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狌狌

他说是的狌狌，是《山海经》上记载的一种动物，跟我们平时说的猩猩差不多一样。传说它通晓过去的事情，但是却无法知道未来的事情，既能匍匐，也能直立行走，据说吃了狌狌的肉，有健步的作用。

“猴子！人猴！”

我心里猛的一震，他没有见过猴子这类的动物，没办法表达，所以支吾了大半天，其实就是说，他哥哥小五，可能出现了类似猴子的现象！

“你是不是说小五变得象猴子一样？！”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

万庚辰“霍”的站起身来，抖颤着指着我，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你、你、你认识我哥？！”

我也跳起来，无睱多说什么，一把扯着他，压低声音问：“小五他怎么了？你快说，我是跟他风雨同路的兄弟！”

“风雨同路！你果然认识我哥！”万庚辰惊喜道，又下意识的掩住了嘴，看样子担心其他人听到。

但是，不远处，那些人三三两两的围坐着，高谈阔论，有些已经搂成一块，甚至还听到些令人心跳的喘息之音。

这个万家村……真是难以言表，只能说这里一切很原始，很随意。

万庚辰将我拉住，走到一个周围没有人的僻静处。

“雷大哥，你要救我哥！万公公对你另眼相看，所有人对你都敬佩不已，你要为我哥求求情，求求你了，雷大哥……”他说完，竟然对着我跪了下来！

我知道事情严重，忙一把拉起他：“你说说是什么回事，如果小五真的出事了，我拚死也将他救出来！”

万庚辰大喜过望，站了起来，看到他脸上流出了眼泪。

“我哥……他在外面回来后，就不言不语，整天在房间里发呆，有一天半夜，我听到他在房里嚎叫了一声……”他说完，肩膀收缩了一下，又四下看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跑过去时，看到他……他、他……”他说不出来。

“他怎么了？！”我听得心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他、他在房里跳着，手脚并用，就象有四只手或是四只脚一样……就象《山海经》里说的狌狌一样……不象我们平时的动作。”

小五变成了人猴！

我心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竹节杯子掉落，酒洒了一地。

“他怎么了？！现在在哪？！”

“那天夜里，万公公也来了，还有族里几位长老，他们经过一番折腾，将我哥抓住，关进了山洞，不准任何人接近！雷大哥，你救救我哥，救救你……我俩父母早死，相依为命……”万庚辰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事情可真麻烦，怪不得万甲子提到从秦岭出来的那人，反应很不自然，说不下去，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

我苦笑了一声：“这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哥，看这情形，唉……”

“你是不是也认为，他们会杀了我哥？！”万庚辰颤声说。

我心里浮起方家村的那些人猴，它们的命运虽然悲惨，但总算是慢慢老死的，小五可能没这么幸运了。

“那可怎办？！那可怎办？！雷大哥，你刚才不是说拚了命也要救我哥吗？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万庚辰又跪下来，声雨俱下哀求着。

想到方家村的情形，我心里也是悲愤莫名，该怎么办？除非，除非将小五放出来，离开这里，让他能象方家村那些人猴一样，在外面老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们去将你哥放出来，让他离开这里！”

“真的？！谢谢你，雷大哥，你将他放出来，我陪着他离开这里！”万庚辰在地上不断地叩头。

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当时有一件事没想到，这个小五，是从秦岭神宫出来的，跟方家村那些人猴，绝不相同。

——

我们两人，要到的地方，是万家庄的禁地。

现在已经远离升天台那里，人声也听不到了，周围很静，连虫鸣的声音也听不到。

万家村都是竹子，在黑暗中要穿过竹子，穿过这个万甲子口中的九宫八卦阵，需要熟悉的人，幸好万庚辰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极为熟悉，三下两下就绕了过去。

那些竹子间的树桩树根，我现在也知道原来是桃树，以前一大片一大片的。

他带着我，去到可能是天坑边上的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极为隐蔽，环境气氛跟整个万家庄非常的不协调，说是不协调，那是因为山洞口装上金属栅栏，这些栅栏，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何种金属，摸上去冰冷得很。真不知道这些栅栏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铸造的。

“你先不要出声，我哥还能认出我，不会乱叫。”万庚辰小声道。

“你来过这里？万公公没有发现？”我心里又是一惊。

“嗯，是的，我有时会偷偷跑来瞧一瞧，看看我哥怎样了，怕他没吃的没穿的，但万公公对他很好……他们可能也知道我常来，只是没有阻止。”

我不由得四下看了看，怕万甲子派人守着这里，现在身体的警觉性已远胜常人，那个搜神秘技也高明了许多，周围要是还有其他人，我一定能知道。

山洞里有一个人，那是很明确的。

“他近来很烦躁，总在山洞里跳来跳去，不时大声嚎叫，在村里也能听得见，你千万不要惊动他……也不要惊怕，他虽象《山海经》里那个叫狌狌的东西，但他是人！”万庚辰继续说。

“哥，我是小辰，又来看你了，你还好吗？这回还带来一个朋友，这个朋友，他认识你！”他压着声音向山洞里面叫着。

天坑下面的晚上，本来就没有任何光线可言，什么都看不到，幽深的山洞里，没有任何回应，但我感到有一个东西在缓缓走动，不是走到洞口前的栅栏，而是在里面走来走去，给人一种他很不安定的感觉。

“哥，你晚上不是不睡觉的吗？你怎么了？”万庚辰又小声的叫着。

里面那个东西好象静了一下，然后走动得更快，但依然没有走过来。

我忍不住了，手扶着栅栏，也将头伸前一些，将嘴贴上去，往里面轻叫了一声：“小五，是你吗？我是小涵，跟你在秦岭上面风雨风路的小涵！”

其实我也已经不是方涵之了，不再是小涵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辨认得出。

就在这时，前面风声乍响，“当”的一声响，一个黑色的东西扑到我面前的栅栏上，好快！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仰头一看，朦胧中，看到一个黑影就趴在面前的栅栏上，这黑影用粗哑而又激动的声音嘶叫着：“你是小涵？！我是小五！我是万庚申！”

真是小五！

“小五！你怎么了？”我又惊又怕，说话的声音都抖动着。

“不！你不是小涵，你不是！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事？！”那粗哑的声音激动地叫着。

“哥，你别乱叫，让他们听到就坏事了！”万庚辰紧张地说。

“小五，我就是当日的小涵，方涵之！当日我们在秦岭里斗群猴，在核桃林中破奇阵，在那古怪的核桃树上面，找到神宫的入口，然后……现在，你变成这样，我也变得不再是那个小涵了，你明白吗？明白吗？我们都遇到了麻烦，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差点就说，我也是人猴，迟早会变成你这个样子。

“小涵，真、真是你？！”

黑暗中，栅栏的间隙伸了些什么，我知道，那是他的手，心里一阵发酸，伸手便拉上去，却拉到一只毛茸茸的手！

“小五！”我禁不住哽咽起来。

“小涵……”小五在里面也哽咽着，“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吗？”

我心里一动，他以为我是跟他一同下山的那个小涵，不知道我是走进了神宫，又走出来的另一个小涵。

“我、我……我现在也不再是方涵之了，现在叫做雷小方，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太可怕了，我也不能明白。当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这样说。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只知道与你在那个通道里，昏迷了过去，醒过来时，阿正峰正扛着我跟你走出去，但我看到，地上竟然还躺着另一个你和我！阿云峰喝了我一声，叫我别看，然后我吓得又昏迷过去……阿云峰跟我和你，三人下了山，阿云峰一直盯着我，不让我离开，也不让我跟其他人接近……后来，我瞅着一个机会，跑了回来。”他喘着粗气说着，声音里还有惊怕不解的味道。

是的，那天，他对阿云峰说要立下一个什么血誓，阿云峰才放他走的。

怪不得那天碰到他跟阿云峰时，阿云峰一直追着他了，是怕他将在神宫里发生的事跟其他人说起。

我心里也很震惊，因为他说的情形，我在梦里也见到过，只不过，我当时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那人，应该就是雷三箭！

心里越想越震惊，越证明我那些梦，不是幻觉，不是假象，真的好象有些记忆在回复着，在与我现在的记忆重合着！

“小涵，我很怕，我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象一只大猴子一样，容易发怒，身上的毛越长越多……我很怕，真的很怕……”小五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死死不放。

“小五，没事的，我、我以前也见过，见过这种情况，虽然难看，但会正常的慢慢变老……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求医，现在医术发达……”我想着方家村的人猴，我的那些先人。

“没用的，我知道没用的……”小五在里面伤心地哭了起来，万庚辰也忍不住低声哭着。

我心里热血上涌：“小五，我将你带离这里，我们另想办法！”

说完，拿出风雨刀，将其中一把递给万庚辰，说：“我们用刀将栅栏打开，将你哥放出来，然后远走他处！”

说完，一刀便劈向栅栏，但却被万庚辰一手拉住了：“不要闹出大动静来！这栅栏上有锁。”

说完，只听得轻轻的“当”的一声，风雨刀锋利无比，那锁马上便被万庚辰劈落了。

“不！小涵，我不走，你们快走吧！”山洞里的小五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嚎！

“哥，你怎么了？”万庚辰好象吓了一跳，但还是将栅栏推开了。

“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万公公说得没错，我会变成猴子，我不想害人！”里面的小五乱七八糟地说着，显得越来越暴躁。

“哥，不要乱说！到了外面，你能变回来的，求你不要大声叫，不要惊动外面的人……哥……”万庚辰苦苦哀求着。

“走！听到没有！”小五暴怒了，我听得一声风响，“咣”的一声巨响，他用脚将栅栏踢了回来，发出震天的响声。

“糟了！”我与小五同时脱口而出。

“快、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哥，快啊！”万庚辰语无伦次，推开栅栏，要到里面去。

我觉得里面的小五有些不对劲，忙一手拖住万庚辰。

“小五，你再不走，可能要一辈子关在里面了！”就象嫦娥奔月里的人猴一样。

“你、你们快走，我开始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你们快走！我会发疯杀了你们的！小辰，小涵，快走啊！”小五在里面咆哮起来，那嘶哑的声音，那沉闷的叫声，又令我想起了嫦娥奔月里的人猴。

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这时候，外面渐渐听到了人声，还有灯光。

“那狌狌又发狂了，小辰也在那里，好象还有一个人，他们打开了栅栏！快通知万公公！”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