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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决胜负

作者:江海风尘 | 发布时间 | 2017-10-07 | 字数:3794

‘不,其实我也只是认为乌尔村庄或许能让你们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但如今要开战了,我倒有点怀疑自己该不该举荐你们。’

安然说得有点心虚,因为这场战争与他是分不了家的。

‘不!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安然先生的推荐,也许我们跟稗安他们也不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喔,他们也来了吗?’

‘是的,虽然还有一点问题……’

看着孩子有些落寞的眼神,安然不自觉地用手拍了拍对方的头,顿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甚么。

安然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轻轻拍了拍名净这孩子的头。

──不自觉地。

自己到底打算做甚么呢?安然稍微想了想,认为自己是打算安慰眼前看来悲伤的孩子,但他不记得自己打算伸手拍拍对方的头。

说起来去去拍拍别人的头代表‘安慰’这件事又是从何而来?安然的父亲并没有做过这件事,因为从幼时开始安然就是个随随便便的孩子,因为没有努力,没有建树,所以也没有能让人安慰的地方。

至于安然的师长就更不用说了,认识云昊已经是他要离开太学时的事,那时他已经是个要进行成年礼的人了。

既然不是在安然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曾经做过的事,那么必定是在过去曾经在别人身上见过这景象,才会做出这行为。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谁让自己伸出了手──这是安然相当放在心上的事,因为他想到与凑在地牢相处的情况。

──要是凑与安然是相同的,那么是谁为她选择了那些行为?

‘安然先生!请问手可以移开吗?’

正当安然因为沉思而失了神,稚嫩的声音将他唤回来了现实。

‘喔,抱歉,不知不觉就做出了这种事。’

‘不,我知道安然先生是好意。’

孩子露出了笑容,那种即使努力变得成熟,但依然充满稚气的冲突感让安然感到一阵阵不舍。

‘对了,你们和稗安出了甚么事吗?’

‘也不算是甚么大事,我们之间虽然还有点隔阂,但至少已经有所往来,只是意见分歧依旧没有变小。’

‘怎么说?’

名净看来相当落寞,使安然想了解究竟出了些甚么事。

‘那天乌尔村庄的人来找我们,跟我们说了稗安的弟弟可能是死于错食有毒的鱼类,在商量后,我们决定不管稗安接不接受都应该告诉他这件事,因为我们觉得他是唯一一个不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人。’

‘的确是如此,那么他的反应呢?’

‘稗安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但在杀光北方人之前不会伤害安然先生。’

‘呃,他本来还想伤害我啊?他现在人在哪?’

‘他也来到这里了,说要上战场,杀北方人,这也是我们意见分歧的原因。’

安然听了之后极为讶异,他没想到稗安会这么执着,更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这座野民堡垒。一想到如果在不对的时刻与对方遭遇会有多危险,安然便不自觉地冒出一丝冷汗。

‘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就如同我也不喜欢你们上战场,但我不认为让那个脾气激烈的少年甚么都不做会是好事,遗憾总是会一直挂在心里吧。’

安然对着名净说着,但他的声音却渐渐放轻,忽然感觉这句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也是正在寻找着的答案的碎片。

与名净等人聊过后,安然回到了自家商队之中。

商队驻扎地内,许多人都忙着将货物装上车,蓬松的稻草被绳子固定住,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小子,别在那里磨磨蹭蹭,快点来帮忙!’

见安然走近,一名商队内的长辈叫住他,并指了指驴车,要他将货物搬上车去。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安然看到所有人均忙着将货装上车,这与他记忆中的预定行程不同,因此急着出声询问。

‘你从市集那过来没听到风声吗?’

‘甚么风声?’

‘北方人的作风转向了,听说好像是他们上面的命令,已经发出了攻击许可,所以这里会提早成为战区。’

‘有这种事?’

安然歪了歪头,方才沿路走来他一直在思索着云昊给他问题,因此没有注意到市集内部的动静,现在他回想起来,似乎有听到这类消息。

但不管如何,安然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也就是与其他人一起将货物装上车。

‘可这样一来我们应该折回来的时机是甚么时候?’

‘不清楚,如今不只要提早启程,连要到哪里去避难都要考虑。’

‘咦,本来不是说要往南去吗?’

边将货物装上车,安然与长辈聊着天,才发现只不过到山坡上去偷个闲,一回头整支商队连策略都改变了。

‘是云昊那来的消息,他要我们别向南走,因为北方人的动向改变他暂时摸不清楚对方要做甚么,建议我们经由乌尔村庄往西走,去西边待上一阵子。’

‘老师说的?可这跟其他村庄方向不一样吧,我们不是应该混在人群内离开比较合适吗?’

就安然所知,商队原本的计画是要随着其他商队一起向南迁徙,等到北方人的攻击结束再回到野民堡垒。

‘这就是判断问题了,既然现在云昊手中几乎有此地的所有讯息,那么听他的不算是最好的建议吗?’

‘是没错,而且我也不认为老师的判断有错,只是突然听到这消息有些吃惊而已。’

安然说着,一边将货物放上车,心中却是在担心名净等人与其师长的安危。

隔日清晨,安然所在的商队便启程向北边前进,看着沿着河流建造的水坝,还有让人匪夷所思的木墙,心中除了疑问还是疑问,但他知道,解开这个谜团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野民堡垒内部的管理阶层是以云昊所带来的乌尔村庄部队与野民内有名望的人为主,但即使野民们再有名望或领导力,对建造村落、招揽商人,以及作战依旧束手无策,因此基本上策略还是由云昊等人所主导,野民的领导者们只会在认为策略不可行时提出建言。

而当颁布的策略是经野民领导者们认可之时,野民们自然大多愿意配合,其中又以作战训练的配合度最高,因为经过先前的大战野民开始了解到从来没有不动手就能保全的幸福。

另外由于野民们经常面对死亡,因此老人少,年轻人多,这情况在北方人入侵后更加明显,因此如何管理这些血气方刚的野民又是一个问题。

面对这问题,云昊延续过去那一套做法,让人在军事训练时教导野民上下层关系,其次选择那些表现良好的野民担任与各村及各商队交流的成员,以特别的地位鼓励其他的野民跟进,接受新式的道德。

至于平息纷争方面,云昊则摒弃过去使用武力强制对方认错的作法,那一套用在军中可以,但在村落中则不可行。因为野民们大多没受过教育,在社会风气中道德还没建立时,太过强硬只会引起普遍反弹,所以他决定反过来思考,从领导者、医师与农耕指导员等权威人士中挑选维护治安的人选,再辅以一些区域自治的人力作为助力,使犯错或引起纷争的野民能够心服口服接受惩罚。

这些拐弯抹脚的处理方式全是有原因的,也就是云昊试图将野民堡垒中乌尔村庄的色彩冲淡,他将乌尔村庄与野民之间的关系定位为互相协助,因此一旦在风俗上或在制度上过度出手便会出乱子,一旦在野民心中出现了‘我是被统治的’这类负面观念很容易便会出现裂痕。

所以云昊绝对不允许在这非常时期出现乱子,至少在北方人离开前,乌尔村庄有办法腾出手来处理野民问题之前他都会对野民百般呵护。

没错,十分明显地,现在野民堡垒面对的首要问题就是北方人。

从建筑于丘陵上的基地望向市集,看着人数越来越少的商队,云昊心中便越清楚战事即将降临。

前先时候云昊本来希望北方人的侦察部队能够安分守己,最好对方的高层够自大,就照现在的节奏直接强硬地对野民堡垒进行攻击,可是这期待落空了。

藉由最近北方人作战的强度来看,对方很明显不再打算以武力强硬攻击,而是希望看透云昊究竟在私底下藏着何种伎俩,这显然与凑于对方后方获得的成果不无关系。

云昊正思考着究竟该不该,以及会不会被对方看穿在木城之中设下的陷阱。在他的设想中对方若想过河最适合的地点正是木城所在地,但对方如果因为保险而不从此处过河便会向南走,在骑兵脚程约一日多的南方还有一片浅滩可供骑兵东渡,这也是云昊让商队不要往南走的原因。

当然,在云昊看来对方南行的可能性很低,因为那表示整支北方人骑兵必须将后勤部队丢着,而且冒着在河床如此不利骑兵的地形遭袭击的风险整整两日,就算指挥官的胆子再大,也不能不再三思量。

但北方人要是真的走了这步险棋,而河流下游的村庄又真的不对北方人动歪脑筋,那么乌尔村庄于东边村庄原址所布置的军阵将会面对一支毫发无损的北方强兵,其威力是很有可能使乌尔村庄主村遭受想像以上的破坏。

为了防止这种事,云昊在不断思考后还是派人向神殿传了讯息,让他们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正当云昊将讯息送出时,西边的哨戒传来了刺耳的警钟声,接着沿着木墙边,不断响起了号角的声响,而这些声音所警示的只会是一件事──北方人进攻了。

警钟不断响起,野民堡垒内许许多多的野民都放下了手边的工作,避难的避难,集结的集结,各司其职,过去遇事便一团乱的习惯已经渐渐淡去。

云昊听闻警钟声也赶忙移动,他的目的地是基地高处的了望台,当初杜华林村的指挥官就是在这里对看着乌尔村庄远征军被‘歼灭’而无动于衷,因此在旧地重游时,乌尔村庄内部的人都戏称此处为‘见死不救’了望台。

对于这类言论云昊当然是不置可否,但为了整顿军心,他还是让人将这了望台正式定名为‘第一了望台’以免发生混淆,毕竟这种无聊的笑话平常说说还好,一旦碰上战事紧张时,任何一个灰尘大的错误念头都有可能导致全军崩溃。

而在了望台被重新定名之后,乌尔村庄一系的人员大概也明白云昊对这玩笑的态度,众人便渐渐收敛,无聊笑话被提及的次数就渐渐减少了。

云昊踏上了望台,低头向木墙外看去,只见上千匹战马在平原上掀起令人恐惧的烟尘,北方人挟着腾腾杀气由西而来,似乎想要一次决胜负。

当然,云昊知道对方摆出的杀气只是假象,就算战马数量繁多,但想要突破这以前线基地为基础打造的防御堡垒还稍嫌不足。

──简而言之,北方人的目的终究还是侦查。

云昊一确定目标便向身旁的传令人员发号施令,让野民堡垒内已经扩增到四千人的常备部队到木城中央待命,只留少量守军于木城三面防卫。