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摄魂术
旭尧回到仙界以后安排好后续的事情，自己去了伏魔台受罚。伏魔台上的雷刑是仙界最严厉的刑法之一，一道惊雷足以让上千年修为的妖魔化为灰烬，据说与旭尧不分上下的魔界大头领魔云，当年就是受了四十八道雷刑后灰飞烟灭的。
伏魔台上有八十一根参天石柱，周围八十根石柱上缠绕着巨龙，正中央的石柱顶上卧着上古时期的雷霆兽，雷霆兽与八十条巨龙常年休眠，只有要施雷刑的时候才将它们唤醒。旭尧一步一步缓缓走上伏魔台，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闸门打开，顿时雷声阵阵狂风怒号。
待旭尧走近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一声沉重的呼吸声随着迎面的疾风传来，扬起他的长发与衣角。“旭尧，你来做甚？”雷霆兽的声音像是从远古时期而来，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石柱上的巨龙也醒了，盘踞在石柱上，龙鳞与石柱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来领罚”旭尧朗声答道，雷霆兽哼了一声，“既然你非要将罪责揽下来，那就别怪我们得罪了。”旭尧摇摇头，“晚辈不敢”。
他正色走到最近的一根石柱跟前，石柱冰凉彻骨，靠在上面只觉寒气渐渐渗入皮肉直至骨髓，巨龙瞬间化作手腕粗的铁链将他捆绑起来。只听雷声大作，直照的那半边天如白昼一般。
千瞳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刚睡了没多久就被雷声惊醒，滚滚惊雷响彻天际，接着一道道闪电划裂天空，雨也突然落了下来，不过一会外面就起了一层水雾。“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千瞳起身关了窗户，可那雷声仍吵的她心绪不宁。
景晔放下手里的朱砂笔，负手立在窗前，内侍上前想要替他关上窗户却被他拦了下来，“开着吧，正好透透气”内侍退到一旁继续候着，景晔又坐回桌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明月听到声响急忙赶来，刚到伏魔台前就见旭尧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披散着遮住半边脸，身上的白色纱袍像是被血水浸过一般。明月心里一颤，赶忙上前扶住他，走近了才看清他身上的皮肉都裂开了，有些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明月回头对着雷霆兽的方向半鞠了一躬，“多谢相护”，又招来他的坐骑，将旭尧驮回朝云殿，拿出疗伤的丹药喂于他吃。“祖师说你犟，可没想到你这么犟，你当那伏魔太上的雷霆兽是摆设吗？非要去受三十二道雷刑，就算将你的性命都搭进去，狐王和狐后也是回不来的。”说完见旭尧只是皱着眉头紧闭着眼，气不过拂袖出了门。
朝云殿的仙童们个个吓得跪在地上，明月叹了口气，“好生照顾旭尧上仙，他要有什么不妥立刻来找我，不得耽误。”他一肚子的火出不出去干脆直接去了魔界羽林。羽林内布满了瘴气，明月屏住呼吸走了进去，颜依领着灵木族三万精兵埋伏于此，见他来才现出原形。
明月看不清迷雾之河，只好问他：“星楼进展的可还顺利？”颜依点点头，“他们已经差不多把方圆几百里的尸首全都销毁了，魔界的人虽然有抵抗，可却也没敢越过迷雾之河。星楼他们总是趁其不备方才出手，魔人赶来他们就及时撤回去，等魔人放松了警惕他们又去骚扰，倒是讨了不少便宜。”
“那就好，你们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也不舒服，尸首销毁的差不多了就跟星楼他们一起撤到安全地带，千万不能冒险。”颜依点点头，忽然又问他：“旭尧可还好？”明月苦笑了一下，“刚受完三十二道雷刑，还没死。”
颜依顿时阴沉着脸，“你先回去盯着他，等这边事成，我再过去。”明月也不耽搁又回了仙界。按照旭尧事先吩咐的，他一一见过了风、雨、山、火四位神将，又联系了容止和桃仙等几位上仙，详细确认过以后又来到了朝云殿。
仙童们已经伺候着旭尧淋过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明月赶到见他正在昏睡中，眉头紧皱看来睡的也不舒服。他散出灵力将旭尧包裹在里面，像是裹着一层金色的薄雾，待到他身上的皮肉渐渐愈合了明月才睁开眼睛，“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现在旭尧身体不适，剩下的事都要他来照应，忙了一天他也有些倦了。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见旭尧的声音，等他回过头他又不说了，好像是在叫什么人的名字，明月没有听清。嘱咐仙童们仔细伺候着，他伸着懒腰踱步回了凝潇殿。
旭尧仿佛置身在熊熊烈火中，烤得他每寸骨肉都疼的发颤，喉咙里也像是有一颗火石在灼烧一样。正在他苦痛难忍之时忽然又传来阵阵清凉，周身都浸泡在水中一般，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些。
恍然间似看见了千瞳，在梁沛然睡着了的每个夜晚跟白天，她都将自己微薄的灵力散出来，静静守在他身边。好几天连着没好好休息，此刻她显得有些疲惫，可揉了揉眼睛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旭尧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千瞳像是发现他了，朝着他微微一笑开口道：“他睡得不踏实，我得守着他。”
千瞳的笑容还是那样熟悉，一点防备也没有，从心底一直染上了眉梢，直比的那窗外的桃花都失了颜色。风静静吹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拂在脸上，携来一阵梨花的香气，旭尧有些疑惑，‘这不是她的味道……’
旭尧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半梦半醒间又自言自语道“果真不是她，她从来不穿白色的衣服。”耳边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旭尧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生气了’心上一松懈又睡了过去。
人间已过了五个年头，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千瞳只恨不得让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这些年里她除了跟白狼负责一些琐事，其余时间都在潜心修炼，青丘灵力也是十分充沛，耽误了四十多年，现在是该抓紧补一补了。
千瞳天赋很高，对灵力的吸收与凝练都叫他人望尘莫及，白狼早就知道这一点。可现在他发现千瞳在这方面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她像一块柔软的磁石一样，把周围空气、泥土中的灵力都吸入自己的身体里，甚至只要她想要连别人体内的灵力都可以拿走。好在自己对灵力的控制能力不弱，千瞳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五年前他奉龟千岁之命前来青丘支援，千瞳没过几个月也随后跟了过来。白狼知道定是那个叫梁沛然凡人走了，她才舍得离开，原以为她会流几个年头的眼泪，再不济总要闷闷不乐一段时间，可千瞳却跟从前一样。
分给她的任务她总是早早就处理好，也不去休息又去找其他事做了。起初白狼以为是千瞳生性冷淡，毕竟猫不像狗那般长情，可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忙起来，否则她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安排。
每过一年她便多开心一分，像是渴了许久的人终于看见了远处的池水，一步一步小跑过去时心里那样的欢喜。白狼突然觉得千瞳有些不一样了，他们本是妖，妖是不懂人情的，三百年后也只能勉强修成人形。
他们之间的那种情谊是什么？那是爱吗？什么是爱？爱又如何？他不懂，千瞳也不懂，可千瞳此时觉得心痛，他还是不懂。
旭尧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了过来，身上的皮肉早就愈合如初，可疼痛却是一分也没有减少。他唤来紫兰明月当然也跟了过来，“涂山景风的妖法可有什么线索”只说了一句话喉咙里又是一阵刺痛。
“我查阅了祖师爷留下的各种古籍，记载的法中只有一种与之相符。”旭尧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法术叫‘千人合一’，是说以一人之力即可操控千人，跟你之前推断的一样，控制的人越多就越消耗法力，而被控制的人攻击性就越低。因为次术十分消耗法力，故很少有人使用，书籍上也只记载了大概。”紫兰有些欲言又止。
明月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想法就快点说啊？”她才又开口道：“‘千人合一’里的千人是指活人，也就是说这种法术只能暂时让活人失去意识任由旁人摆布，可涂山景风却操控着死人与狐王的大军对决，所以我不能确定这两种法术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旭尧抿了一口甘露，“涂山景风在青丘待了六万年，自小就饱读各种古谱秘籍，学会这‘千人合一’也不稀奇，可他入魔已经十几万年，魔人修炼的阵法与我们不同，这中间或是有什么变换也不得而知。”他缓了缓又说：“魔云被我们处死前说过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明月心里一紧与紫兰对视一眼，“他说……总有一天三界将会变成他们的驯兽场……”一时间三人相顾无言，静的能听到大殿角落沙漏里的流沙在缓缓流淌。旭尧抬眼将目光洒在殿外，绚烂的阳光印在白玉石阶上，绿色的树各色的花朵，拍打着翅膀的仙鹤，来往忙碌的仙童们，如此美好的画面让他心里一暖。
旭尧强撑着起身，行到殿门口转过身来，白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光芒，他朗声说道：“这天下是众生的天下，从古至今是如此，直到亿万年后仍是如此，二位可愿与我为众生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