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赵鞅的奏章

在洛邑的王宫内，赵鞅匍匐的跪在地上，对着周敬王满是诚恳的说道：“文武百官，就如同大王的四肢，四肢具在，手灵腿健，身体才会显得康健，如果有一肢不全，就是社稷残缺。君待臣以利，则臣事君以忠，上行下效，就是因为这样，昔年成王、康王，才能使得四方蛮夷前来朝拜，天下诸侯归心，百姓们共享太平之乐，皇朝永固。现在陛下登临大宝，经历了数年的内乱，才登上大宝，本该修理仁德，却暴虐万民，使得诸侯反叛，大臣离心，民怨沸腾……”

场面一片寂静，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默不作声，就连周敬王都呆立了下来，只有赵鞅一人，仍旧拜跪在地上，说道：“四十年前，楚国强盛，威逼中原，二十年前，上古儒生死灰复燃，晋国妄图称王，十八年前，子朝作乱，周朝两王并立，十年前，朝中三族叛乱，大王逃避洛阳……微臣一片苦心，四处平叛，多年来，为了陛下和大周江山东奔西走，现在早已是身心疲惫。微臣的一片苦心，不求封伯于诸侯，不求留美名于后世，但求我大周江山永存，望大王体恤赵鞅的一片苦心。”

此时的周敬王已经完全是哑口无言，就连周围的一些太监、宫女听到赵鞅的陈述，感受到赵鞅伟大的人格，居然都跟着啜泣了起来。

“好！赵大人，你对我曾经有救命之恩，甚至我能坐上王位，也都是在赵大人的帮助下完成的，你说的我都答应，还望赵大人快点起来。”说着周敬王靠近了赵鞅，去拉此刻仍旧恭敬匍匐在地上的赵鞅。

可是赵鞅却不为所动！

“赵大人，你这是为何？寡人从今以后一定认真听取赵大人的意见，做一个体恤民情的好天子，赵大人到底怎样才肯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前来报道：“启禀大王，朝中众百官求见。”原来大周朝政上的众多大臣早已得到消息，专门挑在这个时刻前来觐见，其中有好多人已经数月没有见到过周敬王的身影了。其中有一些周公费一派遗留下来的老臣，还有属于桃子、杞子一伙的，但大多数的还是属于事不关己，本着观望态度的中立派。

“不见不见！”周敬王很是不耐烦的呵斥道：“没看见现在我和赵大人有要事相商吗，任何人我都不见。”

“不，大王还是召见他们吧，是我把他们叫过来，让他们过来做个见证的。”赵鞅说道！

不得已，周敬王只得宣召。

等到一班老臣聚齐之后，赵鞅掏出一份奏章，说道：“大王，这是老臣连夜写的奏章，如果大王不答应里面的内容，老臣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不会起身。”

周敬王端坐回座椅上，正襟危坐道：“寡人尽量照办就是了？”周敬王身边的小太监接过赵鞅手中的奏章，摊开了后，在众多大周臣子的面前，一一读道：“微臣晋国执政大臣赵鞅进言：

一个有道的君主，必定以天下人的幸福为乐，一个无道的君主，却只懂得自身的舒适。现在大王贵为天下诸侯的君主，万民的天子，本当以治理天下为己任，却宠信奸臣，任由奸臣把持朝政，远离贤臣，整日游乐于田野，不理政事。重用酷刑，滥杀无数忠良，使得朝中忠良之士，所剩无几，实在有伤风化，身为君主，却无理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啊！

微臣曾听闻：上古的大帝禹在位的时候，以天下之忧为忧，身居帝位而未尝一日之乐。到处拜访贤能之士，带领万民治理大水，三国家门而不入，九年才终于有了成效。被天下人共推上帝位，可是仍旧爱民如子，故教化大行，天下融洽，百姓合乐。

现在整个天下混乱不堪，各路诸侯为了一己之私，相互讨伐，民不聊生，蛮族入侵，大周天下可谓岌岌可危。陛下身居大位，应当广施仁义，布施恩泽，爱民如子，礼遇军民，则社稷尊安，让天下太平，百姓和顺。谁曾想陛下却昏庸、暴虐，以莫须有的罪名废除仁王后，让外族蛮夷之女总理后宫政务，弄得民怨沸腾，后宫众妃被冤杀者不计其数，却又敢怒不敢言。重用桃子、杞子两个奸臣，枉杀忠良，学习曾经商纣王的方法，用炮烙重刑，阻止忠臣之路，整日不理朝政，这些都不是一个有道的君主应该做的事情啊！如果长久下去，百姓必定叛乱，诸侯更加离心，大周必乱。

今老臣斗胆，如果我今日不进言，以后更加没有敢向大王进言的人，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则是大周之福，天下之福。大王如果能够痛改前非，大施仁义，远离小人，亲近贤臣，使天下得享太平。则老臣为了我大周王朝粉身碎骨，虽死无憾。臣带罪直言，现希望陛下：拆除避暑宫，使百姓免除繁重的劳役；取消翟女王后之位，为后宫所有冤杀嫔妃正名，另外在选用贤良淑德之人总理后宫；驱逐子朝，废除重刑，让百官直言；大开仓库，救济天下饥寒的百姓。”

此文一出，在座的不少朝中大臣都隐隐的出了一口气，他们在朝中确实被压得太久，难得现在出现了赵鞅，替他们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还有一些出于观望状态的，很想知道大王会怎么反应，是大声呵斥赵鞅，还是放任不管？晋国是现在大周王朝唯一的依靠，而身为晋国执政赵鞅的态度，周敬王平时无论怎样糊涂，这件事也不会放任不管。其中还有不少桃子、杞子二人的党羽，听后此文，却是对赵鞅恼怒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周敬王自己也是羞愧到极点，被一个下属臣子当面指责，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好半天后才说道：“赵大人，你奏的这些事都兹事体大，寡人岂可如此果断做出决定，避暑宫那是寡人专门为了王后建造的，而且耗费钱财无数，现在拆除，实在太可惜了。至于王后，那是一国之母，怎么可以仅仅因为他出身于翟国，就轻易废除，子朝是寡人的族弟，没有任何理由放逐，太后那里我也无法交代啊！我看这些事，后面在慢慢商议吧！”

赵鞅连忙说道：“大王，这些事每一件都关乎国本，若不早早得以处理，我怕悔之不及啊！”

“荒谬，大王乃天下之主，自知如何处理国事，赵大人虽然身份尊贵，但说到底，仍然算是外戚之臣，这么直接的介入朝中的政事，以下凌上，没有人臣之礼，这于理不合啊！”

就在这时，后面百官中，一个声音响起，众人一看，随后大家都一副戏谑的表情。

赵鞅以前并未见过这个人，于是寻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是谁？”

那人回道：“见过赵大人，卑职杞子。”

赵鞅一下子双眸瞪得老大，怒吼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奸臣，早就听闻你霍乱朝政，与子朝、翟女相互勾结，陷害忠良，老夫早想会会你了。”几个大步，赵鞅上前，一手抓住杞子，一拳朝着他的面门，狠狠的打了下去。世人皆知，赵鞅是武将出身，虽然近几年因为年事已高，很少参与军事，但毕竟余威仍在，仅仅一拳，便把桃子打得个鼻青脸肿。桃子平时仗着周敬王的撑腰，胡作非为惯了，朝中自然仇家不少，现在见到桃子被打，后面百官中不少人都暗暗的为赵鞅鼓掌，桃子自己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又一人站了出来，对着周敬王道：“大王，赵大人当众打人，在微臣看来，他打的不是桃子大人，而是陛下你啊！赵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维护大周的天下，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你身为人臣的本分吗？”

赵鞅又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乃是姬颓。”

赵鞅一下子冷笑道：“原来就是你。”

“够了！”看了那么久，周敬王也终于发声了，“今日的事情，就先到这里吧，后面的事再议。”

百官见到周敬王已有归意，正欲告辞，正在这时，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凌乱的哭喊之声， “大王救命，大王救命王啊！”众人疑惑的抬头，却见到一个衣衫略显凌乱的宫女从远处匆匆的跑了过来，来到周敬王身前处“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泪眼汪汪的，大叫道：“大王救命啊！”

有人认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宫女，乃是当今王后身边的小东，周敬王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大胆宫女，你在此大呼小叫所谓何事？”

那个叫小东的宫女只说了一句话，可是仅仅一句话就让在此的百官位之色变，就连周敬王都被震住了，普天之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大王，子朝无礼，淫乱后宫！”

众人中，赵鞅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小东道：“听闻你叫小东吧，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可敢在说一次。”

“赵大人！”桃子也跟着说道：“这些事情是属于大王的家事，别说你一个外臣，就是我们也需要回避。”

“陛下是这个天下人的陛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下的百姓和安定，王后乃是一国之母，怎么能说不干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