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交接
“我们想到答案了！”凤谣伶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对着白音老头说道。
“欣赏完这美景，再说吧。”白音没有理会二人，甚至连头也没有转过来，他依然自顾自的看着远处的火烧云。
“嗯？”卿云长和凤谣伶同时抬起头来，蓬莱仙岛，除了灵脉所在的山脉处连绵起伏之外，全都是平原，地界开阔，站在小屋子的阁楼上看着夕阳，远处的火烧云明明这么遥远，却又好像和地平线连在一起，仿佛是只要拼命追逐，就能触手可及一样。
“好美。”卿云长忍不住感叹。只是，他的心里忽然飘过一个疑问，这夕阳虽然美丽，白音前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该早就习惯了这里的风景，可是他还是这么沉醉，就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
夕阳一点点西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地平线方向降下去。他们三个，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直到最后一点太阳的光辉被大地吞噬。
“说吧，想到什么了？”白音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问这两个年轻人。
“按照正常的算术逻辑来看，嗯的确是云长所说的那样，如果第二次地震和第一次地震一样的话，那肯定还是死去二十名战士和三十匹骏马，所以还剩下六十名战士和四十匹骏马啊。但是呢……”
“但是呢，遇到危险逃跑以求保命是所有动物的本能，所以第二次地震来的时候，按照万物求生的天性角度来看呢，所有的人马族战士和骏马都会逃跑。”卿云长接过凤谣伶的话，二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一点通。
“但是呢……”卿云长又话锋一转，将目光放在凤谣伶的眼睛之上，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就知道，有时候，他们不说，彼此也都知道。
“但是呢，战士虽然也有逃生的本能，却比骏马多了一点特性，那就是——忠诚。”凤谣伶接过卿云长的话，微微一笑，几乎她在想清楚问题的一瞬间，卿云长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第二次地震过了之后，所有的骏马都逃走了，骏马的数量是零。”凤谣伶做出总结，她又看着卿云长，卿云长心领神会，接过她的话。
“战士死去了二十位，剩下六十位，还在守护着灵脉。所以，战士还剩下六十位。”
这夫妇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唱一和，果然是应了那一句：夫唱妇随。
“好！”白音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宛若一朵桃花，一个仿佛一棵翠竹，二人有说不出来的默契，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他们把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直击要害，白音忍不住夸了他们两句。
“恭喜你们啊。”
“嘿嘿。”凤谣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一旁的卿云长倒是能绷得住，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冰霜脸，直到凤谣伶笑出声来，他的脸上才稍微缓和一点，好像是春风融化了冰霜。
白音便引着二人来到那小屋子后面的院子里，乍一看，这不过是一处寻常的院落，树林花木，没什么稀奇，修剪的却也算错落有致。
“灵脉的入口便在这里。”
“以后，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守护和利用它。”
“咳咳。”白音又咳嗽了两声，他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有些涨红，天色很黑，倒也不容易看出来。卿云长突然闪身而过，飞身到白音的身旁。
“前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卿云长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白音的手腕，他其实是将手指扣在他的脉门那里，想要探一探他的气息。
“云长，你这是……”凤谣伶惊讶的看着卿云长，好不容易通过前辈的考验，找到灵脉，卿云长这样，是要干什么。
原来卿云长早就察觉到白音的不对劲，从见到他，他第一次咳嗽，这咳嗽的声音不像是为了故意引起人的注意，也不像是伤风引起的喉咙不适，更像是……累积多年的内伤造成的疾病，最让卿云长感到奇怪得是，他无意中听小雪提起过，爷爷在每天晚上都要一个人独自练功，从来不允许别人踏进他的屋子半步，可是，若是日日练功，白音老头的起色却不是练功之人那样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而是，面色隐隐有一些发青。
卿云长已经摸到白音的脉门，这哪里应当是一个修炼几千年的老前辈的脉搏，分明是一个病入膏肓，虚弱不堪的老人的脉搏啊。
“你……”白音显然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到了，猝不及防。他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卿云长已经发现了，这两个年轻人也都通过了考验，那不妨，就全都告诉他们吧。
“其实我……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的眼睛垂了下来，好像在承认一个自己一点也不想接受的事实。
“人马族虽然一直身在海外蓬莱，很少为外人知道，但是这灵脉，就像金子一样吸引着修真界的很多人前来，同样的，还有魔界的魔修。”
“那次我正在岛外的海上云游，恰逢魔界公主墨尧来袭，那时候的小雪还只是个孩子，她的那点幻术，对于墨尧来说，还是弱了点，不能阻挡墨尧，更何况是还有很多修为也很高的魔修们。我知道，一旦他们找到蓬莱仙岛，就一定会引起一场大战，不管结果如何，人马族都势必会元气大伤。所以，为了不让她找到灵脉，或者说，为了不让她找到蓬莱，我决定独自一人，先下手为强。”
白音好像在讲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
“和我一起云游的，还有小雪她的奶奶，我的老婆，唤作阿云。我们本来已经说好，要把灵脉和族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至于我们二人，同生死，共患难。”
“可是最后，墨尧和那些魔修们被击退了，阿云和我却也受了重伤。墨尧不甘心，就算找不到灵脉，她也要除掉我们俩，死灰复燃是最可怕的，受了伤的墨尧就像是一条疯狗，拼命的打击我们。阿云她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我们都会死，她为了救我，主动站出来吸引墨尧的注意力，用尽最后的灵力将我送回仙岛，而她自己，应该是……死在了墨尧的手中。”
“啊……”凤谣伶怔怔的看着白音，看不出来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老头，原来藏着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而你身受重伤，一直也没有痊愈。”卿云长看着他的眼睛。
“是啊，我留着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心里放不下的就是这灵脉。但是……”白音抬起了头，一脸欣慰的看着面前的凤谣伶和卿云长。
“你们，看到你们的出现，我是欣喜的。小雪还是个孩子，她的父母死的早，她孤苦无依，天真无邪，法术也还没有修炼到家。所以我想……”
“灵脉交给你们，可以帮助你二人快速修炼，但是同时，你们也要好好的守护着它。”白音说完这句话，一脸期待的看着凤谣伶和卿云长。
“我们，答应你。”凤谣伶坚定的看着白音老头，又看看卿云长，卿云长眨了眨眼睛，他们知道，自己多了一个机会，也多了一份责任。
“咳咳。”白音又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情，我可是一直瞒着小雪呢。”
“前辈，我帮你疗伤吧”卿云长将手掌抵在白银的后心处，注入内里，却觉得自己的灵力好像是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洞穴之中。
“没用的，这么多年，我每天晚上自己调整内息疗养，都没有用。再说，我……也很想念小雪的奶奶……”
“前辈……”凤谣伶不知道如何是好，当下虽然答应了他要帮助人马族守护灵脉，却心里还是一团乱麻。
“以前，小雪的奶奶，就是阿云，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天边的火烧云了。我虽然常常陪着她一起看，却对这种景色习以为常了，觉得无聊……现在，我的日子不多了，多想再认真的陪她看一次火烧云啊。”
卿云长忽然想起了夕阳之下那个长长的落寞的影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卿云天的后人，还是算没丢他的脸面。”白音看看卿云长，这张脸，和年轻时候的卿云天，还真是有三分的相似呢。
“不过，你可别学我。”白音突然把头凑到卿云长的耳朵边。
“你可是福气不浅啊，这小丫头，要好好珍惜啊。”卿云长听到这个，脸上一红，嘴上忙着答应。
“好啦好啦，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明日白天，我会正式开启灵脉，小雪和一些人马族的长老们也会到场的。到时候，会告诉你们细节的。”
“前辈，您，您多注意身体。”凤谣伶想起自己之前的无礼和任性，虽然只是在心里偷偷骂这老头两句，这时候心里却也突然有点难过。
月色上来了，这一晚上，卿云长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想着白音在他耳边的那句话，看着躺在旁边的人儿，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