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形势
关墙之上，士兵和青壮们士气高涨，得意洋洋。虽然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很会联想。
有些士兵大叫着：“哈哈，校尉和副尉他们老人家请了雷公老爷下凡，这班作死的回鹘，也敢来捋老子们的虎须，哈哈哈！”
李弘益听他们的议论，心里有些窃喜。看到士兵和青壮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崇敬和畏惧，不由得努力挺了挺胸膛。
他知道自己初步获得了这些士卒们的拥戴，要想真正让这些人为自己所用，还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关外的回鹘土匪们心中震惧不已，骚动不堪，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关隘里的唐军用了什么惊天的手段，四散着去追那些受惊逃窜的马匹。
有个首领模样的骑着马，走近了些，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行了好几个大礼，把李弘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愣愣地问：“这家伙在干什么？”伍都头期期艾艾地说：“可能…或许…大概是刚才校尉的手段，叫他们以为是请了天神，发了霹雳吧？”
那首领磕了头，也不敢靠近，只在远处大声喊了几句，也听不大清楚，看到关上没人反应，灰溜溜骑了马，带着手下远远地撤走了。
眼看这帮回鹘土匪撤得看不到踪影，李弘益下令开城门去打扫战场。他心里有些郁闷，还打算着利用火药罐的威力，能够剿灭这帮土匪的大部，抢一些马匹回来呢。
他心里很是懊恼，曹用行也一样，看着一只送到嘴边的鸭子又飞走了，气得跳脚大骂：“婢养的杂胡！这样便跑了，是什么事？”
李弘益很不好意思，是他太过于冒失了。伍都头倒没有别的想法，这些年归义军外有朝廷掣肘，四周回鹘、吐蕃等胡人虎视眈眈，内耗又十分严重，他的想法就变得很简单，只要能守住城，打退敌人便是最好不过了。
关门大开，周军使领着人前去打扫战场。他是骑兵队长，守城战是用不上他们的，是以只好做做后勤工作。
李弘益也跟着下了关墙，他要去看看火药罐的实际威力。回鹘土匪丢下了近二十具尸体，倒有一半掉在护城河里。
还有三十多名伤员，绝大部分都是火药罐爆炸产生的碎片打烂了脸颊，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这一批火药罐，为了增加杀伤力，李弘益专门添加了细小的鹅卵石，临着冥水，这东西很好找来。
他看了一番，发现还是引线有些短，所以大多数丢出来的火药罐都在半空爆炸，怪不得这么些伤员都是脸部受伤！
也有几个倒霉鬼，被落地的火药罐炸得腰部以下血肉模糊，甚至有两个双腿都被炸飞，李弘益看得恶心，实在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曹用行也好不到哪里去，跑过来拍着他的背，一张黑脸皱在了一起。李弘益呕了两口，喘着气说：“娘的，老子回去再改进一番，这火药罐威力还是不够大！”
这帮土匪穿着自制的牛皮甲，规格不统一，充满了手工产品的奇思妙想和异族风格，简单来说就是难看。
李弘益蹲在地上，看着一件从一具尸体上刚剥下来的牛皮甲，指宽的甲被火药罐爆炸的陶瓷碎片和碎石打成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带着乌黑的血迹，散发过一股恶臭来。
这次跟来的两个都，士兵们全都是皮甲。李弘益捏着鼻子看了一眼，瞄向了曹用行。
曹用行被李弘益的眼神发得发毛，猛地一缩肩膀，颤抖地说：“十一郎，你要作甚？”
李弘益搂着他的肩膀：“九郎，借你的明光铠一用！”二百多人的军队，就属曹用行穿得最骚包，一身明晃晃华丽无比的明光铠。
他凑在曹用行耳边说了两句，曹用行极其不情愿地脱下铠甲，眼巴巴地说：“十一郎，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李弘益拍着胸脯：“安心啦九郎！”叫人扎了几个稻草人，穿了明光铠和皮甲，点了个火药罐远远地抛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围观的士兵和青壮蜂拥着就要挤过去看，被伍都头和周军使驱赶开来。阿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抱着明光铠小跑了过来。
明光铠被碎石打得出现了十多个凹陷，李弘益翻来覆去地看，叹了口气，果然，火药的威力还是不够看。
伍都头看李弘益神色不豫，笑着说：“校尉，这威力已经很大了，虽然不能击穿，可也能打断肋骨，这可比死了还难受呢！”
周军使也跟着腔：“是啊，倘若挨了这么一下，只怕就没办法参战了！”他偷偷看了曹用行一眼，问：“校尉，这些伤员如何处置？”
李弘益想了一想，说：“重伤的都砍了，轻伤的没伤了眼的留下，把脑袋都给我腌了挂在城墙示威！”
周军使行了个礼，叫了声“诺”，带着手下二十名骑兵开始处理后续事宜。李弘益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改进火药，增强杀伤力，随口安排了几句，便带着亲卫，搬着木箱回去了。
他记得粉末状的火药可以做成颗粒，貌似这样威力就更大了。只是该如何改进，他想不出办法来。
坐在屋里发呆，阿多进来禀报：“少郎君，有个商人求见。”李弘益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商人？”
“就是那支被郎君放入关内的商队头目！据说是于阗人呢！”阿多回到。“哦？于阗人？那可以见一见！”李弘益来了兴致。
他走到客厅，不一会儿阿多领着个人进了屋。那人恭敬地朝李弘益施礼，口中说：“感谢上国校尉救助，小民不胜感激，特具薄礼，以表诚心！”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脸颊偏瘦，皮肤很黑，带着常年奔走的风尘。李弘益听他说一口流利的大唐官话，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人衣着与唐人无异，除了眼窝稍深，看上去跟汉人没什么区别。李弘益看了一眼他递上放在身前的木盒，笑了笑：“请坐！你是于阗过来的么？”
那人点了点头：“小可尉迟毗苏摩，正是于阗国的行商，方从上国长安而归！”尉迟是于阗国的国姓，于阗人笃信佛教，起名爱往佛经上面凑。
李弘益问：“你与贵国王室有何干系？”尉迟毗苏摩苦笑着说：“祖上是于阗贵族，如今没落两代人了！”
李弘益“哦”了一声，想到他带的商队不过二十多头骆驼，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商人。
他问：“玉门关往东，长安以西，一路上可安全否？”尉迟毗苏摩看到阿多端来一碗茶汤，有些受宠若惊，说：“节度使治下倒还安全，只是从肃州到甘州，到处都是回鹘。这帮人个个做贼，这一路西归，我们倒被劫了三四回了！”
李弘益宽慰了几句，尉迟毗苏摩倒也识相，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李弘益拿过地图细细看。
所谓沙州回鹘，大部分分布在沙州东南，靠近祁连山的西部余脉，瓜州南北也有分布，只是人数极少，都是几百人的小部落，成了不大气候。
伍都头送来了审问战俘的口供，原来这次前来的回鹘乃是一支沿着冥水放牧的小部落，眼看过了春天，天气好转，便沿着冥水北上，准备来丝绸之路碰碰运气。
这支部落人口大约五百来人，联合了另外一个小部落，勉强凑了三百人，他们也是穷疯了，看到玉门关城墙低矮，面积狭小，便起了抢一把的心思来。
李弘益叹了口气，想到前几日在关内巡视，询问过那些本地居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更难，因为大泽北面的回鹘部族也将加入到抢劫的队伍中来。
历年来玉门关的守卫们只能做到坚守，一旦回鹘的兵力过大，便点起狼烟向晋昌县报信。不过好在一般的回鹘部落只劫商队，很少攻城，生怕引起归义军的报复。
不管怎么样，玉门关这个地方，算不得安全。李弘益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纸上谈兵，选了这么个地方来。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未必不是自己的机会。他心中有许多想法，觉得玉门关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去改造，去建设，但是一切的前提是，首先必须有一个安全的环境，其次，要有钱！
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赚钱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在纸上写着。曹用行去看望了伤兵，又去看了关押的俘虏，找到了李弘益。
一见面他便低声说：“十一郎，战死受伤的士卒青壮，该如何安抚？你是上司，你得拿出个主意啊！”
李弘益脸一红，他只顾考虑着火药的事情，居然把这个忘记了。想了一想说：“战死的给三十贯，伤的视轻重给五到十贯，如何？”
曹用行一拍手，伸出大拇指：“十一郎仁义啊！哥哥我佩服！”李弘益听他语气看他脸色，知道自己给的高了，苦笑一声：“这一下我就要变成一个穷光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