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相（下）

在洛阳对于叶嫣然父母的旧事作出推断之后，莎拉波娃适时地讲出自己的看法，她说道：“我方对叶王和董祺这两个人都进行过透彻的研究，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当时的关系是非常坚固的。再结合你今天出示的这些材料，我支持你的观点。”

洛阳道了声谢，随后对叶嫣然说道：“你看，这是我们公认的看法。”见无人提出异议，洛阳继续叙述说：“据黄爵记录，在他们两人结婚之后董祺也实施过数次的暗杀，但叶王每一次都能幸运地化险为夷。随着时间的推移，董祺的上司对她的不满情绪不断升级，在二十年前终于下达了最后通牒，勒令董祺必须杀死叶王，否则组织将会对她的孩子下手。”

“等一下。”梁广明指着桌上的文件问道，“我无法相信黄泉组织会为了完成一次这样的任务，让两名职业杀手耗费数年的时间。”

“首先，这次暗杀任务的赏金非常高，对于仍在起步发展阶段的黄泉组织来说，那无疑是一笔可以让组织脱胎换骨的巨款。其次，黄泉组织为了在同行中脱颖而出，当时在努力打造‘绝对保密’和‘言出必行’两个品牌，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这个任务无疾而终，那么他们辛苦建立的口碑就会功亏一篑，这是结果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梁广明默认了洛阳的回答，抬手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下面你们可以先传阅一下黄爵关于这次任务的最终汇报材料。”说话的同时，洛阳就把材料递给了梁广明。这份汇报材料只有两页纸，以梁广明等人的水平，很快就一目十行地阅读完毕。

梁广明归纳道：“概括来说，黄爵在报告中称董祺在收到最后通牒后拒绝执行任务，并怀疑之前的所有谋杀也都是由于董祺从中作梗才全部失败的，因此，他决定履行自己作为监督者的职责，下手清理门户。凑巧的是，他在这时也收到了由叶王直接交给他的委托书，要求他立刻除掉董祺。在这种情况下，他假意和董祺会面，在潜入她卧室后说服她伪造了自己离开卧室的登记记录。两天后，他趁着董祺心脏病发作的时候阻止她服药，使董祺因心脏病猝发而死。为了进一步掩人耳目，他还制造了她割腕自杀的假象。”言罢，梁广明闭上眼开始慢慢推敲这一说法的细节。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提出了三个问题：“叶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要除掉董祺？黄爵是怎么说服董祺允许自己藏身在屋内的？黄爵在杀完董祺之后又是怎样离开的？”

在梁广明发问的同时，莎拉波娃频频点头表示认同，显然，这与她心中的疑惑一致。洛阳拿出第三个文件袋，出示了叶王雇凶杀人的契约书原件和一叠文书，他介绍道：“左边这份就是我们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原件，由黄泉组织摆渡人黄爵亲自交给我，它的真实性你们可以在之后进行验证。右边这叠文件上都有董祺亲笔签名的字迹。我联系警校的李教授针对契约书上叶王的签名和董祺的签名进行过笔迹鉴定，他确认两者均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说，雇凶杀人契约书上的签名，其实是董祺自己亲笔所写。”

梁广明等人闻言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尽管之前也设想过有人伪造叶王笔迹签名的微弱可能性，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伪造之人竟然就是被杀目标董祺。

洛阳道：“在确定这一点之后，结合叶王当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董祺的行为，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叶王是清白的，他绝对不是雇凶杀人的买家。”洛阳遗憾地说道：“但由于案件发生在二十年前，主要当事人董祺和黄爵都已经死亡，我没有办法查清董祺用叶王名义签署契约书的理由以及黄爵是如何说服董祺让他进入屋内潜伏的真相。根据现有的证据，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梁广明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铁证，承认道：“这些证据如果都是真的，那么已经足以排除叶王谋杀董祺的嫌疑，并且证明董祺是死于黄爵之手的了。有些事情查不清也不能勉强，我们要实事求是。”

这时，叶嫣然扭头看向洛阳，问道：“那么你对于这些查不清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推测？我……需要一个推测来补全这个故事。”

“我作出过很多猜想，其中概率最高的一种可能性是这样的。”洛阳双手抱拳，两肘压在腿上，垂着头把想法娓娓道来：“叶家对董祺的保护密不透风，即使是黄爵也无从下手。因此，他找到董祺，提出了一个既能保持组织颜面，又能放董祺一马的办法，那就是假死。在董祺答应他之后，黄爵在约定的日期前来探望，并且在董祺的帮助下制造了已经离开叶家的假象。但是在他们执行计划的过程中，董祺突发了心脏病，而黄爵不仅没有施救，反而阻止她吃药，致使她死亡。”

“讲得通，不过契约书签名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洛阳道：“如果说之前这段推论，我有六成的把握接近真相，那么接下来的想法我恐怕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了。在董祺的杀手身份暴露后，叶王为了维护她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我怀疑董祺可能利用叶王的名义签署契约书雇凶杀害自己，并计划在自己假死之后把这一情况泄露出去，相信可以让一些对叶王心存芥蒂的人因此而放下成见。”

“这是你第一次在人心向善的基础上进行推理啊。”叶嫣然温柔地说道，“虽然没有见过妈妈，不过我觉得父亲喜欢的女人一定会很了不起，所以我相信你的这个猜想。”

梁广明问道：“但是，黄爵是怎么离开董祺卧室的？保镖们发现董祺死亡之后就立刻包围了现场，他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机会。”

“在董祺死亡之后，他并没有逃离现场，而仅仅是藏匿了起来。保镖们看到董祺的死况，直接认定她是死于自杀，于是没有对屋内进行过搜查。而当警方来到现场进行检查时，有一位勘察民警不仅没有认真搜查，反而帮助他瞒天过海。在之后，因为董祺已死，叶家便完全撤去了保镖，而黄爵也利用这位民警当值看守现场的时机顺利脱逃。”洛阳道，“后面的事情卷宗上都有记录。在董祺的死讯传出之后，黄爵以亲属的身份大闹叶家，声称死后全尸是老家的规矩、董祺的遗愿，并以此逼迫因误以为董祺是自杀而心中有愧的叶王全力抢尸。”

“你所说的这位民警是谁？”莎拉波娃扫视着桌面上的材料，道：“这里面没有任何一样证据显示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洛阳指着“白熊”，道：“证据就在你这里。”

“白熊”眯着眼，沉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洛阳面向莎拉波娃，道：“我知道，你们在下载黄泉杀手资料库数据的时候一定会有备份，而且这个备份的内容说不定比你们给我的U盘内容更加详实。我们是竞争对手，凡事留有后手这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你已经浏览过这些杀手的资料了，其中有一个真名叫魏强的人，他目前化名为张强，是刑警支队的一位副大队长，专职负责现场勘查。”

梁广明面色凝重，道：“他是当年董祺被谋杀案勘验现场的技术员，黄爵如果能得到他的策应，那么藏匿和逃离都不是难事。”

洛阳道：“莎拉波娃，我今天叫你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你把资料库交给公安，我把这个案件破案的功劳让给你，这是一个可以实现双赢的办法。”

莎拉波娃很果断地同意了洛阳的建议，在递交加密硬盘的时候说道：“我想告诉你，就算你不把功劳让给我，在试炼结束之后，我也会把资料库交给你们公安，这是我们侦探应尽的义务。”

“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但我们警方不可能等到试炼结束之后再去处理黄泉组织的事情。就我个人而言，这次试炼的成败完全没有覆灭黄泉组织来的重要，因为，我才促成这次交易尽快取回资料库。”随后，洛阳把加密硬盘转交给梁广明，嘱咐道：“我把自己的那个U盘交给了绝情谷酒吧的吴欢，让他们组织误以为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拜托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这个杀手组织彻底铲除。”

看着梁广明握紧硬盘的手，“白熊”说道：“这里面有资料库50%的数据，剩下一半的人员如何追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梁广明站起身应诺道：“事不宜迟，我立刻把硬盘交给公安部。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名杀手的。另外……”他看向面前那个成功将一切掌握手中的青年后辈，眼神里全是欣慰，赞赏道：“这一次，你做的比我好。”

洛阳礼貌地起身，新老两代刑警面对面看着对方。洛阳谦逊地说道：“我做的依然不够好，在这一次的试炼任务中我没有取得胜利。”

“面子这种东西当然重要，而且能否成为‘隐者’，要靠第三次试炼才能一锤定音。”梁广明指了指手中的硬盘，道：“而且，能拿到这个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