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笔诊金

老者顺了顺胡子后不紧不慢的道：“虽受重伤，现高热已退，已无性命之忧！”鹰眼一听就像燃起了希望一样，看来这老头虽然眼瞎，但把脉确是不差的。他的说与法大哥的情况一致。麻鬼在一旁听了，也朝这边看来，内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了。

“那先生可要开什么方子？”鹰眼追问道。

“嗯，一会儿我口述个方子给你，你记下。找伙计抓三副来。吃下便好。”老者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很轻松的就像是在诊治一个平常小病而已。

鹰眼大喜：“那我大哥何时会醒？”

“不出意外明天就该醒了。这位病患失血过多，还好你们自己包扎上药上的及时，不然血流干了，再高明的医者也是回天无术啊。”老者叹道。

“老先生真是医术高明！能将老先生请来实在是我兄弟的福气！”鹰眼客气道。

“这位兄弟抬爱了。也是床上这位壮汉身体强健，内息深厚。要换是普通人，这样重的外伤，怕是十有八九都熬不过去的。”老者如实道。

鹰眼心里暗暗佩服，还好刚才自己强行将这老者留下了。看来这老者眼虽不能视物，心确明镜一样。他叫来伙计请老者到一边口述，记下药方。自己则还在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做掉他？直到老者述好了方子，伙计领着老者出了门，站在门口的鹰眼还没下定决心。

老者随伙计一同出来，也不觉门口有人，只是一直跟前伙计走着。直到伙计停了下来对着一边道：“二掌柜的，药方记下了。接下来送老先生回去吗？”

听到带路的伙计这么说，老者才知门口应是有人。对着前面就是施了一礼：“有劳！”而他施礼的方向并不是鹰眼和麻鬼站着的方向。

“送老先生回，别忘了重赏老先生！”鹰眼冲伙计道。老者听了对着声音来的方向又是弯了弯腰：“谢过！”便随着引着的伙计往前走去。鹰眼在后面一直盯着老先生，内心还在做着斗争。看老先生这样子，既看不见，那自己不知他们这边的情况，想必回去后也与旁人说不上什么来。但是做他们这行，都是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的。万一出了什么篓子，他又担不起。直接做掉了吧，又担心南平王底下的人查起来。

就这样在鹰眼的举棋不定中，老先生被伙计扶着上了马车。伙计驾着马车正欲掉头时，确见二当家的朝他这边来。他以为是二当家还有什么吩咐，准备勒马停下开口问，还没开口确看见二当家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作为杀手组织之间的默契，伙计当下一明白了。依旧该驾车驾车，该调头调头。

鹰眼轻手轻脚的靠近马车，用长剑挑起车帘。里面的老头闭着眼睛歪着脑袋坐着躺在车里。嘴微微张着，已有轻微的鼾声。看来是一上车一犯起了困，睡着了。鹰眼看到这情况，当下就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这老头年岁已过百，再加上失明。没准儿记忆力早不好了，回去就忘了这一趟出来都是有可能的。鹰眼放下帘子，剑回刀鞘。示意伙计走了。

麻鬼上前询问道：“二哥为啥不直接做了他，以免他暴露行踪？”

“这老头，一把年纪，黄土都埋到眉梢了。眼睛都看不见，他自己的行踪他都掌握不了，又怎么暴露我们。”鹰眼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说道。

麻鬼放下心来：“这下咱俩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去了。大哥没事了。”

鹰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屋里去了。麻鬼自付无趣，跟在后面很是郁闷。

伙计一路护送着白发老者进了城，穿过闹市区的长街，停在了街尾一个不起眼小门面前，小门在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头上连个牌匾都没有，一只一角插着一面已经快要被风吹雨淋烂掉的布旗。上面还能模模糊糊看出“黄家医馆”四个字。伙计停下马车，见里面也没动静。便掀开帘子来看，里面的白发老者已经睡得东倒西歪，鼾声四起了。他大声喊了好几下，老者才慢悠悠醒来，问道：“到了？”

“到了。”伙计一边答着一边将白发老者从马车上小心的搀扶了下来。

“多谢了！”老者连连道谢。说着拄着拐杖摸索着往门口慢慢走过去。驾车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金币快走两步追上了已走到门口的白发老者：“这是给老先生的诊金。请老先生收好。”说着便将金币递到了老者手上。

“多谢多谢！”老先生握着金币的手没也没动一下。仿佛对这诊金并不太在意。

“告辞！”随着勒马声与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伙计便扬长而去了。

白发老者用手摸向了大门，发现大门是闭着的。他笑了笑：“这孩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说完就在门外的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一坐下没一会儿便听到他的鼾声。在门口打起盹来。

没过一会，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俏皮少女手里拿着一些布料一碰一跳的朝这边走了过来。看到门口坐着的老者后非常开心的一个小跑跑了过来：“爷爷、爷爷！”

白发老者显然是睡得很沉了，这两下根本没叫醒他。于是俏皮少女便一将手上的布匹放到了一边。半蹲下来，拿起老者长须的一缕须尖儿，在老者脸上、鼻头处来回划着圈。没几个便看见老者鼻翼动了动，少女忙躲开。然后老都一个大喷嚏打响，人也醒了过来。

“臭丫头，又捉弄爷爷！”老者假意气着说道。

“那也是您给机会让我捉弄的，下次您别睡呀！”俏皮少女机敏边说边掏出怀里的钥匙开了挂在门上的一把简易的锁。然后回身一手拿起布匹一手搀扶起老者一起进了屋。

“人老喽，一个不注意就睡过去喽！”老者感叹道。

少女听了一脸正色道：“爷爷一点儿都不老！“

白发老者乐呵乐呵道：“好好好，我家兰儿说了不老就是不老！”

进了屋，白发老者也不用少女搀扶了。很熟悉的就自己坐了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屋内光线昏暗，陈设很简单。除了一桌一椅就没有什么别的物件了。屋内一角摊着两个破箩筐。里面是些黑乎乎奇形怪状的类似草药的东西。名叫兰儿的少女给老者倒了茶一杯茶水，老者端过来一边喝一边问道：“这刚这是去哪里了？”

少女听了忙拿起放在一边的布料，递到爷爷手边：“爷爷你摸摸这料子，是不是很好？我想着呀，用这料子给您新做件衣裳，您这衣裳，都旧得不能再穿了。”

老者摸了摸衣料点头：“嗯，是好料子。你又去素锦坊了？”

“早上您走了，我自己在这呆着也是无聊，就去找素锦坊的姐姐们玩了会儿，顺便等您回来！”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老爷子后头给老者按起肩膀来。“今早接您过去的那些是什么人啊，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跟着，害我担心老半天呢！”

老者眯着眼晃着头，一副被按得很舒坦的样子。“小孩子家家的，这你就别问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了！”

“那您今天给看的是个什么病人，什么病症？看给的诊金还不少呢？”少女想起刚才那串金珠很是开心。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这么高的诊金过了。现在爷爷年纪大了，天天打盹犯顿，偶尔还犯点糊涂，街坊邻里有什么病也不太爱找爷爷瞧了。她们爷孙俩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张。

爷爷并没有正面回应兰儿的问题，只是哄小孩子一样笑笑道：“你拿着钱上街吧，买几样你爱吃的糖果点心什么的，再买一些给素锦坊里的姐姐们送过去，平日里她们照顾咱爷孙俩不少，你这今天又从人家那里拿过来这么些料子，光拿人家的，不好。”

少女一听到糖果糕点，立马眼睛里放起光来，雀跃道：“好嘞，那爷爷我这就去了。您等着啊，一会儿我给您也带回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她出门了，声音越飘越远。

老者在屋里摇摇头：“这孩子，一听到吃的，就没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喽！”说完便起身朝那两筐药材走去，完了坐了筐前的小板凳上，开始捣鼓起来。

兰儿拿着金珠高兴的上了街，平日里那些她只能看看的糕点铺今天终于能走进去了。出来时手上拎了两份纸包着的糕点。兴奋得一路小跑到了素锦坊。素锦坊里现在倒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妇人在一旁看着料子。“素素姐姐，依依姐姐，快来吃点心拉”一进门，兰儿就开心的扯开嗓门朝里面喊道。

被兰儿叫素素和依依的两个姑娘朝她看来：“看把你慌的，吃点心就吃点心嘛，这么大动静，还以为你又被谁欺负逃到我们这来了呢！”

“现在这条街谁不知道，素素姐姐和依依姐姐护着我呢，那些个小屁孩儿，现在没有一个敢欺负我的了！”兰儿很是骄傲的回答。之前她与爷爷相依为命，街上很多少孩儿都欺负她没爹没娘。她没有小伙伴，还经常被一些喜欢作恶的小男孩扔料菜叶，小石头什么的。而自小懂事的她从没将这种委屈与爷爷讲过。怕给爷爷带来负担。而自从素锦庄开到了这条街上，这里的两个小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还将躲在店外面柱子后头躲避欺负的兰儿拉到了店里，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渐渐的，在两位热心肠的小姐姐帮助下，这条街上再没人敢欺负她了。虽然她没爹没娘，但两位姐姐就像是她亲姐一样照顾她，带给她安全感。

她和爷爷平时过得紧巴，平时都靠两位姐姐无声的照顾。这次爷爷挣来了诊金，她迫不及待的就把糕点买了带过来，打开放在柜面上，招乎两位姐姐赶紧来吃。依依先过来，拿起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爷爷回来了？”

“嗯，回来啦，今天爷爷挣了不少诊金，特意让我买了糕点来送给两位姐姐尝尝！”兰儿一边望着桌上的糕点一边努力的咽着口水。

依依看见她馋的样子：“你也吃啊，让我们吃人，怎么自己不动呢？”

“不急不急，等素素姐来了一起吃。”兰儿看着另外一边正在给妇人解说料子的素素姐，着急的直有些跺脚了。

依依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起一块糕点直往兰儿嘴里塞去：“还跟我们客气上了，平日里看你也没少跟我们抢吃的了！”

兰儿嘴里被塞着糕点，听了脸上有些犯红晕，支支唔唔的道：“那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请你们吃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