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个交代

虽然在景衫眼里，姬无月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是坐在那里等自己过去罢了。但是在姬无月自己心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一个大耳光，最后却拍在了自己脸上一样，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到了姬无月身前，景衫亲昵的摸了摸白玉狮子的鼻头，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样，这匹马还和你的心意么？”

姬无月骑在马上，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些违心的话，于是只能抿着嘴点了点头。

“怎么？你就那么不喜欢我？”景衫牵起缰绳，做起小妍刚才的工作来，拉着白玉狮子带着姬无月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姬无月虽想让景衫赶紧停下，但正巧景衫同时在问她问题，于是一思索的功夫就愣了片刻，也就错过了喊景衫停下来的最佳时机。不过反正景衫愿意拉着她走是他自己的事情，姬无月心里这么想着，便答道：“当然！”

景衫一笑，也没回过头去，就直接 问道：“那是为什么呢？我自问除了武林大会上赢过你一次，就没别的地方招惹过你吧？……难道你这么小心眼？”

“你才小心眼呢！”姬无月抢白一句：“我当时输给你，那是我技不如人，下次我自然要赢回来！”

“那你究竟讨厌我什么呢？”景衫回头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姬无月看着景衫的笑容一愣，也在心里问起了自己，我究竟为什么要讨厌眼前这个笑起来干干净净的男人呢？

“如果是因为你家里想把你许配给我的话，那我觉得大可不必吧。”景衫见姬无月没有说话，又吧头转了回去用一种刚刚好能被姬无月听见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想嫁给我，不答应他们也就是了，我本来也没有强求你的意思。而且就算你不想嫁给我，也不用因此而讨厌我啊，做不成夫妻，我们一样可以作朋友嘛！”

“哼，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姬无月在马上轻笑一声：“不过是家里知道我当不上武林盟主，就要将我当场联姻的筹码罢了！”

“然后呢？”景衫的反应就像是听见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什么然后？！”姬无月本以为景衫肯定会安慰她几句，却没想到得来这么个反应：“他们既然对我不仁，那当然要容许我不义！我姬无月堂堂姬家女子，凭什么被家里这样摆弄？”

“你也知道你是姬家的女儿啊？”景衫的语气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阴冷起来：“既然你是姬家的女儿，那你知不知道姬家为了培养你，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有关你什么事！”姬无月从小在家算得上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哪有人来跟她盘算这些事情。

“你从小在家里无论是吃穿住行，还是习武学文，家里肯定都给你花的是最大的价钱，请的是最好的先生。而你呢？你对家里又有什么贡献么?”景衫脚下步伐不紧不慢，可语速却缓缓的加快了几分。

“他们给我花钱，不过我为了让我能当上武林盟主，说到底也是为了家族，并不是为了我！”姬无月被景衫教诲两句，骑在马上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故事。

景衫停下了脚步：“为了家族和为了你，难道有什么区别么？你们既然同为姬家之人，当然要全心全意的为姬家做事。可是他们在这途中难道有亏待了你？你受了如此多的好处，却像个蛀虫一般对家族全无回报，内心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么？”

“你说谁是蛀虫！？”姬无月活了二十多年，何时被人这样说过？一时间怒火攻心，竟丝毫不顾后果，举起马鞭就往景衫背上抽落。

凭着景衫的功夫，要躲过这一鞭不过是举手之劳。姬无月同样也没盼着这一鞭子能抽在景衫身上，不过是想出出气罢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景衫虽听见了马鞭的破空之声，却并未躲避，任凭鞭稍抽在身上。虽然景衫身上穿着冲霄赐予的宝甲，但外衣难免被打破，背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景衫挨过了鞭子，才转过身来，脸上也不见得如何生气：“你就算抽我一鞭子，难道就能改变你对家族毫无好处的现实了么？你姬家本没有家传的武艺，却令你练就了这样一身好武功，可想而知花了多大的价钱。而且看你每日里不是游玩便是闲逛，估计一日里练武的时间不过三五个时辰，有如今的成就所依不过是天赋过人。如果你这些年来真的肯用功苦练，武林大会上又岂会一败涂地？”

“你……”姬无月被景衫一阵抢白，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则他武林大会上输给景衫确实事实，二则也的确如景衫所言，姬无月每日的练功时间绝不超过四个时辰。而且姬无月虽有心胡搅蛮缠两句，但是她贵为姬家大小姐，自有一份贵族的矜持。再者说她刚才总归是打了景衫一鞭子，现在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几项因素加持之下，姬无月愣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话来：“那你呢？说别人不肯用功，难道你就很努力了？能年纪轻轻就把武功练到这个份上，有几人不是靠的天赋？”

景衫一笑，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武功练到我这个份上，最多能几日不睡觉么？”

姬无月不知道景衫说着话是和用意，因此也没接话，就听着景衫继续说道：“我告诉你，是十三天！我最多可以十三天不眠不休，但求练功。而后只消睡上两个时辰，精力就又能恢复个十之八九，然后接着苦练！”

这番话自然是侧面告诉姬无月，他景衫练功只辛苦远超姬无月想象。姬无月虽无法确定景衫所言真假，但她知道景衫反正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就故意将头撇过去道：“那又如何，你苦练是你的事情，不代表我也一定要这样！”

“你凭什么不能这样？”景衫又反问道：“你家里为你花了这么多钱，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你天赋过人，有接替兄长成为武林盟主的潜质。现在你成不了武林盟主了，就想一句‘你不仁，我不义’便将家里十余年来在你身上的投入化为乌有？”

“那，那也不是我所愿的！”姬无月看着景衫的眼神，没来由的有些畏惧，但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

景衫看了姬无月一会，目光中又露出了那一份柔软：“你嫁给我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若你真不喜欢我，我二人也可不行房事，只是你无论如何也要给家里一个交代……而且，我和你一样，我的婚姻也一定会被作为筹码交换出去。如果说无论如何都得跟一个人联姻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姬无月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景衫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他的言语是否出自真心。而景衫站在马前，双目也是不躲不避，就那么回望着姬无月的双眼，也不知姬无月究竟能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