下去，治水的部族人民，难免被它伤害几个！辛苦乌龟兄及时赶到，打了火孔雀一个出其不意！谢谢你了，乌龟兄！”

大禹等也向乌龟精致谢，乌龟精谦逊地说：“大家见外了！既然一起治水，就是一家人！我这两天耳闻目睹禹王的为人处事，深深感动！禹王是一心为人民谋福利，做事公正，居心公允，不由人不服！现在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真是罪孽深重！我愿辅佐大家治水，立功补过！”

这孔雀河，人们挖了整整一天，才算是完工了。

大禹感慨地说：“看来治水任重道远啊！这条孔雀河，并不算大河，还费了一天时间。越到下游，大河越多，怕是治一条河积年累月也是有的！”

应龙宽慰说：“禹王莫忧！人民能够干的事，我们不便插手。遇到困难之处，人力不可为的，我和玄冥、乌龟精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大禹问：“对了，几位都有神通，何不大显神力，把沿途的堤坝都做好，省得我们旷日持久地劳苦？”

应龙说：“大王有所不知！神通的本质，都是虚幻的！我们是可以用法力修建河工，但是这法力不会持久。终究还是恢复原状，到时候又贻害子孙！我若用自己坚硬的尾巴挖河，这却不是用法力，是凭我自己的气力。所以遇到难以疏浚之处，我们力所能及的，都会帮忙！”

大禹谢过了应龙，问玄冥：“下面却到何处了？”

玄冥说：“过了孔雀河，便是黑龙潭！这黑龙潭年代久远，深不可测！听说也有巨龙盘桓，只怕又是一场苦战！”

大禹见大家心事重重，站起来笑道：“都别想太远了，走一步，算一步！来人！大家劳作了一天，把带来的米酒摆上，先痛饮几杯再说！”

喝着酒，大家高兴起来了。

应龙说：“我给大家讲讲龙的故事吧！给大家解乏！”

众人都感到好奇，催他快讲。

应龙道：“我是龙修炼一千五百年所化。龙修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再修千年为应龙。蛇类修五百年成为蛟，蛟与龙的区别是没有角，而龙有角。我们龙类看起来威猛无比，其实也有烦恼！”

大禹好奇地问：“大神有什么烦恼？”

应龙答：“龙有三苦！一、鳞甲中小虫极多，咬得浑身痒痒，驱除不尽！只有到沙滩上，趟着暴晒，让热沙把小虫烫死。但这样也烫到自己，龙本身怕热，热沙炙身，很不好受。”

大禹问：“冬天太阳不热怎么办？”

应龙笑笑：“你忘了龙会飞腾！冬天我们就飞去南方的沙滩，那叫一个热！”

大禹说：“请继续说，还有什么苦？我们都对龙很好奇。”

应龙说：“第二苦，龙类交媾时，要现出原形，化作小蛇，这时候极易受到伤害。人世间，凡人捉到龙的，乃至打死龙的，就在这时候才能得手。第三苦，我们龙类有天敌‘大鹏金翅鸟’！这鸟身体极大，羽翼伸展开来，遮天蔽日!一扇，就扇开一半大海水，吃龙类跟吃蚯蚓一样！”

大家吃了一惊，大禹问：“大鹏金翅鸟却是何物？怎地这么大？”

应龙说：“大鹏金翅鸟是天生的大鸟，坐在那里像座山，凡人爬到它身上还以为是登山！此鸟大得不可想象！大鹏金翅鸟的翅膀一展就有三百三十由旬那么长！它的嘴最低限度也有一百由旬那么大，所以可以很容易地吃上几千条龙，把龙子龙孙都吃得快没有了。为什么？因为它每一天要吃一条大龙（就是龙王），再吃五百条小龙（就是龙子龙孙）；它吃龙就好像人类吃面条一样，左一条龙，右一条龙，一口可以吃很多条；叨起来一吞就十几二十多条龙，一口就吞下去，吞得很快！它吃龙的时候，也有规矩的，从龙的尾巴先吞，不先吞龙头；吞了之后，就都放到它的大嗉项（囊袋）里储藏，然后慢慢消化。”

“大鹏金翅鸟每一天吃这么多的龙，那么大龙有多少？有无量无边；小龙有多少？也是有恒河沙那么多。但是大鹏金翅鸟每一天要吃一条大龙、五百条小龙，天天都是这样，一条一条地把龙吃了，龙的眷属就一天比一天少了，甚至都要断种了。你看，现在这个世界，我们很少看见龙，为什么？就是被大鹏金翅鸟给吃得几几乎要断种了。”

大禹问：“那龙类怎么办呢？这么一说，连你都有危险了？”

应龙说：“龙王去求佛庇护了。释迦牟尼佛问它：‘为什么要我救你呢？你有什么灾难了？’龙王说：‘世尊啊！您是最慈悲的！现在我们龙的眷属，都被大鹏金翅鸟吃得几几乎快没有了，我们实在抵抗不了它这种神力，我们龙种就要断绝了，这怎么办呢？请佛慈悲来救一救我们龙种，不要让大鹏金翅鸟来吃我们龙的眷属......’”

“释迦牟尼佛对龙王说：‘那没有什么问题，不要紧的！你们如果能受持八关斋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六、不用香花璎珞香油涂身。七、不坐高广大床，不听看歌舞。八、过了中午不食。），大鹏金翅鸟就不能吃你们了。’于是龙王回去龙宫，率领着龙子龙孙来到佛所，受八关斋戒。受完戒之后，佛赐给龙王一件旧袈裟，说：‘你拿回去之后，把这件袈裟拆了，分给你的龙子龙孙，每一条龙分一缕袈裟线，系在龙角上，这样大鹏金翅鸟就不能吃你们了。’”

“龙王回去后，果然就照这方法去做。从此之后，大鹏金翅鸟即使把海水扇干，露出海底，也看不见龙在什么地方，找不着龙了；它看不见龙，就吃不到龙了。龙王生大欢喜心，就皈依佛，做为佛教的护法--天龙八部之一的‘龙’。为什么每一条龙系上一缕佛的袈裟线，大鹏金翅鸟就没有法子吃龙呢？这就是佛法的一种妙用，妙用无穷。”

“那么佛为龙授戒后，龙种就得以生存；可是大鹏金翅鸟一再地扇干海水，也看不到龙，没有龙可吃就会挨饿，它也就不能生存了。大鹏金翅鸟也有神通，当它扇干了海水，看见佛的袈裟在那儿，就知道这是佛现神通来帮龙；佛不让它吃龙，它就找佛理论去。”

大鹏说：“世尊！您救龙，也要救救我们大鹏金翅鸟啊！”

佛说：“又没有人吃你，你为什么来求救命呢？”

大鹏金翅鸟答：“世尊！您现在对龙是慈悲了，但是对我们大鹏金翅鸟可不慈悲；您慈悲龙，把龙救活了，可是也不应该叫我们大鹏金翅鸟饿死啊！我们身体这么大，吃的又多，一定要龙那么大的身体才够吃得饱；现在您不准我们吃龙了，我们没龙吃，那就会饿死，我们大鹏金翅鸟也要断种了。您对龙慈悲，对我们大鹏金翅鸟就不慈悲，这样佛的慈悲就不平等了。”

佛说：“在我的法里要戒杀放生，你吃龙是杀生；杀生，冤业就越结越深，今生你吃它，来生它吃你，互相结怨，冤业不能了。你不要吃龙了，就吃斋吧！今天你们若皈依佛、法、僧三宝，受持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那么我会吩咐我的弟子，在每逢上供（僧众午斋前，供佛的仪式）的时候，送一份斋饭给你们吃，你们自然就可以吃饱了。你们以后不要杀生，不要再吃龙了，就吃斋念佛吧！”

于是，大鹏金翅鸟也皈依三宝、受五戒，以后也就吃斋，不吃龙了。并且成为佛教的护法，也就是天龙八部之一的“迦楼罗”。有时候，佛顶上方有鸟，这就是大鹏金翅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