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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只母鸡

作者:清风孤客 | 发布时间 | 2017-10-14 | 字数:4986

初春的黎明,太阳不出,月牙高悬,星星呢因为熬不住都偷懒睡去了,东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鸡窝里有了动静,负责打鸣的公鸡,扑棱棱地呼扇几下翅膀,伸伸脖子又抖落几下,钻出窝,跳到房顶,冲着东边,咯咯咯地叫起来。

不知道是串通好的,还是勤快的性情使然。云东家的大公鸡几乎是和郭家寨的公鸡们同时鸣叫的,声音竟然如此嘹亮、圆润,细听听,还真像在吊美声嘞!

红彤彤的太阳呀,摇摇晃晃,惺忪而慵懒,无精打采的伸展腰肢,只发出吝啬的微弱的光,即使如此,人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万物开始苏醒,翠绿艳红映入眼帘,溪流的流淌声、鸟儿的鸣叫声与郭家寨人的嘈杂声,不绝入耳,生生动听,缕缕炊烟袅袅升腾,哦那是郭家寨人的飘香。

云东夫妇听到鸡鸣,相继起床,桂花要做早饭,打发妍芳和易雄两孩子上学,不耽误云东去地除草,还得应付嗷嗷叫的鸡呀猪呀的。云东呢,每天起床,必做的事儿,挑水、扫院、喂牛。

桂花一头钻进平顶的灶房,拿起墙角的火杵,撬开煤饼捣成碎块,捅灶膛,掀堵头,气流被贯通,火苗立刻就旺起来,放上大尖底铁锅,添上多半锅水,盖上木盖。取来一个粗瓷大碗,舀些水,挖点红薯面,在加些小麦粉,哒哒地一阵搅拌,加少量的水,放在面板上醒。

桂花转身出灶房,进堂屋,找来簸箕和瓢,从麻包里挖出一瓢碎碎的秕谷或是玉米粒,倒入簸箕,走到庭院对着咕咕的鸡群撒去。这个不算宽敞的院子,突然撒出一簸箕的杂粮,鸡群一下子疯狂起来,大大小小的公鸡母鸡和鸡仔,都竞相抢食。毕竟还是个头大的占优势,有着打鸣鸡王的那家伙,凭着强健的体魄,彪悍地挤开鸡群,大摇大摆地叨食,要是那只鸡敢靠近,它就疯一般冲上去驱赶,狠狠地啄它的头或是脖子,那惨状你是没见过,掉一地的毛,裸露出血殷殷的鸡皮,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桂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拿扫把教训公鸡王。实在没法子,就再弄些谷物来,另找一空地儿,给那些受气的鸡们一点补偿。

鸡群吃饱了、喝足了,咕咕的四处闲逛,找些石子当宝贝似的吞下,或是到乱草丛中弄些高蛋白,补补营养。那个自以为老大的鸡王,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别的鸡子玩,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想啥时候使坏就啥时候使坏,想欺负那个就不放过那个,看着对方胆怯的样子,或是伤痕累累的落魄样子,它就很是得意。反正,它所到之处,群鸡皆逃之夭夭,躲在一旁,生怕一时的疏忽,会惹祸上身一般。

公鸡王迈着官步,亦步亦趋、大模大样地闲逛,面露狰狞朝小鸡群靠过来。母鸡妈妈见势不妙,带着小鸡仔们,躲到院子的北墙根儿的柴火垛下,小鸡仔们被妈妈厚实宽大的翅膀包裹着,吓得不敢叫出声,妈妈喘着粗气,瞪着小眯眼,警觉地四处张望。说白了,人家只是想显摆显摆自己的霸道罢了,真要动真格的,它们还真跑不掉。

桂花哪有许多精力去管鸡们的闲事儿,还是侍弄早饭才是正事。回去添柴扇风,火旺水开,搅面下面,立马遇水成丝成粥,没几分钟,起锅落台。下来就是换个锅,放上篦子,溜窝窝头,操起菜刀腌切萝卜丝,搁盐点香油,搅拌装碗,看着是清清白白,嚼起来是爽爽脆脆的。

云东肩挑扁担,双手握铁钩,把持着铁桶,恐怕洒出水来,噔噔踩着有力的步子,进门、蹲身、搁桶、卸钩担(扁担),掀开水缸盖子,哈下身,一手抓桶柄,一手抓桶底,双膀较力,哈的一声,对准缸口,哗的一声,应声倒入,再来一次,另一桶也腾空了。云东还要再跑上一来回,水缸才能满。

村东边的井棚下,云东在排队,等前面的京裴打水。京裴家在云东家的西边,中间隔了三家,挺近的,闲的时候,两家时常串门唠家常。云东小京裴两岁,见面了就喊京裴哥,今儿也不例外。

“京裴哥,来打水了,来吸根烟。”云东放下钩担,伸手取出两支自己卷的烟卷,递给京裴一支,一根自己叼上,掏出一盒火柴,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根划着,给京裴点着,也为自己点着。

“啊,打水,你嫂子还没做中哩(做好),趁着空,挑点水。你吃没”京裴一边使劲地往上摇动辘轳,另一只手接过烟卷,就着火,眯起眼,深深地吸一口,徐徐吐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我那口子,也在家忙活,快了,这担回去,就吃了。”

说话间,京裴已经搅起了第二桶水,告辞了云东。

云东抓过绳索绕过桶柄,钩子锁紧绳索,一手按住辘轳,一手抓住绳索往井下一撂,一阵秃噜秃噜,桶落入井底的水里,止住了辘轳,荡几下绳索,灌满了水,这手抓辘轳把,那手扶住绳,膀子较力,手臂使劲,只见他飞快地摇啊摇,辘轳跟着转呀转,绳子也上呀上的,快到井口的时候,云东扶绳子的那只手,抓住桶柄,往上往外一带,顺势转身,另一手松开辘轳,扣住桶底,对准地上的另一只桶,桶柄往下一摁,桶底往上一提,空了这桶,满了那桶。尔后,又是放下,摇上,解绳锁、搭绳索,挑起两只满水的桶,健步如飞地回家。

倒完水,云东取来水盆,舀了几瓢,到庭院里四处洒个均匀,手气盆,抄起大扫把,哗哗地扫起来,一个角落也不落下地扫,什么落叶碎石掉落的秸秆等之类的杂物,怎能逃过他的眼睛,被扫进垃圾斗,堆在门外的沤粪上,被几湿润的铁锨黑土压得实实在在。

院子西南角的牛棚里,壮硕肥膘的黄牛正哞哞地叫唤。云东撂下扫把铁锨,小跑似的到库房,弄一箩筐的嫩草,倒进牛槽里,又挖了几瓢的粗豆粉来回地仨匀,再加些水,老练地搅拌几下,让云东这么几下子,一槽的草料算是成了。饿极了的牛,低下头,伸出长舌头,晃着脑袋,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不早了孩子们,快起来吃饭了吧!”桂花走出灶房,对着里屋的妍芳易雄喊道。

“好嘞!”妍芳易雄异口同声答道。

云东进灶房,端出一盆水,放在门口的台子上,哗哗地洗脸,抽出一条灰色的毛巾,擦干了脸上手上的水珠。泼了脏水,进厨房端着面汤、咸菜和几个黑呼呼的窝窝头,坐在院里的小木凳上,呼噜呼噜地喝汤,大口大口地吃馍。

妍芳和易雄走出平房的时候,云东差不多吃完早饭,桂花端着碗也在吃,看到没睡醒的样子,催着俩人赶紧洗了吃饭。几分钟后,俩姐弟先后洗罢脸,盛饭吃饭,收拾书包,上学去了。

靠近西墙的猪圈里,四头大肥猪五六头下猪仔很是焦急地来回转悠,迎着阳光摇头晃脑地直哼哼,像是在跟桂花抗议,怎么只管自己填肚子,也不管管我们这些猪,要不是我们长大,你们哪来的肥美肉食和营生的钞票。说也是,那时候没啥营生,很大一部分收入是靠卖猪、卖鸡蛋和跳粮食,才能换点钞票花花,要不添新衣、买农具、看病和交学费的钱,都从哪来呀?

桂花怎敢怠慢这些摇钱树一样的东西,虽说一大早起来,没怎么闲着,一番劳作还真有点吃不消,想想要不喂饱它们,那股子吵吵劲儿,一直吵吵下去,她的耳朵一定会受不了。

桂花走进灶房,捅灶膛,加煤加柴,将大半锅隔夜放冷的红薯娃儿搁灶上,搬把凳子坐在灶台前,用扇子对准灶火下方的通风口,呼呼地煽动,不一会儿灶房被浓烟弥漫,熏得桂花直咳咳。随着火势旺起来,青烟也渐渐散尽。

热乎乎的猪食一倒入石槽里,大小猪们你争相往水槽前挤,扎成一堆,互不相让,将长长的猪嘴伸入泔水里,嘿哧嘿哧大口地吃起来,恐怕少吃一口似的,真是热闹的紧。

初春天的清晨还是挺冷的,易贤因为小,也倍受桂花的呵护,不用像妍芳和易雄要早起上学,可以呆在被窝里磨蹭,等到大半晌暖和了,桂花进屋叫他,才磨磨唧唧地穿上发凉的毛衣毛裤,套上棉夹克、裤子、尼龙袜以及千层底布鞋。

郭家寨的各种树呀,不分先后地染上黄绿色。门前的榆树枝桠上挂满了翠白的榆钱,正是捋榆钱吃蒸菜的好时节。院子里冒出来的桐树苗,细细的枝干,盆子大的叶子,通身是翠绿,而那些老桐树也发出新叶,之后会有浅粉色的桐花,也将成为易贤家佐食的菜。村南的溪水解冻了,哗哗地流淌,河边的大石头上,是村妇们揉搓捶打衣服的好砧板,清澈的流水,洗去了衣服的污垢,笑着跳着和着春燕的歌声,潺潺向东流。那些红的、粉的、紫的、黄的野花,悄悄爬上山坡,争芳斗艳在河畔林间,点缀在杂草里,招来蝴蝶忽上忽下地飞呀飞。

越冬的小麦地里长满了杂草,郭家寨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麦田里黑黝黝的,阵阵微风荡起层层麦浪。云东吃过饭,就扛着锄头,提着箩筐镰刀,迎着和煦的阳光,往东边的地里赶。

一路上与相遇的街坊打招呼,“老王吃了吗?”“哦,吃了。”“老郭你家的猪割了吗?”“没,这不,还在找人呢?”“三婶,三叔身体还好吧?”“老哥,孩子今年该上高中了吧?”“是呀!去地呢?”云东见人就打招呼,笑呵呵的,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还是客气点好。

村东头的水浇地里,云东躬身挥起了锄头,一垄一垄地锄,一棵草都不放过,即使是再难除的地曲龙、葛八草也不行,一锄头不行,那就三下五下,斩草除根是必须的,要不疯涨起来,会抢了麦子的势头,影响收成的。

日头爬高了,天热起来了,云东头上开始落汗,夹克撂在一边,后来毛衣也脱去,锄头在飞舞,杂草在哭泣,麦浪在欢呼雀跃。挥起落下,再挥起再落下,豆大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地砸下,消失在土壤里,没留丝毫痕迹。

地头的水渠里,麦子间,锄头镰刀轮番地用,细心地使,任它们穿着迷彩衣裳,都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睛,躲不掉他灵巧的手。管你根深蒂固,还是盘枝错节,那锋利的刀刃所到之处,无不根起枝解,一命呜呼,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他家牛羊的食材。

桂花敏锐地发现一只母鸡,咕咕的叫个没完,或是飞到牛棚上,或是跳到猪舍上草垛上,或是站在窗台上,闹得家里一团糟,下午时分开始叫嚣着闹罢工,说啥也不生鸡蛋了。听到着些声音,我都快烦死了。

桂花找来一个稍大点的搪瓷盆,铺一层细软的草,精挑细选挑的二三十个优质鸡蛋,轻轻码进去。母鸡不等招呼,蹑手蹑脚地卧进入搪瓷盆的鸡蛋上,暖着着鸡卵,机警地守护着,一反往日的温顺,冲着靠近的危险分子叫嚣,用致命大杀器—喙(hui),一阵凶猛地乱啄,就连打鸣的公鸡王也不敢轻易地接近,不懂事的易贤因为好奇,趁桂花不在,想看看清楚,结果可想而知,被它啄得哭了好半天,跑到桂花那儿哭委屈,反被狠狠地训斥一顿。

孵蛋的母鸡妈妈,卧在鸡蛋上日夜地守护着,21天左右,一个个鸡蛋壳相继破开,那湿漉漉毛茸茸的小鸡仔,探出幼小可爱的头,朝着慈爱的鸡妈妈,张着小嘴叽叽喳喳地叫,像是在说,“妈妈,帮帮我。”在母鸡的帮助下,它们个个破壳而出,抖抖小翅膀甩甩小脑袋,不到半天的功夫,跳出搪瓷盆到处跑了。

这些鸡仔呀,开心的跟啥似的,每天跟着母鸡在院子里跑,使劲地跑呀跑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鸡妈妈捉虫子,它也捉虫子,鸡妈妈叨石子,它也跟着叨。它们很胆小,很怕公鸡王,总是紧跟着鸡妈妈,生怕被欺负。几个月的日起日落,夜伏昼玩,吃进排出,叽叽喳喳,跑跑卧卧,小个子长成了大个头,瘦弱长成肥硕,像变魔术一样变化着。

从此以后,院子里又多了一群可爱的鸡仔,重添了一些会生蛋的机器,堂屋里的篮子里堆满了鸡蛋,又多了一篮子鸡蛋,堆得高高的,象山一样。

每逢煤岭赶集,桂花便会拉上云东,带着好几篮子的鸡蛋,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到集市上卖。回来的时候,二老总是笑呵呵的,高兴地不得了。

易贤也跟着沾了不少光,煎鸡蛋、荷包蛋、鸡蛋饼着实没少吃,小嘴巴总是油乎乎的,小个子也在长大,身上的衣服又换上了新的,鞋子是新的,妈妈的勤劳在悄悄地改变着他们的生活。

一次,易贤得病,不吃不喝,对父母的呼叫不理不睬,奄奄一息的,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可把桂花吓得不轻,是云东赶着牛车,拉到涞郡,找门子、托熟人才看好的。回来后妈妈为了给儿子恢复身子,狠狠心杀了只肥美的母鸡,文火慢炖,以汤煮面。易贤端起碗,喝着鲜美的鸡汤,吃着滑嫩的手擀面,嚼着浓香的鸡肉,满嘴流油,眼里放光,一副嘴馋没出息样。秃噜秃噜地吃,吸溜吸溜地喝,那么大声,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令妍芳、易雄和小易丰眼巴巴地,羡慕的要死。

桂花每每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鸡丝面,易贤赶紧地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吃了这顿,盼着下顿,总希望一直这么吃下去,可是还没吃几回就没了,心里很是纳闷。于是就壮着胆量,问桂花,“那么大的一只鸡,怎么就没了,不会是被谁吃了吧?”妈妈看着他傻里傻气的幼稚样,又气又好笑地说,“那么一点肉,可不就是几天都没了,要是放开让你吃,病还没好利索呢,咱家的鸡都给你吃光了。”

自此以后,易贤老盼着生病,惦记着喝鸡汤,吃香嫩的肉,热气腾腾的龙须面。每次看到活蹦乱跳的母鸡,就直流口水,就学着桂花挥刀宰鸡的动作,哈哈地叫嚷。闹得姐姐哥哥在一旁看笑话。他哪知道,一只母鸡对于这个家庭的有多重要,那可是一颗颗摇钱的树,各种家庭支出的靠山。

渐渐地,易贤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事,不再盼着生病,也不再跟在桂花的屁股后面,要鸡肉吃。鸡肉再好吃,汤再鲜美,也抵不上生龙活虎的好。

清风孤客 说:

黎明的时候,是公鸡最得意的时刻,一家人的起床全靠它的打鸣,公鸡好斗总是和小鸡争食,有时候还啄小鸡仔们,母鸡明知道斗不过它也要冲上去护着小鸡们。 易贤这天病了,不吃不喝,精神不振,桂花听医生交代要给孩子炖鸡汤喝补补身体,桂花只得将全家的生财宝母鸡给杀了,炖了,让易贤喝汤吃肉,谁知道没吃几顿,鸡肉没了,易贤很纳闷,怎么那么一只大母鸡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吃光了,结果被桂花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