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羊

易贤的大姐郭妍芳六岁，大哥易雄四岁，平时老跟着老爷炳良到外面玩，最常去的地方要数南坡了，炳良经常到那儿的山顶上放羊，说是山也不高，只是郭家寨的人称它为山，顶多就是个丘陵罢了。

午饭后，妍芳和易雄跟着出去，跑在前面，郭炳良在后边赶着羊群，吆喝这号子。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走走停停，他们俩纯粹是瞎玩，要不是拽拽路边的野草，要不就是拍一下羊屁股，弄得羊群四散乱跑，老爷一点都不生气，捋着白白的山羊胡直摇头，即使到了山头，老爷也不能只顾着看羊，还要腾出空看看这俩姐弟跑远了没。

妍芳和易雄姐弟俩，真能跑，坡上坡下跑，荆棘横生不怕，失去重心顺坡滚下也不怕，满身的土末子也不管，只顾着打闹寻开心。尤其是太阳西下的时候，时常搞得老爷炳良四处地找，好不容易找来姐弟俩，羊群又散了，反复叮嘱小家伙后，还得到处往回赶羊。

自从添了小弟弟，妍芳和易雄这两天可兴奋了，没早没玩的逗弟弟，毕竟是小孩子，手头没轻没重的，免不了弄哭了易贤，当然没少挨桂香的训斥。

这几天他们很开心，因为易贤的缘故还能吃到白馍和煮鸡蛋。平时大都是空着手出门，这几日每次都不空着手，揣上一两个鸡蛋是少不了的，吃得满嘴粘蛋黄末子或是白面馍的渣滓，羡慕得小伙伴们直跺脚或是流口水，有的想解解馋，就想尽办法讨好他们。

办完满月酒，永昌和爱珍看望了几位同族的前辈，给云东和桂香留了一些钱，告别了炳良和爱珍、永祥和永庆兄弟，离开郭家寨回神都了。

随着易贤的慢慢长大，小家伙的特别开始慢慢显露出来，比如少言和执拗，他要想干啥就要干啥，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偶尔也撒泼打滚，硬是拉着桂香要，不想要的再贵也白搭，他随手扔掉。为此桂香和云东没少嚷他，甚至还打得不轻呢！

易贤小时候，经常到三爷家玩，三爷很喜欢他，每次见他都会有煮红薯给他，抱着他喂他吃，甜甜的面面的热乎乎的，胃口还挺大，一两个小红薯都不算多，多的时候要吃三四个呢！

郭炳良待易贤也很好，去南坡的时候也带着他，他不像姐姐妍芳和哥哥易雄一样嘴甜，也不像姐姐哥哥一样懂事好玩，而是呆在老爷爷的身边，呆呆地看羊，捉摸绵羊和山羊怎么就那么不一样，一个的尾巴是耷拉的一坨，另一个却是短短的上翘的尖儿，一个的角像弯刀，另一个像螺旋一样弯着，一个的毛又硬又顺，另一个的毛却是层层叠起来的厚卷，一个好胜得要紧，另一个却温顺的要死。

易贤望够了四处走动的山羊绵羊，又开始踅摸别的，看到天上飘着的白云很奇怪，为什么自家的棉花跑到了上面，莫非是大风给刮去的，看来得回去问问妈妈自家的棉花丢了没。看到哥哥姐姐坡上坡下的跑，他觉得很不靠谱，那陡峭松滑的坡多危险，再说上面还长满了荆棘和野草，稍不留神就会跌倒摔伤，自己疼不要紧，回去还得挨训被打，真是瞎费力气不讨好，没事的话为啥不去帮老爷爷看看羊群，看自己多乖，跟在老爷爷的身边，学着喊号子挥鞭子，一副很神奇的样子。

黄昏的时候，西边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朵朵云彩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就连羊群的身上和老爷爷的脸上都涂上了浅浅的红色，易贤的脸上被照得暖暖的，也被涂上了柔和的橙红，这可是童话般的色彩，他很喜欢日落的时刻，斜斜的长长的影子更神奇，它跟着自己走，还变幻着位置和长短，什么树呀草呀石头呀都有了自己伙伴，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柔和温润华丽。他曾经问过老爷爷，老爷爷总说“说不好，”所以他就再也不问了，没事的时候会想东想西的，希望某一天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易贤的姐姐和哥哥相继长大都上了学，他又添了小弟弟易丰。平时呢，大人要忙地里的活，很少在家，弟弟易丰也被父母带走了，姐姐和哥哥要上学也不在家，他每天跟着老爷爷到处转。

冬天暖和的时候，寨子里老头们一屁股坐在土堆上，也不嫌脏，互相招呼着吸旱烟聊天。他就坐在老爷爷的身边，看他们一个个穿着和吸烟的样子，都一码穿着很厚的棉袄，扎着细麻绳，带着翻皮帽，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握着装满烟丝的旱烟袋，点着吸几口，再往棉鞋底子上磕嗑，然后再捏一小撮填上，对着火折子引火，嘬着嘴用力地吸，烟袋锅上一下子火红起来，叼烟袋的嘴裂开一条小缝，徐徐吐出缕缕青烟，更神奇的还在后边，他们的鼻子什么时候成了烟囱，袅袅地喷出淡淡的烟雾，跟耍魔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